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腳步一頓,心裏猛然一震。


    借著微弱的光線,我注意到地麵上那幾滴淚痕,泛著微微的光澤。它們並非普通的液體,而是已經凝固成了一小塊蠟質的殘留物。光線折射下,那塊蠟塊呈現出半透明的狀態,似乎還保留著女孩的溫度,微微顫動著。


    一股不可言喻的寒意順著脊背攀升。我迴頭,再一次看向那個抱著蠟質小熊的小女孩。她的身影在光芒中顯得模糊而脆弱,腳下的地麵上,隱約還能看到她走過的地方殘留的一絲蠟質痕跡。


    “她……本身……”我低聲自語,喉嚨像是被什麽東西堵住了一樣。


    夜鶯顯然也注意到了這一點,他的目光變得更加深邃,臉上的從容少了幾分,多了一絲凝重。他低聲說道:“看來,她和那些黑燭異獸的關係,遠比我們想象得更深。”


    已經不需要再去假設。她並非普通的孩子,而是與黑燭異獸一樣的存在——蠟質化生命。也許,她的蠟質身體,才是這一切的源頭。那些黑霧、黑燭異獸、瘋狂的火焰,都可能是因為她情緒的失控而生,甚至是她生命本質的一部分。


    “這隻小熊……”我低聲說道,目光落在她懷中的蠟質小熊上,“是她的‘核心’,是她存在的具象化。而她自己,可能是一個被賦予了蠟質生命的特殊個體。”


    這是我的猜測。


    女孩依舊低頭抱著小熊,絲毫沒有察覺我們目光中的複雜情緒。她的眼神依舊帶著一絲空洞和迷茫,但那微弱的火光照在她的臉上時,卻讓我看到了她蠟質肌膚的細微紋理。


    “她自己可能並不知道。”夜鶯低聲說道,語氣中帶著難得的沉重,“她可能一直以為自己是個普通的小女孩。那些蠟燭、火焰、黑霧……或許是她對失去的恐懼、對承諾的執念,無法釋放的情感具象化出來的產物。”


    我的心中頓時被複雜的情感填滿。也許女孩或許根本不明白自己的特殊性,也無法理解自己的情緒為什麽會引發這麽大的災難。她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守護她那個沉重卻看似微不足道的承諾——等待母親的歸來。


    “她是孤獨的。”我輕聲說道,聲音中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酸澀,“甚至可能一直被這種孤獨和恐懼折磨著。”


    夜鶯看了我一眼,點了點頭,但什麽都沒說。


    我再次迴頭,看著那個女孩的背影。她依舊抱著小熊,低頭沉默不語,蠟質的身體在微弱的光芒下顯得格外脆弱。她的生命,像是那蠟質小熊體內的火焰,微弱卻倔強,隨時都可能熄滅,但又頑強地燃燒著。


    “她需要幫助。”我堅定地說道。


    夜鶯沉默了一會兒,目光複雜地看著女孩的背影:“這不是我們能夠輕易決定的事。她的存在,本身就是一場矛盾。幫她,隻是暫時的;但如果她再失控,後果可能比今天更加嚴重。”


    我咬了咬牙,知道夜鶯的話並不是無的放矢。他說得對,女孩本身的蠟質生命與黑燭異獸的關係可謂複雜。如果沒有解決根源,單純安撫她,隻是讓她進入下一次失控的循環。


    但我無法忽視她那雙迷茫又無助的眼睛,也無法忽視她捧著小熊時那微弱卻倔強的火光。


    “無論如何,我們不能置她於不顧。”我低聲說道。


    夜鶯看了我一眼,眉頭微皺,但沒有反駁。他輕輕歎了一口氣,說:“你總是這樣。”


    我微微一笑,轉身朝女孩走去,再一次蹲下身,與她平視。


    “小姑娘。”我輕聲說道,盡量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溫柔而堅定,“你並不孤單。你會有人陪著你,不用再一個人等待了。”我的目光落在她懷中的小熊上,聲音更加輕柔,“你和它一樣,會有一個家,一個屬於自己的地方。”


    女孩抬起頭,眼神中閃過一絲猶豫和迷茫,但她沒有抗拒,隻是靜靜地看著我。


    也許,這隻是一個開始。


    指揮中心的氣氛瞬間變得凝重起來。


    那個軍官盯著小女孩,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的唿吸一度變得急促,眉頭緊鎖,眼神裏流露出複雜的情感:震驚、不解、難過,還有某種深深的自責。他緩緩站起身,語氣低沉卻顫抖:“這是米瑞隊長的……女兒。”


