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的蘇鷗若正端坐在講習堂裏看著牆上鄭公的畫象發呆。


    自上次見著這幅畫象到現在也不過月餘,現如今竟光明正大地坐在了自己在閨房中欽羨了許久的講習堂。說不高興那是騙人的。


    平日隻能從自家老爹口中隻言片語、道聽途說這講習堂上每日種種,打現在開始她可就是自己親曆了!


    想到這兒,蘇鷗若不禁嘴角一揚,喜不自勝。


    還沒等她緩過勁來,一名副使走了進來,看了看這講習堂上的新麵孔淡然道:“這裏頭有多少帶了行李的?”


    學匠裏頭有十來個舉了手。


    “嗯,把行李帶上,一會兒確認了住處再各自照著房號放進去。”


    眾學匠有些懵,一個抬手問道:“大人,我們這些遠途的房號不是早就定下了麽?這會子又是定的什麽房號?”


    “改規矩了,滕王說了,這一批所有的學匠都得住在造船廠裏頭,不管是前頭招的還是新晉舉薦的,無一例外。”


    “啊?!!!為何改了?!!”


    話音剛落,隻見後角落裏傳來一聲慘叫,齊刷刷看過去,原來又是早上那位在人群中急急喊話的那個小矮子。


    大夥兒一致覺得,這個小矮子是個喜愛語出驚人的人。


    “這位學匠在何異議待選定房號住進去再說,我這兒趕著交差,沒空聽你細說。”副使略有些默然地看向蘇鷗若,神色不改道。


    蘇鷗若當即攤在了原地。


    孰不知,這麽急著把房號定下來還是她老爹蘇帆遠的主意,想趕在那位思緒萬千的滕王又出新的安排之前將蘇鷗若與盧臻洋安然地綁在一起,若不然,蘇帆遠可是連跟滕王拚了心都有了。


    自顧不暇的蘇鷗若垂頭喪氣地站在張貼榜前頭憂心忡忡,好幾名同時被舉薦的學匠跑了過了,不為別的,隻為邀他同住一起。


    “小兄弟,我看你平時書讀得不錯,不如咱們一起吧,也好結伴夜讀,如何?在下姓薛,單名一個海字。”一位長像厚道的同窗開了口。


    蘇鷗若一驚,忙道:“薛兄高看我了,我哪裏是什麽讀書厲害的料?……”


    “小兄弟也是個實誠人,”又一位學匠走了過來,笑著道:“說你讀書厲害不過是個說辭,依我看薛兄是見你不是個欺淩強勢的模樣,想找個好性子的同住倒是真的。”


    “吳謂,都是出來討口飯吃何故平白無故傷了大家的和氣,有些話點明道破了便沒意思了。若不是你非要與我同住,我又何須費這工夫?再說了,你我同來當學匠,為何我得與你住一處當你的書仆,這是哪兒來的道理?”


    此話一出,大夥頓時議論紛紛,這吳氏學匠看上去有些模樣,卻不想竟是這麽強橫之人。


    “吳謂,你這未免也太過強橫了些,都是學匠,何故使喚起別人來?”眾人中有人開出口,隨即跟著一陣緊接一陣的質問之聲。


    “薛海,你別不識好歹!”吳謂怒了,“你心裏清楚!以你薛家那點手藝哪裏輪到你們舉薦,要不是我爹看在昔日同窗的份上四處打點,你來一隻腳邁進造船廠的資格都沒有!現如今讓你給我當個書仆又如何了?滴水之恩當湧泉的話怎麽到我這兒便成了句空話了?”


    “吳謂,我今兒還把話放這兒了,我便隻與這位小兄弟同住了又如何?士可殺不可辱,舉薦之恩我必定報答,但卻不能屈膝受辱!”薛海說著轉向蘇鷗若道,“小兄弟得罪了!這麽多人裏頭便數你乃仗義之人,此番若見死不救,日後也便是薛海的對頭了!”


    “我……”蘇鷗若又踩進了一個莫名其妙的坑裏,不救吧看著一個骨氣錚錚之人被迫屈膝著實於心不忍;可救吧又憑白無故與這位橫氣的吳氏學匠結下了梁子!


    一時閘,救與不救都成了件極不好辦的事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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