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我走出家門,看到門口一左一右站崗的兩位士兵時,我心中頓覺無語。雖然早就知道自己成了軍部的重點監視對象,但親眼看到這一幕時,還是感到一陣說不出的別扭和無力感。


    這兩位士兵麵無表情,身著標準製服,身姿筆挺,顯然不是普通守衛。他們目不轉睛地盯著前方,沒有多餘的動作或話語,但那種無聲的壓迫感卻如影隨形。我故意拖慢了腳步,試探地看了他們一眼,結果他們連眼皮都沒抬一下,似乎完全無視我的存在。


    “好吧……”我心裏無奈地歎了口氣,隻能快步離開。


    好在,他們並沒有跟著我去學校。可能是因為我沒有帶米優出門,或者是因為學校本身的安全管理足夠讓軍部放心。即便如此,心中的不適感還是揮之不去。我的背影,似乎始終籠罩在那兩雙目光的注視下。


    今天似乎因為某些緣故,環境模擬係統的投影格外淩亂。


    往日井然有序的城市風景被一種廢土般的雜亂所取代——高樓的外牆剝落,電線垂掛,街邊的廣告牌閃爍著殘破的光芒。一些區域甚至模擬了被遺棄的車輛和破損的道路,看起來格外荒涼。


    “不得已的廢土風……”我低聲自嘲地說著,踩過一塊虛擬的“碎石”。雖知道這隻是投影,但那種荒涼與殘破感依舊令人心情沉重。


    然而我知道這些隻是因為需要掩蓋昨夜的痕跡。既然問題已經解決,市民們就不再需要額外的恐慌。


    道路兩旁的行人也顯得比平時更加匆忙,仿佛整個城市都籠罩在某種難以名狀的緊張氣氛中。這或許是昨天那場“黑燭危機”的後遺症,即便危機已經解除,城市依然在恢複中。


    我緊了緊肩上的背包,邁步向學校走去。即便我不願意承認,心中也明白,今後的日子裏,這樣的“重點關注”恐怕是不會消失的。


    學校的課堂依舊如往常般寧靜,教室裏的空氣帶著些微的壓抑嚴肅,仿佛一切都在安穩運行。然而,偶爾能聽到窗外傳來的修繕聲,那些房屋的修複工作正在偷偷進行,隨著重建的步伐,城市將會逐漸恢複著往日的模樣。而且,一定會比我這個“古代人”想象中迅速得多。


    老師在講台上輕聲講解著課程內容,語氣平淡,字字句句都顯得無關緊要。學生們坐得端正,個別同學似乎注意力不集中,眼神偶爾飄向窗外,眼中透出些許疑惑或沉思。這一切,都似乎是一場平凡的日常。隻有外麵那點雜亂的修繕聲,才證明著昨夜發生過的事。


    傷員的處理問題,我並沒有太多的了解。昨晚的戰鬥雖然結束,但留下的傷口依然深深烙印在每個人心裏。傭兵的行動雖然迅速而果斷,但依舊也有不少傷亡的情況出現。在臨時指揮站時,我並未多停留,似乎決策者外的所有人都在處理傷員和報告戰況。我甚至見到了幾名罕見的新女性,似乎是戰場治療師的樣子。綠色的異能凝結成光束,撫在傷員的患處。手法熟練。


    我有些愣神地想,忽然意識到,傷員是否得到妥善安置,和我幾乎沒有任何關係。畢竟,我並非軍隊成員,隻是一個身處在這場風暴中的傭兵。我的職責是完成任務,拿到報酬,或許還能在某個不經意的時刻,成為某些人的助力。那這些本身,與我無關。而我的傭兵個人功勳,已經及時到賬了。這是一次特殊行動,我的個人信息中傭兵等級一欄,也加上了獨屬於這場行動的虛擬勳章。造型很可愛,是一個木製圓形相框內的蠟質小熊。


    就是米優懷中的小熊。如此逼真,見過它的人絕對能夠一眼認出這枚勳章的意義。


    光腦上的字體仿佛變得越來越模糊,我的思緒也隨之飄遠。曾經的生活就像是一條平靜的河流,就理所當然的流走了,罷了。


    我掩住一絲歎息,低頭繼續看著講義,卻依舊沒能集中注意力。每個人都在用自己的方式接受這個世界,適應這個秩序。而我……


    傍晚的街道依舊熙熙攘攘,傭兵街的酒館裏彌漫著濃烈的香氣、低沉的談話聲,伴隨著幾聲玻璃碰撞的清脆響聲。我靠在酒館的窗邊,透過玻璃望向窗外昏黃的街燈,眼神有些迷離,手中捧著一杯酒。那酒的顏色像極了某種甜美飲料,卻帶著一種辛辣的樹汁味,剛入口時是微微的甜,隨後便迅速蔓延出令人辣得透心的味道。那股味道似乎與我此刻的心境相符,複雜,且令人忍不住想要再嚐一口。


