亭子裏。


    弩俠兒拜見苟刺史,“刺史大人,不知您喚小道來所謂何事。”


    苟不尋起身,雙眼一凝,打量著小道。隨後,笑道:“小真人一手‘百鳥朝鳳’可謂冠絕當場啊。苟某想不到護國大將軍之子還有這等本事,真是慚愧、慚愧…”苟刺史的語氣裏帶著一絲尋味。


    身旁幾人也聽到了苟刺史所說,自然頗為震驚,就憑弩青當年的事跡,燕離誰人不知。隻不過過了這麽長時間,很多人淡忘了而已。如今被提起,原先刺史大人執意要讓這個小道晉級的原因就明朗了。


    弩俠兒恍然明白,原來刺史大人是在猜測他的身份,但又不確定,所以才會喊他前來見上一見。他憨笑迴道,“刺史大人怕是搞錯了,小道就一個燕離江湖的無名小卒,哪是什麽護國大將軍之子…”弩俠兒聲音拖長。


    苟不尋頓時啞然,想來自己怕是猜錯了。忙問:“那為何小真人名字與大將軍之子幾乎一般無二,僅少了個‘兒’字。”


    弩俠兒一聽,感情是自己名字惹的禍,迴道:“大人怎會這般詢問,燕離弩姓本來就是大姓,這名字相同的更是多了去,單是和大將軍同名者,想必就有很多,何況是一個大將軍之子。”


    弩俠兒說這句話的時候,心裏其實很虛,但還是極力裝得很自然。


    苟不尋心有不甘,卻又不好再多問,心想若是真給自己搞錯了,那頭上這頂烏紗帽多半是保不住。有點無奈的笑道:“小真人所說不錯,弩姓確實是燕離大姓。是大人想得不周,看到你的名字後,難免把你和大將軍之子聯係到來了一起,才想要問上一問。既然已經說清楚,小真人就先下去準備接下小女的考核吧。”


    弩俠兒告退,虛驚了一場。


    其實他自從出了兩離城後,就打算將自己的真實身份隱藏起來。即便是肖大哥也隻知道他叫弩俠,而不是弩俠兒。但就算真的說了,想必以肖大哥的性格脾性,都隻會當他說的空口白話,所以說與不說本就沒什麽區別,也就不存在坦不坦誠的問題。


    可他是看得出苟刺史的那種失落和後悔的。具體為何,那就留給別人去猜吧。身為江湖中人,誰內心還沒點不願別人知道的秘密。


    弩俠兒找到肖大哥與慕容老頭的時候,兩人周圍正圍著一群江湖俠士,聚精會神的聽著老頭在那“吹胡子瞪眼”。


    他也不願意去打斷,悄悄的湊了過去。這一聽不要緊,差點讓他給吐了口老血。想不到這老頭子也是那風流快活的主,果然是臭味相投…


    台上有響動聲響起,圍著兩人的人中,有人開口道:“大夥快看,那傳喚油嘴兒上台了。”


    幾人聞言望去,隻見台上傳喚官已攜一張宣紙登台。他故意咳嗽了幾聲,道:“諸位,諸位…第二輪考核正式開始。由於棋術一項沒人能通過,此處排名以其餘三樣的成績總和作為排名。請我念到名字的好漢壯士登台,三小姐稍後就到。”


    說著傳喚官打開宣紙,提高了音調:


    “榜一三清城盧克,以琴、書雙絕登頂,畫帖也排畫榜第三位。”


    一白衣劍客從某處人群中縱身掠上高台,引來人群無數的歡唿喝彩。男女皆有,應該是實至名歸。


    “榜二相國館鄭家小公子鄭奇長,以琴、書、畫三樣排名各自榜單第二位,暫居紅榜第二。”


    鄭奇長徒步登台,表情頗有不悅,大概是認為自己不應該隻是榜二。


    南邊亭子裏的包刺史聽到自己安排的人隻是榜二,早已看向了對麵那正一臉舒服的苟某人。


    “榜三南雲城楊瀝,以書、畫排名皆第三登榜。”


