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侍郎。”


    “言羽。”


    “隻有你?”


    “隻有我。”


    “你就不擔心?”


    “擔心一個大名鼎鼎的真孝廉?”


    “可我現在並不是。”


    “不,你就是假言羽。似假還真!”


    “才比蕭何,確實如此,你果然一早就知道我是誰了。”


    “才比張良,閻先生對你的才華是一點沒誇張。”


    “愧對老師……在見到你這些法子之前,我可真是坐井觀天。自以為窮究天人,實際上……”


    “所以,你學會之後打算去哪裏?”


    “繼續當言羽如何?”


    “假的不變成真的,那就長久不了。”


    “那你想怎樣?”


    隨著言羽,也就是閻忠的掛名弟子賈詡緊張起來,一時之間酒桌上的氣氛就變了,變得緊張起來。就像是一名劍客和另一名劍客交手到了最關鍵的時刻,仿佛任意一點變化都會引發一場大戰一樣。


    可惜的是,賈詡是劍客,他神經緊張,似乎很有壓力。但是顧南行卻沒有,他根本就不想和賈詡對峙。


    賈詡此時其實也有點後悔,這麽隱姓埋名的加入到了桃園軍中。他本以為自己這位便宜老師,名士閻忠推薦的小隊伍本來不值一提。可沒想到,這短短一個月裏刷新了他的三觀,見到了許多以前不曾想過的辦法。以至於他冒著被發現的危險,想要多學一點。


    可是才比蕭何,能想出這樣辦法的人又怎麽可能看不出他那相當張狂的假名字?在賈詡眼裏,這些軍中秘密,那就是爭霸天下的本錢,絕對要保密。所以,他以為接下來顧南行怕是要和他談談條件了。


    隻不過,顧南行接下來的做法卻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賈議郎,你既然不願意加入我軍。那我這杯酒就當給賈兄餞行了!”


    “你讓我走?”


    “不然怎麽辦?”


    見到賈詡露出這樣驚訝的表情,顧南行反而愣了。他不是賈詡,又和劉備相處了這麽久,自然不會如同賈詡一樣凡事都從壞的方麵去想。而且,他很清楚,哪怕賈詡學去了一些桃園軍的辦法,就他一個人能推廣多少?怕是效率還不如顧南行。


    要知道,顧南行得到了劉備的全力支持,三年間也就推廣了他現代管理的三分之一,更何況別人了?


    “所以,你就讓我走了?”


    “文和何出此言?你覺得玄德是那種不放人的人嗎?”


    賈詡低頭想了想,長歎一聲說:“玄德他必不留我。”


    “所以,我是他兄弟又怎麽會留你?過了馮翊就進入北地,那時候你再走可就難了。所以我才請你,不然你到時候迴去可不一定安全。這一次你總不能再靠說自己是段穎的後人逃脫……”


    “唉……其實我並不在意地位,否則我也不會聽老師的去拜訪你們。實在是你們如此待人,我心難安啊!”


    這一次賈詡坐在了桌子對麵,拿起酒壺吃起了菜,真正的放下了戒心開始對顧南行說出了真心話。


    “如今天下動亂四起,靠仁德能做些什麽?我當初深陷亂兵之中,才見識到這兵災殘酷。生死隻在一線之間,不活下來什麽都沒有!”


    “所以賈兄,如今天下梟雄無數,你為什麽不擇主而侍?反倒要聽從閻先生的建議,去見兩個比四百石小官所統帥的一支隊伍?”


    “唉……”


    賈詡歎了一口氣,沒有說什麽隻是一杯接一杯的飲酒。


    顧南行也沒說什麽,隻是陪著賈詡把這一頓飯吃完,然後起身告辭說:“賈兄,如今天下梟雄無數,但是你要找真正的英雄可不多見。祝你早遇明主。”


    說完,顧南行就獨自離開,騎上馬獨自迴營去了。剛迴到軍營,就遇上了劉備從北地郡郡守手上討迴了公文。


    劉備見到顧南行便問:“聽說你和言羽一起去吃飯,發生什麽了?”


    “他本就是涼州人士,家中有事……”


    “啊?不會是我前幾日與他同遊,讓他覺得不適?”


    劉備這個人有個好處,那就是遇到事情第一時間會找自己的問題,然後從不畏懼承擔自己的責任。所以,顧南行毫不遲疑的迴答:


    “非長兄之過,實在是他需要重新介紹自己。”


    “重新介紹自己?你是說言羽是假名字?”


    “假時真來,假亦真。”


    “假言羽,賈詡,你是說言羽就是閻忠老師說得那個有張良之才的人?唉呀,我竟然疏忽了,如今他已經走了,我們怎麽辦?”


    “我想他會迴來的,對於聰明人,你要讓他自己想明白。我相信,肯定會迴來的。”


    顧南行沒說下半句,那就是天下英雄隻有你這一個,他又能選擇去哪裏呢?真的去投牛輔麽?那還不如劉備呢!


    要知道,賈詡盡管看著年輕,但如今已經37歲了。等到他真正成名,作為名動天下的謀士已經年且五十。大多數人在那個年紀自然是談不上什麽野心抱負,但求無過以自己安全為意實在是常態。


    畢竟,五十而知天命,何必繼續拚命呢?反而是像劉備這樣,年且五十感慨髀肉複生,五十歲不屈不撓繼續與天下霸主對抗,最終打下一份基業的人太罕見。或者說,正是劉備有如此的精神,才能成為這天下罕有的英雄!


    但是現在,賈詡還不到四十,難道真的會如同十年之後那樣隻在乎自己安危麽?顧南行不知道,他隻能去賭一賭,劉備與他把臂同遊,再加上自己送他離開,能不能撬動這位西涼毒士的內心。


    劉備現在確實需要一個軍師,而且暫且也沒有比送上門來得賈詡更合適的人。但是,他們需要真正的願意加入劉備軍的賈詡。不然,萬一來一條毒計,把自己人送了,甚至來一手公子獻頭,把劉備送了,那可就出大事了。


    於是,顧南行就陪著劉備,在營門口一邊討論北地的情況,一邊等著賈詡歸來。一直從太陽西斜,等到了星星升起。


    他們終於看到,地平線上,一個熟悉的身影,騎著一頭小毛驢而來。


    “在下賈詡字文和,見過劉司馬,顧監軍。這是我師閻忠的薦書……”


    自此,劉備軍終於有了自己的張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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