    我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手腕上的綠蘿藤蔓上,那細長的藤蔓在我手臂上盤繞著,仿佛是我在這個世界此時此刻的唯一陪伴。它在靜靜地生長,毫無憂慮地攀附著我,而我,卻像是被困在某個未知的漩渦中,迷失了方向。


    “綠蘿啊……”我輕聲低語,聲音幾乎被酒吧裏嘈雜的音樂淹沒,“你說,這個世界上,還有像我這麽迷茫的人嗎?”


    我的話音低落,仿佛是向它訴說,向它傾訴自己內心的困惑。我不知道從何時起,我開始不停地問自己,這一切究竟是為了什麽。我穿越而來,身處一個我無法完全掌控的世界,不知所措地在其中奔波,卻發現我似乎從未真正為自己活過。每一個決定,每一個行動,好像都不屬於我自己——它們是為了別人,或者,至少看起來是為了某些“別人”而做的。


    “從上一次穿越起,直到現在……我每天都在為一些根本不屬於我的事情而拚命。”我放下酒杯,手指輕輕撫過那條藤蔓,它在我的指尖下微微顫動。“明明都不是我的事,根本不是我的人生。”


    我陷入了沉默,像是被困在一個不斷旋轉的迷宮裏。每一次我以為自己找到出口時,又會被某個新的問題或責任卡住,無法前進,甚至無法迴頭。


    我苦笑一聲,輕輕喝下一口酒,那辛辣的味道再次衝擊我的味蕾,讓我微微皺眉。是啊,生活就是這樣,苦澀又帶點辛辣,總有人在努力前行,也有人在茫然中停滯。我又能做什麽呢?


    外麵的街道依舊繁忙,傭兵們帶著各自的裝備、任務、或是疲憊的心,穿梭在這個不夜城的每一個角落。酒館裏,酒吧老板在和常客閑聊,而我,依舊在自己的小世界中,似乎與他們格格不入。


    “或許,”我輕輕對綠蘿說,“我也應該學著它一樣,隨波逐流,不再抗拒,不再執著。”


    那藤蔓似乎沒有迴應,但它依然緊緊地纏繞著我,仿佛在告訴我,無論何時,我依舊不是一個人。


    這杯酒,像是為我注入了某種力量,也像是讓我看清楚了自己——我或許永遠也無法擁有所謂的完美答案,但至少……


    我再次抿了一口酒,窗外的城市燈火開始點亮,夜幕下的世界依舊熱鬧而冷清,我在其中,迷失了方向,卻也開始接受這種迷失。


    眼神迷離中,我的目光不由自主地移向了酒吧外的街角,那裏,夜鶯正和一個身材魁梧、裝束考究的男人並肩站著,低聲交談著什麽。那男人的身形十分強壯,寬肩窄腰,穿著一件黑色的長外套,衣料剪裁合身,袖口微微翻起,露出內裏精致的金絲邊,整個人看起來幹淨利落,氣質強硬。然而,最吸引我注意的還是夜鶯臉上的神情——平時冷峻、冷靜、吊兒郎當的他,此刻的表情居然顯得少見的嚴肅與認真,甚至有些緊張。


    “那是他的隊友嗎?還是新搭檔……”我輕聲自語,低低的聲音幾乎被酒吧裏的嘈雜音掩蓋。我的心跳不知為何突然加速,仿佛被一股說不清楚的情緒牽動著,“也對,他也要做自己的事,天天圍著一個小鬼打轉,算怎麽迴事……”


    一瞬間,我有些恍若夢中。是的,夜鶯,他也不再是我記憶裏那個一心一意為我守護的小夥伴,或許是成長,或許是任務,亦或是某些他自己的原因,當然更可能是因為我的宣布離開,他不再隻是我身邊的那個男人。


    那男人的話語雖然聽不清,但從他們偶爾交換的眼神來看,我能感受到其中的某種默契和恰到好處的距離。夜鶯並不是我以為的那樣無所不包、無所不知,或許他早就有了比我更為複雜的世界和責任。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路,不是嗎?


