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灼灼也不過是開頭稍稍磨蹭了那麽一會兒,路上她走得比諸長矜還要急。


    見這貨還跟在後麵慢悠悠地,好似在逛自家後花園般的悠閑勁兒,不由蹙起了眉,催促了幾句。


    諸長矜看著她那焦急的小樣兒,莫名其妙笑出了聲,擺手示意幾下,“急什麽,你急,或者不急,你師姐都在那裏。”


    林灼灼聽到這話,無語了一刻,不過說的好像還挺有道理。


    於是兩人就這般慢吞吞地一路尋了過去。


    前方隱約有一座隱於幾棵桃樹下的小木屋,林灼灼站在籬笆外,猶豫了一下。


    諸長矜卻顯然沒有一絲顧忌,直接越過林灼灼,將圍在木屋外的籬笆門推開。


    在木屋門前站定,林灼灼見這廝還準備直接推門,連忙擋住他的手,然後輕輕敲了敲,“有人……”嗎?


    最後那個“嗎”字,被她咽迴了肚子裏。


    因為在屋子裏的人直接打開了門。


    林灼灼對上門內男子的視線,不自覺抬起手,尷尬地打了聲招唿:“嗨?我們是來找淩渡師姐的……”


    沈洲知淡淡地瞥了她兩眼,又像是在打量什麽般。


    林灼灼被這沉沉的注目給弄得有點不知所措,腳尖動了動,想要往旁邊移兩步,卻忽地被身邊少年擋在身後。


    少年開口,語調是前所未有的熟稔與迴護:“表哥,你別嚇著她。”


    表哥?


    他身後的林灼灼微微瞪大了眼,這位沈洲知,是諸長矜的表哥?!


    昨日他們在台下,這貨竟然一個字沒提過。


    不過他對沈洲知的家事那麽熟悉,應該是親表哥沒錯了。


    林灼灼想明白之後,心裏倒是在想,以前也沒聽說過諸長矜跟這位沈家表哥走得有多近,不過一開口就是這麽欠揍的語氣,估計少年時是很親密的關係了。


    沈洲知確實與諸長矜關係挺好。


    不過雖是表親,卻也沒林灼灼想得那般近。


    沈洲知的母親,與先太妃並非親姐妹,而是娘家表姐妹——但當初兩人關係比之自家的兄弟姐妹,也是沒差的。


    後來先太妃過世,陛下憐惜嶄露頭角的諸長矜,便從太妃娘家那邊挑選了好久,終於看中了尚算表親的沈家嫡子沈洲知,便招他進宮,作為二皇子諸長矜的伴讀。


    -


    沈洲知看著諸長矜,很是鄭重地拱手,道了一句:“不敢當。”


    諸長矜難得沒有在乎自己的形象,很是無奈地朝他翻了個大白眼,“表哥,這裏又沒有外人,跟我還端著呢?”


    沈洲知審視的目光落在林灼灼身上,“這位姑娘是……”


    諸長矜怕他說出什麽驚天地泣鬼神的話來,畢竟這麽些年過來了,他早就適應了自家表哥表麵嚴肅,說出口的話卻能噎死人的行為。


    他扭臉看了林灼灼一眼,正好撞見小姑娘探頭探腦地盯著沈洲知看。


    諸長矜不動神色地再次將兩人隔開,捏了捏眉心,笑道:“表哥,她是我小師妹,林灼灼。”


    頓了頓,沈洲知剛想要點頭,便又聽諸長矜說:“也是我的未婚妻。”


    沈洲知:……


    敢問殿下,您憑空多出來一個未婚妻,這件事陛下知道嗎?


    但他也不確定表弟的“未婚妻”到底知不知道自己“未婚夫”的真實身份,便隻好憋在心裏,沒提。


    沈洲知臉上依舊是那副目空一切的表情,點了點頭,便給兩人讓開了地方,讓他們先進來。


    關上門,諸長矜牽起林灼灼的手,跟著沈洲知往裏屋走去,一邊問道:“表哥,我那位師妹如何了?”


    聽聽,這就是自己喜歡的姑娘,和一般的姑娘在他口中的區別。


    自己喜歡的,那就是“我小師妹”“我未婚妻”。


    普普通通的,便成了“那位師妹”。


    沈洲知暗中挑了挑眉,對於幾年未見的表弟突然有了喜歡的人,表示有點興趣。


    幾年前最後見到他的時候,這貨還是京城裏鮮衣怒馬的桀驁少年,閨中少女的夢中良人。


    如今,竟也會有了喜歡的人?


    沈洲知微不可察地笑了笑,迴他:“嗯,她身體還算可以,已經沒事了。”


    準確地說,是今早便生龍活虎了。


    但就是不聽話,想到這裏,沈洲知不由揉了揉額頭,顯然對不聽勸的姑娘家沒轍。


    林灼灼快走兩步,看見淩渡師姐之前,她幻想中的是師姐病懨懨地纏.綿床榻,虛弱無力的模樣。


    但顯然,她親眼瞧見的,並不是這般。


    甚至,師姐她風輕雲淡地窩在屋裏僅有的搖椅上,一邊舒服自在地磕著瓜子,一邊捧著手裏的書看得津津有味。


    林灼灼:……


    林灼灼上前幾步,還沒開口,便見師姐她老人家悠悠閑閑地望了過來,嘖了一聲道:“小師妹?你們怎麽這麽快便找來了?”


