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能感受到那些目光,卻顧不上理會。我蹲在地上,像個正在偷摸幹壞事的小偷,飛快地把黃豆埋進花盆的土裏,又小心翼翼地淋上土層,生怕驚動桌上的那株幼苗。


    耳邊隱約還能聽到老師講課的聲音,可我的注意力全在手裏的黃豆上。沒辦法,眼前這局勢讓我比考試還緊張。就算知道課堂內容重要,可我依舊無法集中精神。萬一這株幼苗又以某種莫名其妙的方式幹掉了我的種子,那就真是社死現場了。


    “不要動,不要動……”我一邊搗鼓,一邊心裏暗暗祈禱。每種下一顆種子,我都會飛快地抬眼瞥一眼桌上的幼苗,生怕它忽然冒出什麽意外的動作。


    好不容易把種子種完,我蹲在地上鬆了口氣,但內心還是提心吊膽。雖然暫時遠離了幼苗的“勢力範圍”,可誰知道它有沒有別的古怪手段?


    種好種子後,接下來的就是漫長的等待。這個過程總是顯得冗長而無趣,尤其是當你知道這些種子幾乎沒有成功發芽的希望時。


    我手裏的這些種子,在被拿來之前,都經過了農業專用的生命檢測儀掃描,確保它們具備生命潛力。可即便如此,我對它們的命運依舊感到悲觀。畢竟,在那株青色幼苗的陰影下,任何植物都變得脆弱不堪。剛才那幹癟的黃豆種子就是最好的證明。


    實驗失敗的宣告也並不複雜,隻需要用那台生命檢測儀再次掃描,如果顯示再無生命跡象,就可以確認這些種子已經完全喪失了活性。而實驗成功的判斷則更簡單直接——一棵幼苗足以說明一切。


    我低頭看著剛剛埋好的黃豆種子,手指輕輕撥弄著花盆裏的土,試圖調整最適合它們生長的環境。可心裏卻止不住泛起一陣陣擔憂。


    桌上的那株青色幼苗,依然是那副若無其事的模樣,安靜而沉穩,但它那獨特的存在感,卻無時無刻不讓我感到壓力。它就像個站在領地上的主人,冷眼看著其他植物的掙紮,仿佛一切都在它的掌控之中。


    我歎了口氣,將花盆放到一旁的地麵,努力與那株幼苗拉開距離。這種感覺太詭異了,明明我是在養植物,怎麽反倒像在照顧一個隨時會作亂的怪物呢?


    目光再次落到桌上的幼苗身上,它的青綠色澤在教室的燈光下顯得鮮亮而有生氣,而我的那些黃豆種子,和它相比,顯得那麽微不足道。


    看著桌上的那株青色幼苗,我忍不住眯了眯眼。雖然它看上去還是那副毫無動作的樣子,但它的青色似乎更亮了一些,葉片邊緣的細紋也隱隱散發著一絲生氣。很明顯,它的狀態緩過來了,顯然又從某處吸收了生命力。


    而那處“某地”……


    我低頭看向地上的花盆,心裏瞬間湧上一股煩躁感。黃豆種子埋下後還沒多久,就仿佛有一股力量在從中抽離——是那種獨特的生命力的感覺,無法用肉眼察覺,卻清晰地刻在我的直覺裏。


    我心底一陣冷笑。果然,這家夥是不會放過任何“養分”的,就算我再怎麽小心翼翼,將黃豆種子遠遠種在地上的花盆裏,也逃不過它的“魔爪”。


    它不僅僅是有領地意識,這完全是掠奪本能。


    我伸手撥弄了一下花盆裏的土,嚐試確認種子的狀態。可我越撥弄,越感覺到一股虛無縹緲的空洞感,好像那些黃豆種子本應散發的生命氣息已經被吸幹,剩下的隻是空殼。


    抬頭再看那株幼苗,它的每一片葉子都好像在無聲地訴說它的滿足,甚至連站立的姿態都比剛才更為挺拔。


    我咬了咬牙,心裏又是無奈又是憤怒——它根本不屑於隱藏它的本性。


    “你怎麽不去吸別的種子?”我盯著那株青色幼苗,咬牙切齒地低聲說道,幾乎想伸手捏住它那根纖細的莖狠狠搖晃一下。


    它當然不會迴應,依舊靜靜地立在那裏,仿佛什麽都沒發生。可它葉片上的那一抹青色,卻像是一種無聲的挑釁,明晃晃地昭示著它從我的黃豆種子中掠奪來的生命力。


    我握緊了拳頭,指甲幾乎嵌進掌心。它的無動於衷越發讓我覺得像是某種嘲諷——它明明吸取了“養分”,卻表現得理所當然,連一絲愧疚或者顧忌的意思都沒有,仿佛這才是世界的運行規則,而我不過是個闖進它領域的人。


    “這麽多花盆,這麽多種子,你為什麽偏偏盯上我的?”我聲音更低了,目光卻死死地盯著它,仿佛它真能聽懂我的話。


    它的沉默讓我覺得荒唐又無力,最終,我隻能無奈地收迴視線,心裏暗暗憋著一股氣。它分明是以某種方式在告訴我——它隻選擇它想要的,而我,恰好是那個被它盯上的人。


    我的目光落在桌上的幼苗,腦中突然閃過一個念頭。既然它能轉而吞噬黃豆種子的生命力,為什麽我不能以植物種子為“飼料”來喂養它?


    我之前一直糾結於它從我身上吸取養分的事實,甚至對此感到憤怒和無奈,可現在想想,也許這株幼苗根本不挑食。它既能吸我的,也能吸種子的,那為何不嚐試用種子來代替呢?


    雖然從目前的表現來看,它更傾向於掠奪更“鮮活”的能量,但種子畢竟也是生命力的來源。隻要方法得當,說不定能通過不斷喂種子來讓它成長,而不是讓我繼續成為它的“移動能量倉”。


    我低頭看了看地上的花盆,那些被吸幹的黃豆種子像是一副幹癟的遺骸,慘不忍睹,但卻是最好的實驗成果。我抬眼望向那株幼苗,它還是那副安然無事的模樣,青色的葉片微微閃著光,仿佛對我的試探和計劃毫不在意。


    “也許可以試試。”我喃喃自語,心裏已經有了初步的計劃。如果可行,這說不定是擺脫被它掠奪的關鍵一步。


    與其讓它不斷從我身上吸取養分,不如用種子來喂養它,既能讓它成長,又能讓我暫時脫離這無聲的消耗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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