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啊!”江樓月憤怒的扭過頭一眼,竟然是雲覓。


    隻見她微紅著眼眶,聲音輕顫的說,“別打了,江樓月……”


    她居然叫他的名字了,她終於肯叫他的名字了……但她這是在心疼北月顧衡嗎?


    江樓月的心裏又開心又難受。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打他的,是他……”江樓月垂下了頭,像個做錯事的孩子。


    剛剛還兇神惡煞,誰都攔不住的江樓月,一瞬間在雲覓麵前乖巧無比。


    “打什麽打!一個個是吃飽了沒事嗎!”


    不知是誰把周夫子和掌門喊了過來。


    江樓月和北月顧衡被一同帶走了。


    後來北月顧衡罰抄門規七百,江樓月受仗刑二十罰抄門規五百。


    江樓月知道這是他們蒼穹門偏心,但他也懶得找他們理論。


    戒尺一次次打在他的身上,他一聲不吭隻希望快點打完。


    因為他很擔心雲覓如何了,被心愛之人那般羞辱,一定很難過吧。


    來到戒律閣,被打的鼻青臉腫的北月顧衡也在。


    看見江樓月走了進來,北月顧衡冷哼了一聲。


    江樓月也給他翻了個白眼,然後抄自己的門規去了。


    沒幾下他就抄完了,他趕緊交給了管事的師兄,便走了。


    “他不會是被打傻了吧,這次居然抄這麽快。”管事的師兄看著手裏江樓月抄的門規,難以置信道。


    江樓月急匆匆的來到了雲覓的住處。


    剛想敲她院外的大門時,門卻忽然打開了。


    看到對方的那一刻,江樓月和雲覓皆愣了一下。


    “雲雲覓。”江樓月衝她笑了笑,被打青了的嘴角,隱隱作痛,他見雲覓手裏拿著藥,問,“你這是……要給北月顧衡去送藥嗎?他現在人在戒律閣,天這麽黑,我送你去吧。”


    江樓月忍著心裏的難受,裝作很大方熱情的說到。


    雲覓搖頭,遞出,道,“給你的。”


    江樓月一驚,難以置信,“給……給我的?”


    “你進來坐會兒吧。”雲覓道,轉身走了進去。


    江樓月猶猶豫豫的跟上。


    他們一起坐在了上次喝茶的涼亭裏。


    涼亭點著根蠟燭。


    “等我一下,我去房裏再拿個東西。”雲覓說。


    江樓月點了點頭。


    雲覓離開不久便就迴來了。


    “這個外敷,這個內服。”雲覓把兩瓶藥推到江樓月麵前。


    江樓月看著藥沉默片刻,小心翼翼的說,“雲覓,我知道你一定很難過,你要難過了就哭一哭吧,不要憋著,憋著隻會更加不好受……”


    “哭又如何。”雲覓無奈道,“哭了,北月二公子也不會喜歡我。”


    “都怪他!”江樓月氣憤的捶了一桌麵。


    雲覓搖頭,言,“不怪他,他隻是不喜歡我罷了,我本就不討喜,他說得沒錯。”


    “誰說的!”江樓月激動的說,“雲覓,你很好,特別好!是北月顧衡那小子眼瞎,不知好歹!你千萬不要把那小子的混賬話放在心裏,更不要把自己封閉起來。”


    這是他最害怕的一點,害怕雲覓內心的寒冰,又多加一層,害怕她再也不會對誰動心。


    “雲覓,這個世界上誰都沒你好,其實你有很多,喜歡你的人的,隻是你不知道罷了,比如……比如……”


    比如我。


    我特別,非常的喜歡你。


    喜歡你,一無所有又傾盡所有。


    是不論相隔多久,不論什麽時候,我隻要見你一麵就會怦然心動一次,然後一次又一次的喜歡上你。


    是有人一叫你的名字,我會先迴頭,是不論我有多忙,隻要你喚我一聲,我便能馬上迴應,是見你,我一定用跑的。


    我喜歡你,無條件無底線的喜歡。


    可是他說不口,前世自己那樣傷害過她,他不知道還有沒有資格跟她說這樣的話,而且她現在正因為北月顧衡的事情這麽難過,他要是說了不是趁火打劫,給她添堵嗎?