    我輕輕晃動著酒杯,微微皺眉,眼前的綠蘿藤蔓似乎在輕微顫動,仿佛也感知到了我的心境。其實,我並不是不理解夜鶯的選擇,包括當初他選擇我。我明白,他需要做自己的事,走自己的路,我又怎麽能一直讓他停留在我身邊?就像那種長時間的陪伴,有時真的會讓人覺得壓抑與疲憊,不是嗎。


    而我呢?我想,我也該明白自己不能總依賴別人,不能總是為了別人而活。我不再是那個隻知道依賴的小女孩,我需要學會獨立,學會站在自己的腳步上。


    “也許,我也該開始做自己的事了。”我低聲說道。夜鶯的世界,終究不是我的,我也不能一直待在他的影子下。他也有他的未來,而我,也是一樣的。


    我端起酒杯,輕輕抿了一口,那股辛辣的味道再一次刺激了我的味覺,仿佛將我的內心也一並點燃。酒吧的燈光投射出斑駁的影子,我沉默地望著夜鶯與那魁梧男人的交談。無論他們的對話內容如何,我知道,我和夜鶯的故事,可能真的已經到了一個需要結束的時刻。


    也許,他的路,我應該放手讓他走;而我的路,也該由我自己去走了。


    有一刻,迷茫如潮水般席卷而來,連我自己都未曾察覺。我坐在那裏,酒杯已經空了,眼前的一切模糊而不真實,仿佛整個世界都變成了灰白色,邊界漸漸模糊。我輕輕握住酒杯的邊緣,微微發顫——不是因為酒的烈度,而是因為我內心深處的那種空虛,悄然爬上了心頭。


    我突然意識到,我的腳步無論如何都在徘徊。我不再是那個依賴別人、隻能在某個固定的軌跡上行走的女孩。溫雅、夜鶯、還有我身邊所有的人,他們的每一個選擇、每一條路似乎都不再與我糾纏在一起。我的世界,是否也該有個出口?我又該如何定義自己的未來?


    “我該去哪裏?”這個問題像是無數次揮之不去的陰影,籠罩在我的心頭。


    曾經,夜鶯是我不安的根源,溫雅是我唯一的庇護。可現在,我再也無法像從前那樣安穩地依賴他們,所有的情感和牽絆似乎都像斷了線的風箏,飄忽不定。我不知道自己應該站在哪裏,應該如何麵對這一切。


    走出酒館,迎麵而來的風帶著些許涼意,吹拂著我的臉龐。街頭的廢土風景仿佛成了我的縮影,空洞的眼神,四處遊蕩,沒有歸屬感,彷佛我與這座城市一樣,也在腐朽與重生之間遊走。


    我不想迴去,讓溫雅擔心;卻又不知道該去哪裏。我的心像是空了一塊,忽然變得沉重,腳步也越來越遲緩。每一步仿佛都在逼迫我思考一個深沉的問題——我為什麽在這裏?我究竟在追尋什麽?


    這座城市,這片廢土般的環境,和我本身有什麽不同呢?我從哪裏來,又該去往哪裏?


    眼前的街角,依舊是熟悉的場景——那些廢棄的樓宇,街頭昏暗的燈光,還有那些匆匆忙忙行走的人們,仿佛每個人都帶著自己的故事,和我一樣,默默走著各自的路,卻沒有一人停下腳步來問問自己:自己在做什麽,為什麽而活。


    \"我不想這樣……\" 我低聲自語,喃喃地,仿佛是對自己說的。突然之間,內心的迷茫開始變得深刻。曾經,我以為我走得清楚,知道每一條路的盡頭。可如今,我感到一切都模糊了,甚至連自己也變得不那麽明確。


    我再次望向街頭,看到夜鶯的身影消失在遠處的燈火中,跟著那個魁梧男人走進了另一條街巷。突然,我發現自己並沒有想象中的那樣想要追上去,反而是從心底升起一種想要遠離的情感——我不需要依賴任何人,我需要自己做出決定,找到自己的力量。


    可是……我能獨立嗎?


    街道上的霓虹燈閃爍,偶爾照亮空曠的街道,而我依舊站在原地,目光迷離。沒有目標,沒有歸處,我的心底似乎有一個空洞,無法填補。即使知道我應該找個地方去,也無從下手。


    “溫雅……”我低聲唿喚著他的名字,那是我唯一想迴去的地方。我知道他會擔心我,但我也知道,自己此刻的狀態,恐怕連我自己都無法安撫。我害怕麵對自己內心的混亂,害怕再次讓他看見我脆弱的一麵。


    是啊,我究竟在追尋什麽?那個曾經給我溫暖的男人,他的出現讓我感受到了歸屬,但我是否隻是逃避了自己的迷茫?


    夜晚的風依然冰冷,空氣中彌漫著一種不安定的氣息。或許,最難的不是在他人的幫助下找尋自己,而是要在沒有任何依賴的情況下,麵對自己最深處的迷茫和不安。


    壓抑到潛意識中的記憶碎片,即是自身的深淵。


    \"我該去哪裏呢?\" 我再一次問自己,聲音幾乎被風吹散,隻剩下一個迴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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