淚水不受控製模糊雙眼,傅榕雪隻覺耳邊一陣大笑,緊接著是皇帝毫不客氣的嘲諷,“真是好一出情深意切,顧南,你不會說當初害傅侯府滅門,現在後悔了吧?”


    什、什麽?


    傅榕雪幾乎是下意識抬頭看他,卻一片朦朧。


    皇帝看她如此反應,幾乎是惡趣味的勾唇笑起來,“怎麽,你不知道?當初傅侯府琴譜謠言可是你這所謂的顧叔叔派人散播哦?”


    他在說起顧叔叔三個字時,格外用力,好似生怕傅榕雪會無動於衷。


    “謠言卻是始於朕,不過當初丞相也是幫了朕不少忙,現在這般維護仇人之女是演哪一出戲?”


    幾乎是瘋子一般的笑著,皇帝眸子已經徹底變成猩紅,魔氣在他身後隱隱形成一個差不多高的人形。


    傅榕雪冷冷看著這一幕,淚水不知何時幹透。


    “對、對不起……”一滴清淚劃過眼角,顧南幾乎是用盡全身力氣說出這句道歉。


    是,鍾熠所說沒錯,當年年少輕狂,他做過太多錯事,其中罪孽深重的便數對於傅霖。即使他現在用性命彌補,也來不及了吧?


    “傅榕雪……”動了動嘴唇,迎上傅榕雪那雙清澈的黑眸,顧南忽然露出一抹釋然。


    他無聲說了什麽,意識消散前,感受到一抹溫熱落在自己臉上,視線中那清淺之笑終是愈來愈遠。謝謝你,榕雪……


    顧南死了。那個散播琴譜謠言,害傅侯府滅門;那個笑著喚她傅榕雪,用慈愛的目光看她的人死了……傅榕雪說不清自己的情緒到底如何,複雜嗎?或許吧。但她唯一清楚,她不恨顧南。


    這一切說到底,還是要怪眼前這個男人。


    “鍾熠!我要你命!”


    一瞬間,紅色魔息遍布整個天空,驚雷轟隆作響,也為氣氛更添一抹可怖。


    皇帝根本沒想到會有此景,臉色幾乎是頃刻白了。該死,他苦心經營到現在難不成要作廢了嗎?!


    不、不甘心……


    眼看那抹猩紅已到近前,皇帝大笑一聲迎上去,黑與紅的碰撞是絢麗亦是毀滅的。


    “砰!”這次飛射出去的是皇帝,被魔息貫穿身體豈是玩鬧,他不過凡人之軀,如何能承受的了。


    前一刻還張狂大笑的麵上已是鮮血橫流,皇帝到死還不願瞑目。


    他怕是無論如何也想不通,自己努力到現在到底為了什麽,所謂權利嗎?他已是禹國至高無上的國君,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卻還是敗給了人性貪婪。


    傅榕雪走近,眸色冰冷不含一絲感情,事情沒那麽容易結束。顧南臨死前的話好似在她耳邊響起,“心魔、是、心魔……”


    “禁魂曲。”


    話音剛落,一抹黑色忽然風一般朝外襲去,傅榕雪飛快追上。


    “劈裏啪啦。”似是傳來烈火燃燒的動靜,可惜偌大的宮殿內,除了兩具死屍,已再無一人。


    追著那道魔氣一直出了龍鸞殿,在皇宮西麵將它逼停。


    “該死的臭丫頭,本想放你一命,偏要自尋死路!”魔氣漸漸幻化成一個人形,竟是與皇帝模樣一般無二。52


    鍾熠一雙猩紅的眸子死死盯著傅榕雪,周身黑袍在勁風之下獵獵作響。


    “到底是誰放誰一命!”不給鍾熠反應的機會,傅榕雪已撥弦奏樂,禁魂曲,禁錮的不單是人魂、亦有魔魂。


    早在顧南那一句心魔之後,傅榕雪便清楚了一切。


    原來,不論彥侯府滅門還是顧南之死,這都是心魔作祟。禹國帝君本算得上一個愛民如子的好皇帝,可誰說皇帝就無私心?


    心魔一旦開始衍生便不可控製,到最後,已分不清是人是魔。


    這股魔息十分強大,從傅榕雪與皇帝對決便可得知,皇帝身死這心魔還可逃出。所以…“梵音,對不起……”


    眼下,隻有這一個辦法。


    ……


    皇宮口,昔日金碧輝煌氣勢如虹的宮門,眼下隻剩一片鮮血淋漓。士兵屍體堆積如山,距離夜惠冥顧子其追來已有整一天時間,這血卻還未有分毫凝固,足以見其深度,“這是……傅榕雪做的?”


    顧子其幾乎說不上話,那空氣中濃烈的血腥讓他險些作嘔,屍體上殘存的梵音魔氣卻烙印一般告訴他真相。


    這當真是那個一身氣節俠肝義膽的傅榕雪所為?


    一眼看到皇甫卓的身影,夜惠冥也顧不上多想,飛撲到他身上,顫抖著手指往他鼻翼下一歎。太好了,還有命,傷口雖然看著嚇人卻都避開致命部位。


    他就知道,傅榕雪不會狠心到連皇甫卓都殺。


    就算他效忠皇室,十年前之事卻與他無關,甚至為了調查真相,皇甫卓十年間從未放棄,他是一個好統領。


    抬手簡單為皇甫卓一番治療,夜惠冥再按捺不住滿心焦急,腳下靈力運起,踏過千萬屍體衝進皇宮。


    “你、你當真要做的如此決絕?!”鍾熠幾乎是哀嚎的叫出聲,他萬萬沒想到眼前這個女娃竟不惜自己性命也要同歸於盡。


    “嗬。”傅榕雪一張嬌麗容顏已被鮮血糊了大半張,她無力笑起來,笑聲卻說不出來的暢快。“爹…娘,您看到了嗎?榕雪、榕雪為您報仇了……”


    最後一滴淚飛快劃過眼角,傅榕雪是抱了必死決心才來找這魔息的。


    “啊——”淒厲的慘叫迴蕩在皇宮上方,夜惠冥麵色一凜,剛要運步向叫聲方向趕去,卻見偌大一座宮殿在他麵前傾倒。


    隻是皇宮之中一座西麵寢宮,可……飛沙濺起瞬間幾乎將整個皇宮包圍。


    “不、不要……”一種突然的悲傷從夜惠冥心間蔓延,這一瞬,他感覺要失去自己一生最重要的東西了。


    顧子其剛剛追上他的步伐,卻見夜惠冥瞬間沒了身形。


    晞綾宮——


    一片廢墟之中,早已見不到那一黑一紅兩道身影。


    夜惠冥幾乎是瘋了一般撲到瓦礫上,用手一塊一塊將石頭搬開,他有直覺,傅榕雪就在這下麵。


    可……為什麽找不到?!


    眼淚不受控製落下,夜惠冥從未這般失控大哭,一雙骨節分明的大手已是鮮血淋淋。那石頭尖銳,劃破的卻不止是他手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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