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水河上,納婿第二天。


    肖大哥一大早,便拉著弩俠兒出了客棧。


    小道眼圈發黑,大概是昨晚又沒睡好。。


    誰叫是和個大男人同床呢。


    兩人剛到橋頭,遠遠就看見了在人群最前麵的慕容老頭和盧克。


    肖大哥隨口開罵,“這兩家夥不用睡覺嗎,這麽早就來了,湊熱鬧湊到這個份上也是沒誰了…”


    弩俠兒給個白眼,你這廝一大早就忙著出來了,就為了置辦套像樣的行頭,還好意思說別人。


    人群前麵有人喊道:“肖老弟,弩老弟…趕緊過來,老哥與盧俠客為你們留了位置…”


    肖大哥看著那為老不尊的老頭兒,滿口的答應,帶著弩俠兒便往人群裏鑽去。


    今日人群並沒有昨日那般擠得水泄不通,想是因為時間還尚早。


    四人在前麵寒暄了幾句。河上有官船行來,如昨日那般仗勢般。在兩艘官船後還跟著那艘輕語舟,女子的歡笑聲隔著大老遠都能聽見。


    兩家刺史隊伍落座亭中。


    台上響起傳喚官的聲音:


    “請苟四小姐登台…”


    人群開始躁動,一女子被侍女攙扶著登台,女子輕輕揭過臉上絲絹。是個非常養眼的大姑娘,身材高挑,卻不是那種幹瘦。五官分明,雖不是很精致,但湊在那張鵝蛋兒臉上,倒是突顯出一股難得的韻味,讓人看了就不想再移開視線。


    女子擺動身上藍色輕紗百褶裙子,走到台前,靠口說話,“諸位江湖俠士、世家公子,小女子苟歡歡,這廂有禮了。”說著女子屈膝低頭,隨後輕笑道:“小女子規則同大姐姐一樣,簡單明了。若是誰能用自己一技之長,贏得了滿堂喝彩,並奪得了我的認可,那麽考核就算結束,後來者不比再參與。”


    苟歡歡說完,示意台下之人可以開始了,便退到了一旁。


    人群差點沒反應過來,難道就這麽簡單。他們還在議論,便有人登了台。


    來人是個滿臉胡漢子,手裏拿著個酒壺,搖搖晃晃的便站在了台上。


    台下傳來調侃:


    “醉大俠,是不是又喝多了,出來耍酒瘋嘍。”


    “醉老七,幾日不見,膽子就這麽大了,趕快下來,別丟我江湖人的臉…”


    聽見調侃,漢子不為所動,自顧的仰頭灌了好幾口酒。臉上浮出笑意,對著苟歡歡道:“四小姐,醉某既然登台,那便有那麽一技之長想給諸位看看,你不會介意吧?”


    苟歡歡以微笑迴答,明顯讓他隨意。


    漢子頓時一喜,手中酒壺高高拋起,便在台上打起拳來。身形搖晃間,拳、掌盡出,看似胡亂,卻如猛虎出山,罡風驟起,引得台下人群連連稱奇,這莫非就是所謂的醉拳。


    從開拳,到收拳,可謂行雲流水。酒壺落下之時,他已收拳,整個身軀旋轉,腳尖踢過酒壺,一股酒水從湖中留下,剛好落於他的口中。


    酒壺酒空,他已嘴銜壺口。


    台下人群高唿“過癮”。


    苟歡歡眼神難斷,眸中劃過一絲遺憾,開口說到下一位。漢子攜壺離去,倒也頗為瀟灑。


    世間情愛就是如此,不喜歡就是不喜歡,哪來什麽斤斤計較,抓著不放的道理。


    過於矯情,反倒徒增了旁人的口水。


    台下有人再登台,有世家子弟的豪言壯誌,到頭來卻是自身沒有幾斤幾兩,被嘲笑的憤然離場,眼神幽怨,連佳人也沒能給個笑臉;有江湖俠士的大展身手,卻也多是些花拳繡腿,比之醉老七真叫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還心存不滿。


    肖大哥自從昨夜的糗事過後,自然顯得穩重了些,他可不想再鬧什麽笑話。但他身旁的人可就遭殃了,這廝一直在慫恿旁人登台,管認識還是不認識,都給他逼得跑到了別處。有受不了的,一怒之下跑上了台,結果可想,不是碰壁,就是成了笑柄。


    這廝倒是笑得合不攏了嘴。


    弩俠兒三人不至於被他給影響,反正是看熱鬧,你要為大夥送去樂趣,看著便是,哪有什麽不可。不過,前提是你別來惹我,不然讓你嚐嚐什麽是江湖險惡。


    肖大哥也算識趣,沒觸到黴頭,不然真給三人合夥抗上去不成…


    台上苟歡歡已差人搬來椅子坐下了,這好戲一出接一出,卻沒有一出能讓自己滿意的,她無奈的搖著頭。


    待得一位書生模樣的世家子弟失望離場後,台上冷清了下來。苟歡歡和身旁侍女小聲說起了笑話…


    亭子苟刺史臉色有點難看,對麵包家都找了個禦史公子,反觀自家,真是搞不懂年輕人的想法,想來想去,幹脆也同身旁幾位夫人開起玩笑來。


    這邊包家,亭子裏多了個胖小生,對著幾位準嶽母有說有笑的。旁邊包大小姐不時的給他翻著白眼,稍有聽不過去,還要悄悄來上一次蘭指掐,這真是女子的天性。


    而那包刺史則一直板著張老臉,桌前酒壺已經空了好幾個。


    正當苟歡歡在台上百無聊賴的時候,人群之後傳來了一陣響動。一寒酸書生,被人群給擠了出來。


    書生被擠到人群前麵,剛剛挨著弩俠兒四人,差點摔倒在地。


    幸好被小道人用手給扶住了,書生抬頭道謝,朝台上走去。


    身上破爛的衣衫,比起那滿身華服的世家公子反倒更加耀眼了幾分。


    書生站於高台,對著眾人拱手行禮,轉身望向苟歡歡,說道:“四小姐,在下撫州城外鄉野裏的一落魄教書先生,趕赴南雲參加燕離大考。今天湊巧趕上四小姐大事,本來隻是想看個熱鬧,見一見世麵,哪想多說了一句,便被幾位好漢硬逼著上了台,實在慚愧。”


