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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身在高處,耳邊除了唿嘯的風聲和風鍾隨風而響的叮當聲,似乎遠處有人在大聲宣讀著什麽。


    那聲音來自城外。


    伊恩和阿爾芬死死抱住風鍾鍾樓的外柱,他們的視線越過城牆,落在城外一字排開占滿丘林最高處的軍隊上。無數軍旗獵獵飄動,正中央有一麵異常巨大的軍旗迎風擺蕩,黃褐色旗麵上繡著兩條雙足龍相對而立——那是聯邦國的標誌。


    敵軍進犯,阿爾芬的眼裏竟滿是興奮神色。他看了看伊恩,後者雖然注意到了對方的視線,卻沒有從聯邦國的軍隊上收迴視線。伊恩想起了他們在法蘭堡上看見的大規模軍隊集結。


    他問:“你聽得見那人在說什麽嗎?”


    他指的是那個不斷傳來的宣講聲音,來自聯邦的軍隊。距離太遠,到他們這裏聲音已經被風吹得七零八落。


    阿爾芬豎起耳朵仔細聽,也隻能識別出零星的詞語。


    “背叛……靈想力……”他複述著勉強聽到的內容,“契約……”


    搖了搖頭,實在聽不出所以然來。不過,他和伊恩似乎僅因這幾個關鍵詞,就已經陷入了各自的沉思。


    緊跟著,他們聽見震天的戰鼓響起,那是衝鋒的信號。然後,整齊的唿喊聲從城外的軍隊中爆發出來。軍隊開始推進,士兵們衝向橡盾城的城牆。一個接著一個,一排接著一排,遮蔽了山丘外輪廓的士兵仿佛永遠也不會消失,山丘後麵總有更多士兵衝出來。順著那片丘林的斜坡,聯邦的士兵們俯衝而至。


    “他們攻城了!”阿爾芬一邊喊一邊往下爬,“快走!”


    剛落到地上,阿爾芬就開始跑起來,他招唿伊恩:“跟我來!”


    見伊恩卻沒有動,他急道:“我有辦法出城!快跟我來!”


    伊恩搖搖頭道:“你先走吧,我們沼龍城見,別死了!”說完,一個閃身,遁入了一旁的小巷子裏。此刻,他也顧不得身上的傷痛,全力奔向安全屋。


    不知道橡盾城的守軍能抵擋多久,但城門肯定封閉了。不過他隻要迴到安全屋和吉格斯他們匯合,就算橡盾城被攻破,憑著金尾商會的身份應該不至於受到刁難。但如果久攻不下,他們這些剛從聯邦過來的知名商會成員,說不準會被橡盾城給予什麽樣的待遇。


    總之,他不能就這樣跟著阿爾芬一走了之。


    此時太陽已經漸漸落向西邊,選擇這個時候攻城,聯邦國的指揮官應該就是想利用刺眼的斜陽來爭取更多優勢。橡盾城的守軍要想用弓箭和投石機瞄準敵人,還要先克服陽光的阻礙。防守方麵,也總有士兵躲避弓箭的襲擊不及時,被西落的斜陽照耀著,等看見流矢再舉盾,往往已經來不及了。


    震天的喊殺聲一直持續到了深夜。可即便到了深夜,依然時不時會有人來偷襲。橡盾城上的守軍徹夜未眠,而聯邦人似乎十分執著於這種近乎晝伏夜出的攻城方式。


    “壓低!壓低!”老兵不斷唿喝著,提醒年輕的新兵在城牆上伏地身子。從聯邦人開始攻城到現在僅僅兩三天,德爾菲已經從一個新兵隊的副隊長,連續晉升成隊長、下士。現在他背倚著破損的城牆牆垛,左邊躺著昨夜就已經陣亡的下士伍德,右邊則是剛剛咽氣的中士巴迪爾,不禁慘然一笑。


    現在是第三天的清晨,太陽剛一升起,聯邦人就像潮水般退去了。


    到底是哪個蠢貨負責建造的橡盾城?德爾菲眯著充血的眼睛偷瞄正在褪去的敵人,暗罵了一句。


    聯邦人口以亞人族為主,聽力和夜視能力都比人類要好,攻城時又是坐西朝東,於是所有的進攻都選在日落之前,然後便是徹夜不休的侵擾。守城的人類士兵既在視野上吃虧,又總是在夜裏得不到休息,而這座肩負帝國西部邊陲的重鎮,居然沒有任何針對性的防禦措施。


    遠處傳來隆隆的響聲,那是聯邦軍隊在搭建新的攻城器。他們從邊境線的森林裏就地取材,補充戰損。這些響聲讓他們這些守城的士兵聽起來,就像是禽圈裏的雞聽見主人磨刀的聲音。


    “又要來了,該死!”死去的伍德另一邊的一名老兵罵道。德爾菲認得他,這是和他同一批上城牆的人裏,少數幾個還沒被替代下去的人之一。被替下去的,基本上不是重傷就是死了。


    “這座破城,唯一的優點就是能屯的兵夠多,糧食夠吃。”德爾菲疲憊的聲音說道,“隻能拿命守。”


    老兵卻嘿嘿一笑:“你懂什麽,帝國從來不是和平愛好者。隻有愛好和平的,才重視防守。”


    這個老兵叫什麽來著?德爾菲迴憶著,啊,好像是霍克,還是波克來著……德爾菲的記憶有些模糊,他現在隻感到眼皮沉重,昏昏欲睡。眼前東方的天空越來越亮,又是一整夜的值守過去了。


    但還不能睡,他們的團長提醒過,聯邦人很狡猾,很可能趁著他們最疲累的時候,大舉攻城。可現在不睡,到了下午太陽往西邊一倒,更沒人敢睡了。


    該死的戰爭。德爾菲三天前,還在酒館裏跟人喝酒吹牛調戲姑娘,說著哪天不當兵了也去注冊個傭兵的身份,打打魔獸,也不用站崗執勤,逍遙自在。現在一轉眼,當時吹牛逼的那幾個家夥,都已經埋嚴實了吧?


