但是,劉備哭泣半晌之後,決定除了確實有反跡的幾名首惡之外,龐家其他人都交給本地世家處置代管,直到郡守下達處置方案。


    隻不過,對於龐家資產。允許佃農莊客耕種如常,先行散一部分糧食撫恤將士等,剩下的一切都封存起來,等待後續的朝廷官員來接收這部分的錢財。


    如今在這個朝廷威嚴尚存的時代裏,劉備的做法也是十分持重的。相比於方才起兵之時,不顧名聲發買戰俘,仿佛是換了一個人。


    他為劉琚之死,絲毫不給龐家辯解的機會,沒有討價還價的餘地。以雷霆之怒踏平了龐家,還親自拖著重傷的身體砍了龐家首惡的頭顱。任誰都以為劉備接下來要報複,徹底地把龐家夷為平地。但是,他並沒有那麽做,仿佛突然換了一個人一樣,讓人完全摸不著頭腦,隻留下北地感恩戴德的諸世家。


    從現實的角度上,劉備這件事做得完美無缺。他消滅了自己的仇人為劉琚報了仇,同時也避免了大開殺戒,甚至避免了龐家動蕩影響如今這個秋收季節的生產。更是在朝廷層麵,封存了所有的府庫,足以向任何後來者交差,但是實際上,這些北地世家被劉備這麽一嚇,每家不都還是得表示一下?這樣劉備軍就可以在毫無責任的情況下,獲得大量的錢糧補充。


    可是顧南行知道,這些劉備並沒有提前和顧南行商量,沒有和賈詡商量。這樣天衣無縫的處理,絕不比任何策士的主意差。這種完美的背後,劉備在經曆了一次生死以後,到底有什麽變化呢?


    顧南行在處理完與北地各家的事情之後,前去找了劉備,想要確定心中的疑惑。正好碰上張飛在與劉備抱怨。


    “大哥,俺不明白。龐家那些家夥想要害你,你怎麽把他們給放了?以後他們還想害你怎麽辦?”


    “所以呢,三弟。你覺得我該怎麽辦?”


    “俺覺得,就該殺光那幫人。讓天下人知道,勾結逆賊是什麽下場!”


    “翼德,大哥還傷著呢。不可如此!”


    見到張飛情緒激動,站在一旁的關羽急忙攔住張飛,別讓他碰到劉備。


    “二弟無妨。四弟和元化醫術通神,我這幾日就已經好得多了。隻是三弟,你我兄弟起兵是為了匡扶漢室,救濟萬民。我殺那幾個龐家人的時候,也恨不得把他們全都殺掉。可是,真這麽做了,必定有百姓流離失所,北地世家人心浮動。這樣下去,如何兌現當初上報國家,下安黎庶的誓言?所以,我不能這麽做。”


    “再說,這些龐家人又有什麽錯?北地動亂多年,強者擁兵自重,橫行變亂。弱者孤苦無依,以性命為擔保,換一口吃喝。這裏比幽州更加混亂,這不就是羌亂以來王化不修造成的麽?我等為漢臣,食漢祿,豈可行事如蠻夷?”


    劉備一番話說得是情真意切,讓張飛啞口無言,關羽雙目炯炯有神,仿若看到了什麽閃閃發光的東西。


    顧南行聽完這一番話,毫無由來的有一種感覺——比起以前那個和自己一起創立桃園的劉備,如今經曆了生死考驗之後的這個劉備,似乎更加像是曆史書中那個大漢昭烈帝了。


    於是,他挑起門簾進入到營帳之中,如往常一樣匯報起了此次處理之後,北地諸世家豪族要給劉備軍送的禮物。


    以及一個消息——很快朝廷就要派一名新的官員來管理榷場的日常生意,並且處理龐家的財產。而不久之後,還會派出一支兵馬,接管榷場,讓劉備軍參與到討伐北宮伯玉的戰鬥中去。


    當然,參戰本來就是劉備軍上下的共同意願。正所謂來而不往非禮也,既然你北宮伯玉要對付劉備軍,那自然是少不了報複迴去。順便把他們變成軍功,讓劉備軍諸人能夠晉升一二。否則,就太不劃算了。


    而朝廷麵對戰事的膠灼,本來就有意讓劉備軍頂替烏桓騎兵留出來的空缺。如今自然是禦筆親命,讓黃門侍郎親自帶著聖旨和符節前來命令劉備軍出征。


    這一次,朝廷展現了難以置信的高效率。不知道是不是漢帝劉宏的親筆詔書起了作用,不管是此次前來下旨的黃門侍郎南群,還是接管榷場日常運作的議郎荀彧都輕車簡從前來。


    就在劉備攻破龐家的五天之後,他們就到達了榷場。


    對於天使,劉備軍自然是鄭重接待。為此專門讓部分榷場的酒家等是閉門謝客,專門等待迎接他們。


    一路風塵仆仆的使者等人,在顧南行的安排下,體驗了一下更衣沐浴按摩,外加火鍋燒烤的款待之後,紛紛對這榷場讚不絕口。


    尤其是南群,在收了賈詡代表劉備軍送的禮物以後,臉上更是有著藏不住的笑容。


    就連宣旨的時候都格外的親切,把漢帝劉宏一封威嚴萬分的詔書念得是普通長輩親切問候晚輩一樣。


    不過從實際內容上,這詔書也確實是與長輩問候差不多。稱讚了劉備和顧南行在榷場互市與練兵兩件事上的功績,以及他們在叛軍伏擊烏桓騎兵一事上的應對。告訴他們,接下來榷場事務,民事上交給議郎荀彧,軍事上交給典軍校尉曹操。最後才談到給的封賞——給了劉備一把禦賜寶劍,給了顧南行一件袍子。


    對此,顧南行隻能表示滿意。畢竟,他和劉備背景不厚,沒有家族支撐,升侍郎比四百石已經是很不錯了。想要一年之內再晉升,那可不容易,這時候漢帝的權威還在官職還有含金量。可不是後來西涼軍掌權時候,那官職就不值錢了。


    更何況,漢帝劉宏賜的禮物也非常有價值。試想,諸將軍議的時候,一位年輕的將領帶著皇帝新賜給他的寶劍,穿著禦賜的錦袍在位置上。哪怕他職位不高,帶兵不多,誰敢輕視?


    不得不說,漢帝真的是太擅長權術了。當然,這也確實是劉備和顧南行所急需的。他們要立下軍功,自然就需要更多的話語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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