    苟歡歡聽聲迴頭,冷道:“既然是無奈登台,還不速速離去,本小姐可不想多浪費時間。”


    書生尷尬,轉而笑言,“既然在下登台,就本著想要一試的心態。如若剛才所言有冒犯四小姐之處,還請四小姐不要計較。”


    苟歡歡一轉剛才的高冷,“哦…那麽先生有何要展示的,還請一試。”


    書生微笑,朝衣袖間摸出一杆被握得能反光的毛筆,道:“還請四小姐賜予紙硯一用。”


    書生這是窮得身上最貴的東西就是這隻筆了。


    苟歡歡示意身旁侍女,稍一會台上便擺上了一桌筆墨紙硯,與書生開口所要可是多得多。


    書生有點驚訝,像苟歡歡道謝。


    拂袖桌前,研磨作畫。


    筆是用的他自己的,桌上的那些名家用筆,他都隻當做視而不見。


    他一邊畫,一邊看向高台之下惠水河畔。


    筆下生輝,山水圖畫,岸上人群。每一處景物中的細節描寫,山石樹木,每一個人的身形、神態。在那張不過一尺的畫帖上,居然可以展現得如此淋漓盡致。


    一畫作完,苟歡歡早已目瞪口呆。


    書生將手中毛筆收迴,臉上沒有高興之態,反而有點遺憾。


    他開口說道:“四小姐,我這副惠水河畔初冬景,是臆想你那副刺畫春陽圖而作的。可小生怎麽都覺得少了點什麽,也許是不曾見過四小姐的那副真跡。”


    苟歡歡似乎並沒有聽到書生所說的話,一直盯著那副畫,想看個究竟。突然她嘴裏說道:“先生筆借來一用。”


    說罷,書生重新拿出毛筆,還沒遞過去,便被一把搶了。


    苟歡歡無比認真的在河上描繪出一道身影,立於河中橋頭,清風拂過,身影在橋上翩翩起舞。


    書生大驚,感歎四小姐的神來之筆。殊不知,眼前女子已對他生了情愫。


    他正想開口說話,一道聲音傳進耳膜,“先生可願為小女子再多畫幾幅秀麗山水…”


    書生動容,接過那芊手中的反光毛筆,開口說道:“四小姐,小生當然樂意之至。不過朱門高欄,恐遭閑語。在下自當掙得功名之日,再來迎娶佳人。”


    苟歡歡臉上羞紅,卻沒有強留之詞,“小女想知先生大名。”


    書生笑笑,拂袖在畫上寫上:


    寧峰惠水高台留畫,贈予四小姐。


    寫完之後,書生轉身離台而去,自己心愛毛筆也隨畫放在了桌頭。


    書生停步台下一小道身前,拱手道:“小真人,他日若能再逢,寧某自當學那江湖規矩,與你把酒一場…不,是數場,數百場。”


    弩俠兒點頭示意。他一笑而過,穿過自行讓開的人群。


    台上佳人早已落淚,手握毛筆,嘴裏喃喃:“我等你便是…”


    一動便生了情,一眼便定了終身。哪怕是紅塵過客又如何,我獨喜歡那人…


    苟歡歡雖未能留住意中人,卻留住了意中人的心,那人可是燕離後來的一品大學士…


    惠水河午後,陽光依舊如昨日那邊毒辣,人群卻早早就站滿了石橋,河岸上也圍觀了一大群人,真是熱鬧不減。


    台上一女子早就等待多時。女子身穿女官服飾,頭戴青花小冠,腰懸縣衙小令。不見了昨日的那種嬌滴掩麵作態,眉清目秀的臉蛋兒上,英姿颯爽。


    女子輕咳,手中君子折扇一翻,開口說道:“諸位,在下成武縣令包芊芊,特來拜會。”


    女子說完,台下傳來打趣:


    “包二小姐長得可真俊。”


    “是啊,是啊包縣令真是威風凜凜…”


    “包刺史怎麽還不退賢讓位,讓包小姐當了南霸刺史。”


    ……


    亭中,包世理一口老血噴出,氣得語無倫次…


    包芊芊看著台下的人群,眼神微凝,笑道:“各位無心言論,我就當家父不曾聽聞。”說著她看了眼自己老爹,台下人群頓時安靜。輕擺手中折扇,接著說道:“諸位且聽我說說這規則一事。”她眼神玩味,“燕離有十大折磨人的酷刑,用來針對一些死不認罪的惡徒。想必在座早有耳聞…小女思來想去,這未來郎君若是能盡數抗下這十大酷刑,豈不是妙哉。所以考核規則便如此,上台之人接受酷刑之後,若能快活離去的。請來我成武坐鎮,嫁了他又何妨。”


    說罷,護衛搬上各種刑具。


    包芊芊合扇邀請…


    台下之人無不節節後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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