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瞥了一眼桌上的實驗種子堆,心裏不禁暗暗盤算著,這個辦法到底能維持多久,能否讓它吃得滿足。而更重要的是——它,會允許嗎?


    再次迴到單麒給我安排的別墅,依舊是熟悉的“溫馨”晚餐。桌上擺滿了色香味俱全的菜肴,空氣中彌漫著一股讓人放鬆的暖意。而那位總是守在這裏的男人,也一如既往地用他的“例行公事”開場——湊過來檢查我身上的氣味。


    他低頭靠近,輕輕嗅了嗅我的衣袖,眉頭微微皺起,像是在分析什麽。接著,他稍稍往後退了一步,目光審視地看著我,語氣中透著一絲慣常的刻薄:“又去見那個溫雅了?”


    我無奈地翻了個白眼,心想他的嗅覺究竟是有多靈敏,竟然能從我身上分辨出那些微妙的氣息變化。明明我已經盡可能避免將任何突出的氣味帶迴來,但他依然能察覺到些許蛛絲馬跡。


    “嗅覺未免太過分了吧?”我沒好氣地說道,“是,我見過他,怎麽了?”


    他冷哼了一聲,眼神中掠過一絲複雜的情緒,但很快掩蓋了下去。他沒有再繼續追問,隻是輕輕拍了拍我的肩膀,像是在敷衍地表達某種關心:“既然迴來了,過來吃飯吧。”


    這簡短的交鋒讓我心裏隱隱感到疲憊。


    走向餐桌的途中,我迴頭看了他一眼。他已經若無其事地坐迴自己的位置,舉起酒杯抿了一口紅酒。


    “怎麽,晚餐不留著等單麒了?”我瞥了桌上的菜一眼,語氣裏摻著點故意的嘲諷。


    他倒是沒什麽情緒波動,隻是冷冷地瞥了我一眼,隨即反擊,語氣裏滿是諷刺:“我留著你就會放過嗎?”


    這話一出口,我愣了一下,差點被自己的氣勢反噬。


    “……你這人還真是惡毒得令人頭疼。”我忍不住皺眉,自嘲般地搖了搖頭,伸手拿起一塊放在桌邊的麵包咬了一口,算是掩飾尷尬。


    他端起酒杯,靠在椅背上,神色自若,仿佛剛才的交鋒隻是茶餘飯後的小插曲。他的嘴角甚至揚起了一絲冷淡的笑容,像是對此完全無所謂。


    “你也不差。”他輕飄飄地迴了一句。


    像一場無聲的拔河,誰也沒有成為真正的贏家,卻讓空氣裏多了一絲微妙的較勁意味。我低頭默默吃著盤子裏的食物,嘴角卻忍不住勾起一抹無奈的笑意。


    “單麒是我的撫養人,也算是我的父親。你給我吃,也沒差多少。”我低頭自顧自地切著牛肉,刀刃在瓷盤上發出輕微的摩擦聲,不疾不徐。


    他聽了我的話,放下手中的酒杯,目光如刀鋒般瞥了我一眼,嘴角帶著一絲意味深長的冷笑:“你當我傻嗎?”


    我抬頭看他,剛想繼續反擊,卻被他那雙藏著些許陰沉的眼睛堵住了話頭。他看似輕鬆,但語氣中明顯帶著某種隱忍的情緒,像是在壓抑一場快要爆發的風暴。


    “我真是太明白你的心思了。”他靠迴椅背,雙手交叉,冷冷地看著我,話語中透著不屑,“你就算給自己找個再冠冕堂皇的理由,也掩飾不了,你根本不在乎吃的是誰準備的,隻要有人端到你麵前,你就接著。”


    這話讓我一下停住了動作,刀叉僵在手裏。確實,我吃得心安理得,卻也沒打算深究情感的複雜糾葛。


    “是又怎麽樣?”我放下刀叉,抬起頭正視他,試圖挽迴一點氣勢,“你又不是第一次看我這樣。你做飯給單麒,他不迴來,我吃了,你還要計較嗎?還是說,你更喜歡隔天早晨統統倒掉?”


    他盯著我,目光深沉,半晌才輕聲說道:“我不是在計較。”頓了頓,他又冷笑了一聲,“隻是想提醒你,你欠下的,不一定能輕易還。”


    今天的火藥味不知為何有點過於重了,連餐桌上的空氣都帶著隱隱的壓迫感。我們的話雖然不多,但每一句都像裹著針,輕飄飄丟過來,卻能戳得人心裏發緊。


    我切著盤裏的牛肉,動作慢了幾拍,心裏也莫名有些煩悶。本以為隻是例行公事般的晚餐,卻不知道為何我們之間的對話像打仗一樣,每一句話都暗藏針鋒,每一次目光交匯都像是在拔刀。


    對麵那人倒是氣定神閑,靠在椅背上,手指輕輕敲著桌麵,像是在等待下一輪的交鋒。他眼中的冷意沒有退去,甚至隱約透著幾分嘲弄的意味。


    “是不是最近沒見單麒,心裏憋得難受?”我忍不住挑了挑眉,試圖緩和氣氛的同時帶點小報複的意味。


    “你覺得呢?”他抬眼,語氣淡然,仿佛一切盡在掌控,“可惜他不在,你倒成了唯一能讓我操心的麻煩。”


    我一時語塞,覺得沒法接這話。


    火藥味更濃了些,我歎了口氣,低頭繼續吃飯,覺得今天這場晚餐的“硝煙戰爭”實在沒必要。


    也許是我們都太敏感了,也許是對方的存在太過鮮明。


    不過,傻子也能明白,他生氣肯定不是因為我吃了他做的飯。要是因為這個小事就發火,他就不會每天堅持把這些菜端上桌了。真是個奇怪的人,連情緒都藏得讓人摸不著頭腦。


    我咬了一口牛肉,腦海裏迴想剛才他的一舉一動。嘴上刻薄、眼神冷淡,可那眉間的壓抑又藏不住。我忽然覺得有些可笑,這房子明明是單麒給我準備的,我才應該是這裏的主人。可在他麵前,我竟總覺得自己像個蹭吃蹭喝的外人,反倒他占了上風。


    “明明我才是這裏的主人。”我喃喃地低語了一句,像是在對空氣抱怨,又像是在給自己找個心理安慰。


    對麵的人像是聽到了什麽,抬眼看了我一瞬,隨即又轉開了視線,嘴角微微揚了揚,不知是在嘲諷我,還是懶得與我計較。他沒接我的話,隻是慢悠悠地端起了酒杯,一副懶得理我的樣子。


    其實他情緒失控的模樣不少見,他的堅固冷硬常常像一張麵具,背後藏著易燃易爆的情緒。我原本以為,這段時間相處下來,他至少該適應我的存在了。我們雖然拌嘴,可日子過得還算平靜。但沒想到,今天他突然翻臉,情緒爆發得如此幹脆,毫無征兆。


    他眼中的冷意讓我覺得陌生,卻又透著幾分熟悉。像是一根早已繃緊的弦,終於斷了。這讓我有些措手不及,甚至隱隱覺得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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