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王府大門緊閉,上了厚重的鎖,裏麵靜悄悄的。


    自遣宮之後,楚王府便空了。皇家的宅子,也無人敢闖無人敢偷,便也沒留下人來看守院子。畢竟,值錢的東西都搬走了。留下來的,要不搬不走,要麽不值錢。


    此時,夜深人靜,長街看過去,黑漆一片無一人。


    這正門太顯眼了,萬一被人看到就生出些麻煩來。司徒靖繞到後麵,在無人的巷子裏翻牆而入。


    楚王府內漆黑一片,靜悄悄的,沒有一絲動靜,以至於自己翻牆落地的聲音十分清晰。


    今夜無月,隻有稀疏的星光。司徒靖小心的穿過草地和樹林,走到了空曠的地方。這裏應該是後花園。


    後花園裏的草無人修剪,瘋狂的長著。花枝樹木也是旁逸斜出,長得隨意又旺盛。


    司徒靖頭一次隨心所欲的在楚王府裏行走,之前每一次來都可謂是偷雞摸狗。可現在,他隨意的走在這裏,心情卻更加沉重。


    司徒靖去了冬雪院。可是那裏如今已成為一片空地。離久久搬去牡丹閣後,雲楚晗覺得冬雪院一片廢墟,便命人將那裏拆了個徹底。


    物是人非。司徒靖沒想到自己也有今天。從小到大,他心中隻有複國。而如今,竟也有了惦念的人。這是司徒靖掙紮了很久才承認的事實。


    司徒靖苦笑一聲,心想,她一定恨毒了我。


    一陣風吹過,樹葉發出沙沙的聲音。司徒靖繼續走在楚王府內。他走了很久,終於找到了牡丹閣。


    院門大開著,司徒靖走了進去。裏麵黑漆漆的,他走進正堂,裏麵空蕩蕩的,沒剩下什麽東西了。一股灰塵的味道彌漫開來。


    站了片刻,司徒靖決定迴去了。人去樓空,再待下去也沒什麽意義。而且,他不能去想這些,他還背負著血海深仇,他的國家和枉死的子民都在等著他為他們報仇。


    今日,司徒靖燒毀了離久久的畫像,又來到楚王府看看她生活過的地方,隻是做一個了結。他要舍棄這份情愫,徹徹底底的。


    司徒靖翻牆出了楚王府。他走過大街小巷,再快到宅子的時候突然被人拉住了。


    “少主,是我!”是鬼刺的聲音。


    鬼刺將司徒靖拉入一個僻靜無人的巷子裏。他神情嚴肅,警惕的看了看外麵。


    司徒靖突然意識到可能發生什麽事了:“出什麽事了?”


    “少主,有人盯上了咱們。”鬼刺的聲音十分低沉。


    司徒靖皺了皺眉頭。這個宅子的位置雖然不是太過偏僻,但是在這深巷之中,周圍都是民宅,根本不起眼。最近,他很少外出,更不在白天外出。鬼刺更是行蹤不定。到底是什麽人呢?白天毒久來過,晚上就出現這種情況,難道是世子的人?


    “人多嗎?都是些什麽樣的人?”司徒靖壓低聲音問。


    “看起來,像是官兵。不過,也不好說。屬下看出幾個,應該還有。”鬼刺說道。


    司徒靖歎了口氣:“應該就是官兵,極有可能是雲楚晗的人。說到底,還是那個毒久。千滄雨不可能沒有察覺這個叛徒。他如今跟池城穿一條褲子。而池城是雲楚晗的人。”


    其實,大家都以為千滄雨已經死了。就在天殘準備放棄盤查的時候,卻得知他人在京城。他不僅沒死,還解了毒。如今,皇上賜了千滄雨宅子,留他在宮裏做製藥師。


    天殘可是氣炸了,把手底下人一頓臭罵,還殺了兩個弟子。於他而言,沒用的廢物就應該殺了,但是總不能殺光堂裏所有人。便撿了兩個最無用的,殺了泄憤。其他弟子也是敢怒不敢言。


    “這裏不安全,咱們去屋頂。”司徒靖說道。


    二人終身一躍,來到了屋頂上。他們慢慢趴下,觀察著下麵的動靜。


    果然不出司徒靖所料,確實是官兵。他們來了一隊人馬,悄悄的包圍了他的宅子。


    宅子裏有幾個丫鬟,這個時辰了,應該都睡下了。


    侍衛們在等候命令。


    “少主,幸好你有先見之明,還準備了另一個宅子。”鬼刺低聲說道。


    “不能留活口。”司徒靖說道。


    鬼刺點了一下頭:“放心少主,我不會讓她們幾個有開口的機會。你先走。”


