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傅要一車,八成得把錢家的金蓮藕都劃拉過來。


    他極不好意思,摳破了腦袋,才想到這個借口。


    果真,他這麽一說,小兄妹還沒吱聲,程月先說話了,「怎麽補償?嬸子讓他們補償。」


    小和尚笑得眉眼彎彎,說道,「貧僧師……不對,貧僧想要一車一號金蓮藕。」


    錢亦繡一聽便知道是老和尚的主意,搶白道,「那老半仙的嘴還真饞,我家的金蜜桃他要走了一半。這迴更好,今天第一天出藕,他又要要一車。他都要走了,我們吃啥?」


    小和尚聽了,不好意思地紅了臉。


    程月見小和尚如此,有些心疼了。嗔怪女兒道,「繡兒,弘濟也是你弟弟,你咋能這樣跟弟弟說話呢?娘好傷心的。」又勸著小和尚說,「你姐姐跟你說笑話呢。」


    錢亦繡也就過個嘴癮,隻要是老神仙的話,三貴爺爺會句句照辦。見小娘親如此,便道,「我也就說說,悲空大師要,我咋可能不給呢。」


    正說著,靜兒醒了,哇哇哭起來,把明娃也吵醒哭起來。乳母上樓,喂了兩個孩子,又給他們洗幹淨。


    現在不能去和熙園裏玩,家裏的幾個下人、長工和王管事正在西湖忙碌。


    他們便帶著孩子在望江樓前的樹蔭下乘涼。程月沒出門,但望江樓的大門開著,她坐在門邊看著幾個孩子和猴哥猴妹玩鬧。


    下晌,小和尚如願以償地拉走了滿滿一車的一號金蓮藕。


    因為錢滿江是寧王爺的心腹,更因為潘駙馬和梁老國公在這裏,宋四爺不敢太霸道,王管事也不敢太黑心。現在西湖裏的一號蓮藕敞開向錢家供應,錢家倒也沒有因為小和尚要多了而影響他們。


    晚飯是藕宴。不知為何,喜歡清靜又少言寡語的潘駙馬竟然主動邀請錢三貴來臨香苑吃飯。還主動敬了錢三貴幾杯酒,又說他把孩子們教導得好。


    他的反常不止這些,還一直用溫柔的目光看著錢亦錦,不時給他夾菜。


    錢亦錦被看得如坐針氈。這位潘先生可不是個熱心人,之前的和氣不多,還都給了自己的兩個妹妹。除了他兩個漂亮的妹子,姓潘的對其他人都無視,包括那個明明可愛得緊的明娃。


    以至於錢亦錦心裏十分鄙視這個老不修,還不止一次囑咐妹妹要遠離危險,做夢都盼著他們快些走。他還特別不高興姓潘的愛抱靜兒妹妹,不止一次跟錢亦繡商量怎麽能阻止這個人碰靜兒。錢亦繡笑著說他想多了,潘先生對靜兒就是長輩對晚輩的愛。


    今天姓潘的咋突然變了呢,對爺爺和自己也如此熱情了?不明白啊不明白。


    梁老國公也有些蒙。今天潘駙馬沒出來吃晌飯,先是跟吳止關著門密談,再後來自己一個人在屋裏關了一下晌,出來時,眼圈還有些紅。


    梁老國公一語雙關地說道,「你們這些文人的心思我們武夫看不明白。今兒你是怎麽了?別嚇著小娃,看人家連飯都吃不下了。」


    潘駙馬冷哼道,「若論巧言令色,我老潘拍馬也及不上你。我沒有你那麽多心思,就是覺得我們叨擾錢員外這麽久,要感謝他們一番。」


    飯後,潘駙馬沒有留錢三貴喝茶,說自己要去散步。錢三貴拄著拐走得慢,人家還沒出院子,潘駙馬已經急急拉著錢亦錦向西湖邊走去。


    梁老國公邊往外走邊跟錢三貴笑道,「這位潘先生自從少年時受了打擊,就開始率性而為,想自己多些,想別人少些。錢兄弟莫見怪。」


    錢三貴忙搖頭,「不見怪,不見怪。」


    他已經知道潘先生是駙馬,還是榮恩伯,自己哪裏敢見怪。


    錢亦繡今天沒帶弟弟妹妹去和熙園裏的西湖邊,那裏有些汙泥沒有清理幹淨。


    她帶著他們在蓮香水榭旁邊的廊橋裏玩。遠遠看見西湖邊的錢亦錦在向他們招手,他旁邊還站著梁老國公和潘駙馬。


    錢亦繡擺擺手,意思是不去。


    不一會兒,那三個人便向這裏走來。更確且地說,是潘駙馬拉著錢亦錦向這裏走來,梁老國公跟在他們後麵。


    錢亦繡是個好孩子,禮貌地給潘駙馬和梁老國公曲膝見了禮,說道,「潘先生好,梁爺爺好。」


    潘駙馬先熱切地看了錢亦繡幾眼,說道,「繡兒,好孩子,以後就叫潘爺爺,不要叫先生,太客氣,太外道。」聲音中完全沒有了之前的冷清。


    說完,又俯身把靜兒抱起來,溫柔地說道,「靜兒,來,爺爺抱。」之後,又低頭看了兩眼明娃,眼裏完全沒有了之前的嫌棄,還帶著熾熱。說道,「爺爺隻有一雙手,隻能抱一個人兒。明娃是男孩,大氣些。」


    他的腦袋壞掉了?


    錢亦繡和錢亦錦對看一眼,錢亦錦聳聳肩,攤了一下手,意思他也不知道怎麽迴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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