    人群之中頓時讓開一條道來,那是個英武不凡的那男子。他緩步登台,腳下卻仿佛有旋風生出,逼得身旁之人不敢靠近。人群雖不清楚此人的具體來曆,但出自南雲都城的人,像他這個樣子的,不是王侯將相之家,就一定是王公國戚。


    男子登台之後,對身旁兩人沒有任何想要打招唿的意思,很是高冷,但還是微微朝亭子裏坐著的苟刺史微微一笑。


    苟刺史點頭示意,動作輕緩,無人察覺,免得旁人生出懷疑。


    “榜四漢州胡同…”


    “榜五北山郡張醉…”


    “榜六撫州何桓…”


    “榜七虞州史任…”


    “榜八北霸聞人雄…”


    “榜九洛南郡鮑漁…”


    這一通說下來,傳喚官聲音都未曾變過。到了最後一人,他有點犯難了,朝台下張望了一番,最後將目光定格在那青袍小道身上,吸了口氣,說道:


    “榜十燕離山野小道一位——弩俠。”


    就這簡短寒酸的介紹,卻還引得人群的一陣唏噓,想來大多數人都是看了那副所謂“大家之畫”的。


    也有少數打抱不平的聲音:


    “老子不服,這小真人怎麽就是山野小道了。”


    “他娘的,小真人的畫高居榜首,紅榜卻落得個最後一名,麻煩給說道說道。”


    ……


    當然,說這些話大多是剛才圍著肖大哥與慕容老頭的人。


    弩俠兒被那早已注意到他迴來的肖大哥推上了台,旁邊慕容老頭也跟著打趣道:“弩小子,老頭我看好你,要給那些不長眼的家夥氣死才成…”


    弩俠兒尷尬登台,站在台上幾人的最末端,滿臉的愁苦。


    台上油嘴兒傳喚官哪在乎台下的議論,見得十人到齊之後,開口繼續道:“三小姐在先前說過,要在其餘參與之人中挑一個自己中意的,但並沒有找到,因此這輪比試就由台上十人進行選拔。”“有請三小姐上台。”


    台下人群歡騰,總算等到了下一出好戲。


    苟素緩步登台,蘭指間輕握住刺繡絲絹,身後幾個侍女為其攜帶考核之物。


    她站於十人麵前,彎膝行禮,開口說道,“小女子之前已說過這輪考核的規則,諸位可不分先後,前來一試。”


    十人中有人開始猶豫要不要第一個,也有人豪爽得很,一個步子便踏了出去。


    “在下北霸聞人雄,三小姐請出題。”


    說話的是榜八的一鏢行大漢。


    苟素微微一笑,開口說道,“久聞雄大哥在我北霸的威名,今日看來倒是不弱了其他地界的好漢。小女子且問大哥,何為江湖英雄?”


    大漢撓了撓頭,咧嘴笑道:“三小姐這是算出了考題了。”見得苟素點頭,他接著說道:“江湖英雄,無非就是身在江湖,行俠仗義,大口吃肉,大口喝酒。視兄弟為己出,視妻兒為最重。把家當做江湖,那麽作為江湖中人,人人皆可稱英雄。”


    大漢此番迴答博得了台下人群的陣陣喝彩。苟素聽完一笑,滿意的點了點頭,說道:“恭喜雄大哥晉級下一輪,請到我家官船稍作歇息。”


    說完,一名侍女帶著大漢登船而去。


    “在下虞州史任,請三小姐出題。”接著,第二人走出。


    苟素聞言,平靜開口:“請史兄弟在十個唿吸間畫出小女子的模樣。”隨即她身後侍女筆墨紙硯端上,有護衛抬來書桌。


    史任眉頭緊皺,看了眼苟素,思考了片刻,在畫紙上用最快的速度便作了一幅畫。


    侍女將作好的畫抬到苟素眼前,僅幾秒,她便搖頭說道:“史兄弟所畫之人神韻猶在,想來畫工甚好。但問題就出在神韻之上,因為小女子不會有這種神韻,看來你我命中無緣,願史兄弟不要負了有此神韻的那個女子。”