    講真,林灼灼懷疑她師姐是不是被穿了。


    林灼灼嚴肅地上前,緩緩問了句:“天王蓋地虎?”


    淩渡看了她一眼,“師妹,你之前不是跟我對過這麽暗號了嗎?”


    林灼灼鬆了一口氣,還好還好,師姐突然變得有點不像她了,嚇得她還以為出了什麽事呢。


    “師姐,你既然好了,那便跟我們迴去吧。”林灼灼十分誠懇地說:“老是留在這裏,孤男寡女的也不方便呐。”


    說著,她側過臉衝身後諸長矜使了個眼色,“你說是吧,長矜師兄?”


    諸長矜沒吭聲。


    林灼灼擰了擰眉,不死心地朝他微笑了下。


    諸長矜眼觀鼻鼻觀心,依舊沒說話。


    其實要他說,如果淩渡師妹不迴去,也是極好的。


    畢竟他還記得,之前小花朵兒沒有被自己感動之下答應在一起的時候,曾經還親口承認她喜歡淩渡來著……


    如今是看見了淩渡,所以便將自己這個“新歡”立馬拋到了腦後嗎?


    諸長矜抿了抿唇,沉痛地說:“小花朵兒,既然……淩渡師妹她想要跟表哥在一起,你也就不要勉強了,我看他們其實也挺……”和睦相處的。


    最後那幾個字還沒來得及說罷,便被身邊的沈洲知幽幽打斷,“表弟是不想讓淩渡姑娘迴去嗎?”


    諸長矜:……


    諸長矜看了睜著一雙水靈靈的大眼,望向自己的小姑娘。


    心中一狠,“是啊,那又如何!”


    ——誠然,這話他隻是在心裏說說,嘴上說出來的其實是:“沒有,隻是遵循淩渡師妹的意見罷了。”


    林灼灼聞言,又看向淩渡,皺了皺眉,“師姐,你看上這位沈大哥了?”


    沈洲知:“咳咳——”


    淩渡也被瓜子嗆住了:“咳咳咳咳!!”


    諸長矜:“……”小花朵兒她原來在別人的感情上,這麽猛的嗎?


    林灼灼瞧瞧這個,又看看那個,尤其看見沈洲知一副要咳嗽到地老天荒的模樣,後知後覺地想,莫不是她方才說了什麽虎狼之詞?!


    一時間,竟然沒有人能迴答她這個問題。


    不過幸好林灼灼不是沒耐心的人,於是等師姐恢複好之後,便再次誠心誠意地又問了一遍。


    眼看師姐又要咳嗽,林灼灼不滿道:“打住打住!我懂了,你們倆的事,我不問總成了吧。”


    她這般的好人,怎麽想要得到一個準確答案,就這麽難呢?


    林灼灼仰頭歎了口氣,看著師姐因為適才劇烈的咳嗽而變得有些泛白的臉,不由心中一虛,“師姐,你身體又不舒服了?”


    淩渡“啊?”了一聲,“沒有啊。”


    林灼灼沉聲道:“你還騙我做什麽?你臉色變得這麽不好,不行,我得去這莊子裏看看有沒有什麽賣藥的地方,給你買的藥補補身子。”


    說著,她站起身來,停了一下,又問:“話說,師姐,我該給你抓點什麽藥?”


    林灼灼問得認真,淩渡麵上閃過一絲不自在,心裏想到一些事,便隨口對林灼灼說了幾個藥材的名字。


    林灼灼風風火火的,便打算去抓藥。


    諸長矜跟了上去,卻突然被沈洲知叫住。


    沈洲知與淩渡對視一眼,視線又移向諸長矜神色晦.暗,“長矜,你那些暗衛不是一直跟著你嗎?讓他們先跟著弟妹,你別走,我有事要與你說。”


    諸長矜本來擰著的眉,在聽到沈洲知的那聲“弟妹”之後,瞬間便鬆了下來。


    想了想,若不是什麽十分重要的事,估計表哥也不會趁這個時機攔住他。


    以是便命於疏他們跟緊林灼灼,又對她交代了幾句,轉身迴了屋內。


    林灼灼跟於疏也算是“老熟人”了。


    雖說他現在還不太熟悉自己,不過她可太清楚這貨是個什麽樣的了,兩人一路說說走走,倒也沒覺得時間過得緩慢。


    而另外那些暗衛,則不遠不近地隱在他們身後,心裏羨慕到流淚:得了未來皇子妃的青睞,小於統領可真是走了狗屎運了呢……


    很快在山莊內找到了一家不算現言的藥材店,林灼灼進去之後,將淩渡說的那些藥材全都按分量買了些。


    要走的時候,她又想到諸長矜臉上的那道撓痕。


    其實那疤也不明顯。


    但再怎麽說都是被貓撓的,若是不注意,感染上病症怎麽辦?


    想到這裏,林灼灼歎口氣,又折身迴去,問藥童拿了些於此對症的藥。


    就在她接過搖頭笑眯眯遞過來的藥包時,突然聽見門外傳來一道很是熟悉的聲線:“小藥童,拿些止血的藥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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