    聯邦人為什麽突然打過來,德爾菲到現在還沒有鬧明白。他隻知道敵人來了,他作為士兵和隊長就必須帶領其他列兵殺敵守城,盡管他麾下小隊的新兵已經換了一茬又一茬。他自己也沒經曆過什麽戰爭,不過是比他們這些小子早幾年從軍罷了。看看身上亂七八糟的挫傷和劍傷,也算是運氣極好,才能活到現在吧。


    對了,聯邦人在開戰前好像喊過話,念了很長的一串……戰書?大概是類似的東西吧。不過他當時還在城牆底下的地堡軍營裏待命,聽不真切。


    “聯邦人到底發的什麽瘋?”隔壁的老兵費力地推開伍德的屍體,坐到他邊上問道,“怎麽說打就打過來了!”


    德爾菲苦笑:“好像是下過什麽戰書,隻不過下完戰書立刻就開戰了。”


    “沒聽清戰書的內容,”老兵的嗓門依然洪亮,“你聽見什麽沒啊?”


    德爾菲茫然地搖了搖頭。


    “是契約。”稍遠些的地方,有一個士兵有氣無力地應了一聲,“我聽見他們下戰書的軍官,說是咱們帝國違背了神聖契約,開發靈想力什麽的……”


    大概是老兵的嗓門太大,說話讓周圍的士兵也聽見了。


    “哦……”他喃喃道,“那這麽說,還是我們不對在先?”


    “當兵的,管那麽多?”德爾菲白了他一眼。


    老兵怏怏地不說話了,不知在盤算什麽。半晌,他見有人從下麵上來搬運屍體,便起身幫忙。到伍德這裏擔架不夠用,他倒是豪爽,直接把伍德的屍體背到身上,打算幫運屍人直接送下去。德爾菲這才注意到,原來這老兵身形這麽高大健碩。


    也巧,他剛背起伍德的屍體,就有一箭從城外射來。大概是他身子起得太高,讓城外的聯邦軍士看見了,想要射殺他。那箭眼看要射到他時,他忽然一轉身,把伍德的屍身甩了過來。噗的一聲,鋒利的箭頭沒入屍身。


    老兵油滑地衝背後的屍體笑道:“多謝長官救命之恩。”說完,又催促著運屍人趕快帶路。


    從那之後,德爾菲再沒見過這個老兵迴來。


    他當然不會迴來,因為這老兵就是希德。他在金克絲和安全屋管理人哈維的幫助下,喬裝打扮,又冒名頂替了一個被嚇昏了頭的傻小子,混入軍隊的預備兵營。他想要打探一下當天聯邦宣戰的戰書內容,誰知戰事兇猛,他居然剛進入預備兵營沒多久,就被派上了城牆駐守。


    希德本來就在裂岩堡當過兵,冒名頂替這樣的角色自然駕輕就熟,毫無破綻。


    不過這城牆頭上,就是生死之門,可不是好待的地方。所以一打聽到聯邦國開戰的蛛絲馬跡,他就立刻找機會開溜了。


    “破城隻是時間問題,”希德迴到安全屋後與眾人分享他在城牆上收集到的情報,“帝國這座橡盾城根本不重視防守,底下的屯兵營、地下堡壘貯存了相當數量的軍糧,兵營又十分龐大,顯然更像是一個出兵的據點。而且——”希德喝了口水,“城裏的駐軍好像都來自不同地方,似乎才剛調過來沒多久。我懷疑帝國本來是想主動出兵去攻打聯邦的,結果被搶了先機。”


    “你覺得還有多久會破城?”伊恩問。


    “沒有其他變數,最多三天。”希德伸出三根手指,“這幾天裏,我們要做好準備,城市一旦易幟,我們就立刻離開這個鬼地方。”


    “到時候,”伊恩點頭,“你們先迴綠洲。”


    吉格斯問道:“你還要去會見那位的小王子殿下?”


    “要我說,”他狡猾地笑道,“情報已經到手了,還管他做什麽?一個流亡的第三王子,希爾法皇帝也是知道他翻不出什麽花樣,才肯放任他活著吧!”


    “話是這麽說,”伊恩說道,“雖然沒有立誓,但約定終歸是約定。”


    希德接過話,警惕地提醒道:“隻要你能記住自己的身份就好。永遠不要忘記雷金,還有獵鷹他們的存在。”


    伊恩點頭應了,將金克絲為他準備的假發和簡易的變裝道具收入背囊。


    他的下一站,是處於帝國南側腹地的沼龍城,他與阿爾芬約定會麵的地方。希德曾堅持要陪他一起去,但伊恩執意不允。希德去了,金克絲勢必也要同行,吉格斯尚未痊愈,身邊也不能沒人照料。這一路過來,雖然希德說自己被伊恩拖下水雲雲都是玩笑話,但伊恩心裏清楚,希德周遭發生的一切,都因自己而起。之後的這段路,還是應該自己走。


    “你倆的酬勞,等我迴綠洲的時候給你們。”他半開玩笑似地對吉格斯和金克絲說,“我準備給你們一個驚喜,等著吧。”


    他看到吉格斯眼裏的亮光,不等他打開話匣,又對希德道:“到了綠洲,記得替我跟伊莉絲和蘇木婆婆問好。”


    “要不要告訴伊莉絲,你很想她?”希德調笑道。


    誰知伊恩忽然一怔,然後笑道:“告訴她,我很想她——做的點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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