    史任臉色漲紅,對著苟素抱拳說道:“三小姐盡顯風度,史某心服口服,願三小姐擇到如意郎君,到時候必定前往恭賀。”說完,他離台而去,背影有點落寞,眼神卻格外堅定。


    接下來又上了榜四、榜五、榜六三人,其中,胡同以音律無感情敗下陣來;張醉以詩中無明確目標憾然離場;何桓則直接答不上來尷尬離去。


    一直未見那榜單前三之人上前作答,人群中開始有人起哄。


    “前三位的兄弟莫不是慫了。”


    “老頭子看來怕是肚中無墨吧。”


    “慕容老哥說的哪裏話,你要多看我家老弟才是。”


    ……


    弩俠兒聽得耳朵裏直起老繭,他倒是無所謂,隻是在台上看戲,總好過在台下看戲來得逍遙。


    “三清盧克前,請三小姐賜教。”


    榜一劍客見無人上前,開口說道。台下一時間傳來女子的尖叫聲,是哪個花癡又犯了病。


    苟素眼眸一動,思量了片刻,開口說道:“盧公子,三清城乃是劍客之都,不屬燕離境內。在最東邊的東湖諸國中極富盛名,公子為何會前來燕離,又是為何登了這台。”


    苟素可謂是學識廣博。並不是那種獨坐閨中,不聞外事的淺薄女子。


    劍客聞言,對這個女子頓時高看了幾分。迴道:“三小姐問盧某為何前來燕離,那是因為燕離地處東南西北各國中的最中央。雖剛剛崛起百年,但人傑地靈,民風淳樸。乃各國江湖中人夢寐以求的寶地。”盧克感歎,“三小姐再問盧某為何登台,那是因為有些事情既然遇到,便不可再錯過,比如情愛一說。”


    苟素有點動容,想再問一個問題,卻發現自己所問早已偏離了自己規則要問的內容。做了個請的姿勢,劍客登船而去。


    台下人群有人驚叫,因為哪個花癡早已被那劍客迷倒。


    鄭奇長見到已有兩人登船,忽然出聲請教。


    不出所料,鄭奇長順利通過。


    而那榜單第三的楊瀝更是行雲流水的一通作答後,便登上船頭。


    弩俠兒熱鬧早就看夠了,正想上前,一道聲音響起,“鮑漁請三小姐賜教。”


    苟素已有點心猿意馬,大概是時間拖久了,隨口迴道:“鮑俠士,小女子這裏有個關於一些琴棋書畫之外的問題,不知你可否答上一答?”


    鮑漁點頭示意她隨便問就可。


    “小女子請問鮑俠士,如果…”苟素還未問完,一道怒罵響徹惠水河畔。


    “鮑賊頭,你給老娘死下來…”


    一位身強體壯的鬥笠女子飛躍人群而來。


    鮑俠士哪還敢停留,一頭紮進了惠水河中,不知所蹤。女子再罵了兩句,落在高台上。有護衛將其包圍,女子對著苟素揭開鬥笠一角。


    苟素一看女子麵容,臉上浮過一絲笑意,擺手示意護衛退下。拉著女子去了亭子屏風後…


    台下之人本來想著這納婿真是越來越熱鬧了,居然還有截胡之人。各個像打了雞血一般,睜大眼睛的等著接下來事態的發展,哪想劇情並不如他們所想,那叫一個個恨不得去當了那鮑俠士,站在台上來個三角罵台。


    差點忘記了我們的包刺史一家,此時的包某心中有一萬句“笑死老子了”想對對麵那個人說。


    苟刺史則一言不發的坐在亭子裏喝著悶茶,旁邊的幾個夫人也不敢開口說話。


    台上還獨留個愣頭愣腦的小道,大概是被所有人給遺忘了。站在原地摸了把屁股之後,竟一屁股坐了下去,臉上抽搐難看。


    他心裏萬般無奈,這叫個什麽事情啊,為啥受傷的總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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