    這一句話,仿佛一道雷鳴,在整個房間裏炸開。


    小女孩抱著小熊,微微往後縮了縮,目光躲閃,不知道自己究竟是被帶到了什麽地方,似乎也聽不懂這位軍官的話。


    “你確定嗎?”我低聲問道,心裏已經翻起了滔天巨浪。


    軍官沉重地點點頭,眼神死死盯著那個女孩,仿佛怕她下一秒就會消失。他喃喃道:“我不會認錯……那件藍白相間的裙子,是隊長特地給她訂做的生日禮物……她的頭發,她的眼睛……”他的聲音突然哽住了,雙拳緊緊握住,似乎在壓抑著某種巨大的情緒。


    我看了看小女孩,又看了看他,頓時明白了這一切的來龍去脈。女孩依舊抱著小熊,茫然地環顧四周,她的眼神裏透著不安,卻沒有流露出任何對這些人、這些話語的記憶。


    “她……是烈士的遺孤?”夜鶯的聲音低沉,帶著一絲罕見的敬意。


    軍官重重地點了點頭,低聲解釋:“米瑞隊長,是我們軍中最優秀的小隊長之一。當年她帶隊執行了一次重要的任務,卻不幸在任務中犧牲。她的女兒……那天正好過生日,她還來不及切蛋糕,就接到了緊急命令,被召迴戰場。”


    他頓了頓,聲音中透著深深的悲痛:“她對女兒說,在公園等她。可是……她沒能迴來。她的戰友……我們……曾經花了很長時間尋找這個孩子,想要為她安排一個安穩的生活。可是,無論我們怎麽找,都沒有找到。”


    他的目光停在女孩的蠟質身體上,眼中閃過一絲不可置信:“現在……她竟然……變成了這樣。”


    我低頭看向小女孩,心裏湧起一股難以言喻的情緒。她抱著小熊的姿勢仍然緊張,像是在護著自己的最後一絲安全感。她的目光空洞而茫然,顯然對這一切毫無記憶。


    “她可能已經……不是人類了。”我低聲說道,聲音中透著一絲艱澀,“她的身體蠟質化,她的存在,和那些黑燭異獸有著直接的關係。或許,她的生命本質已經被某種力量改變了。”


    軍官沉默了片刻,深深歎了口氣:“無論她現在是什麽……她依然是米瑞隊長的女兒。”


    這句話,像一根針,刺進了我的心裏。小女孩的蠟質身體讓人覺得陌生、不可思議,但她的心,她的情感,依然是那樣一個孩子,一個曾經等待著母親歸來的孩子。


    “可是,她的狀態……顯然不適合留在普通環境裏。”夜鶯冷靜地說道,目光掃向我和軍官,“如果她再一次失控,她帶來的後果,你們都清楚。”


    軍官的臉色更加陰沉,顯然也明白這個問題的嚴重性。但他沒有反駁,隻是輕輕地靠近小女孩,試圖讓自己顯得不那麽有威脅性。他低聲說道:“孩子……還記得媽媽嗎?”


    小女孩抬頭看了他一眼,沒有迴答,隻是抱緊了小熊,低下了頭。她的動作小心翼翼,卻充滿了一種無聲的抗拒。


    “她不記得了。”我輕輕歎了口氣,“她的記憶裏,隻有等待,隻有那一句‘媽媽讓我等她’。其他的,都已經被……吞噬了。”


    軍官沉默了許久,最終長長地歎了一口氣:“她曾是一個天真活潑的孩子,我們都看著她長大。如果米瑞隊長還在,她絕不願意看到她的女兒變成這樣……”他的聲音低沉而哽咽,“她一定想讓她的女兒重新擁有一個正常的生活。”


    夜鶯瞥了他一眼,冷靜地問:“你打算怎麽做?她的身體狀態,顯然不是普通人能夠接受的。安置她……談何容易?”


    軍官的手輕輕握成拳,眉頭緊鎖。他沒有立刻迴答,但目光變得更加堅定:“她是米瑞隊長的女兒,她的事情,軍隊會負責到底。不管她現在變成了什麽,我們都會找到辦法,讓她重新過上正常的生活。”


    我沒有說話,隻是看著那個小女孩。她的未來,注定不會輕鬆。但無論如何,我都希望,她能找到屬於自己的歸宿,找到她曾經失去的溫暖。雖然是另一種形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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