    司徒靖沒再說什麽,悄悄離開了。


    鬼刺一動不動的趴著,觀察著下麵的動靜。


    司徒靖心思縝密,當初特意購置了另一座宅子,就是為了以防萬一,沒想到真用上了。


    這個宅子在城南,離這邊有些距離。大晚上,一個人走在街上,萬一碰見巡邏的侍衛未免太過顯眼。所以,他幹脆從屋頂上走。


    鬼刺靜靜地趴在屋頂上,看著那些士兵破門而入。他們一窩蜂的湧進去,很快,裏麵傳來了丫鬟們的驚叫聲還有哭聲。


    院子裏吵吵嚷嚷的。沒有找到司徒靖,他們隻能先把丫鬟們帶迴去問話。


    “快走!”一聲嗬斥。


    丫鬟們心驚膽戰,有的還在抹淚。她們剛走出宅子,鬼刺掏出了暗器。


    接著,幾聲慘叫,丫鬟們額頭上都出現了一個飛刀暗器。她們倒在了地上,很快便沒了氣息。


    鬼刺趕緊離開,身後有士兵追了上來。不過,他們怎麽可能追得上輕功極的鬼刺。


    很快,鬼刺就將他們甩開了。


    不遠處,隱蔽的地方,毒久看著這一幕。他不由得握緊手中的劍,但還是忍住沒有出手。司徒靖安然無恙,他得迴去複命了。


    城北一片密集的民宅,世子便藏在這裏。此時,夜深人靜,他還沒有睡。


    整個宅子裏靜悄悄的。擺在麵前的茶涼了,一口也沒動。世子絲毫沒有讓人再換一杯茶來的意思。


    這時候,一名男子走了進來,約摸四十歲左右的樣子。他長相普通,身材魁梧,一手的老繭是長年舞刀弄槍的標誌。


    世子抬起頭:“賽今,外麵有動靜嗎?”


    賽今搖了搖頭:“世子,估摸著毒久快迴來了。”


    “司徒靖也是一隻狡猾的狐狸,沒那麽好對付。”即便是藏身於這隱蔽的宅子裏,世子依然戴著麵具,遮住半張臉。


    “世子為什麽要除掉司徒靖?有他,咱們也能多一個幫手。”賽今不解。


    世子微微一笑:“我根本不指望那些沒用的官兵能殺了司徒靖。隻是他現在過得太安逸了,這樣下去可不行。我這麽辛苦,可不想他坐收漁利。”


    這時候,毒久迴來了。


    “怎麽樣?”世子問。


    “迴世子,司徒靖去了城南另一所宅子。”毒久說道。


    世子臉上的微笑消失了,他的目光變得越發冷淡:“這是我給司徒靖的警告。若他還是一意孤行,那就別怪我不客氣了。”


    此時,司徒靖已到了城南的宅子裏。這個宅子也是很不起眼。基本用來生活的東西一應俱全,是之前的房主留下的。


    那個出麵買了這個宅子的丫鬟,早就成了一把骨灰,不知道飄到哪裏去了。千滄雨就喜歡買這種沒有親人沒有家的女子做丫鬟。即便死了,也不會有人注意到。


    司徒靖走進去,裏麵漆黑一片。這麽晚了,他也懶得再去找火折子,便打算在院子裏的石凳上坐下,等鬼刺過來。


    石凳上滿是灰塵,司徒靖從懷中掏出一個手帕,仔細的擦拭一番,也才坐下。然後,他隨手將已經髒了的手帕扔在了地上。


    今晚不算熱,畢竟夏天也快到了尾聲。司徒靖抬起頭,看著天上稀疏的星光,心中頓時百感交集。


    這時候,鬼刺來了。


    “幹淨了?”司徒靖問道,


    鬼刺點了一下頭:“都死了。”


    “毒久是故意泄露行蹤。世子這是在警告我。”司徒靖心中不悅。


    鬼刺聽了這話,立刻表現出憤怒:“世子如此,那少主也不必客氣了,大不了和他撕破臉!少主隻要一聲令下,屬下這就去殺了他!”


    “你想的太簡單了。我們還需要他。且忍一忍吧。”


    翌日。


    大理寺內,幾具屍體擺在院子中央。


    千滄雨看著鬼刺用來滅口的飛刀,然後蹲下,掀開蓋著屍體的白布,查看屍體額頭上的傷口。


    “一擊致命,此人武功高強。千大人可有所發現?”炎徹問道。


    千滄雨歎了口氣,將白布重新蓋好。他站起來,舉著那支飛刀,對炎徹說:“炎侍衛,殺人者並非毒久。此人內力在毒久之上。”


    站在炎徹身邊的蘇凜皺了皺眉頭,說:“看來京城裏麵藏龍臥虎。”


    千滄雨看了一眼蘇凜,說:“蘇侍衛說的沒錯,我倒是想起一個人,賽今。”


    此時,蘇凜卻想起另外一個人。


    “賽今是何人?”炎徹問道。


    “是世子身邊的人。據說,是尋王府裏的老人,當年因為武功高強,逃過一劫。”千滄雨低聲說道。


    蘇凜走了過來,從千滄雨手中拿過那把飛刀:“我倒是想起了另外一個人。之前在楚王府外我和一個人交過手,似乎是司徒靖的暗衛,武功高強。但是我沒看清他的長相。”


    “有勞千大人。我們這就迴宮裏向太子殿下複命。”炎徹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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