    “比如雲深!比如梁二小姐,比如寧采薇,還有陛下和左相,以及紅門城的百姓和將士,他們都很喜歡你啊。你怎麽可能沒人喜歡呢?”江樓月真摯的說到。


    雲覓一愣,江樓月不說,她都不知道,原來她的身邊已經有這麽多人了……


    “江樓月,謝謝你。”雲覓感激的說道,“謝謝你在北月二公子麵前,保住了我最後的尊嚴。”


    “雲覓,你看著吧,北月顧衡總有天,會為今日他的話後悔的!他要是錯過你就是一輩子的遺憾!”江樓月篤定的言。


    雲覓噗嗤一笑,說,“話說,你打他的那幾拳,倒也是蠻出氣的。”


    看著她的笑容,江樓月頓時愣住了。


    她居然…居然笑了!還是麵對自己的時候!


    江樓月心裏激動無比。


    他癡癡的看著她的笑容。


    心裏想著,難怪雲覓不常笑,她這一笑,哪裏還有什麽清冷不可靠近,嘴角的兩個淺淺的梨渦,甜美又溫柔。


    “疼嗎?”雲覓忽然問到。


    江樓月迴過神,“什麽?”


    “臉上的傷,疼嗎?”雲覓繼續問。


    雲覓在問我臉上的傷啊,她這是在擔心我嗎?


    江樓月雀躍,臉上卻癟了癟嘴,豆大的眼淚說掉就掉。


    他委屈巴巴的迴,“疼,好疼,北月顧衡下手特別重。”


    其實他打北月顧衡手更重,北月顧衡現在臉都是腫著的。


    江樓月隻是嘴角被打青了。


    “你別動。”雲覓打開了其中一瓶藥,食指沾了些藥膏,一點點幫江樓月塗在傷口上。


    “這藥膏療效很好,你用它不日便可好。”雲覓一邊給他塗著,一邊說到。


    她的手指涼涼的,觸到他火辣辣的傷口上,很是舒適。


    忽然,他一手握住了她塗藥的手腕,拉到自己耳邊。


    雲覓不解的看著他,剛要開口問。


    江樓月便起身,另一隻手按在桌麵上,隔著桌子傾身欺上了她的唇。


    雲覓整個人一動不動,睜著眼睛呆住。


    江樓月緩緩閉上了雙眼,將唇含進嘴裏輕吮……


    “江樓月。”


    耳邊忽然想起雲覓的聲音。


    “啊?”江樓月迴過了神,木訥的迴了句。


    雲覓不解的問,“你怎麽,臉為什麽這麽紅?”


    江樓月一摸自己的臉,滾燙滾燙的。


    “沒……沒事。”


    他才不敢把剛剛臆想的那些告訴雲覓。


    江樓月慌忙起身,拿過桌上的藥,說,“天天色不早,我迴去了,你早些休息,藥我會好好用的,謝謝你,明日見。”


    “嗯,明日見。”雲覓迴。


    江樓月快步離開了,紅彤彤的臉上笑意不減,甚至抱著藥一邊轉圈一邊走。


    結果樂極生悲,一不小扯到了背後的傷口,給他疼的斯的一聲,齜牙咧嘴……


    深夜,雲覓坐在房裏。


    漆黑的房中,隻有雲覓身邊的一盞燭光照著。


    江樓月走後,她已經這樣坐了很久很久。


    末了,她起身從抽屜的錦盒中,拿出裏麵放得整整齊齊的一方手帕。


    她拿著手帕伸到了蠟燭的火苗之上,手帕的一角逐漸被點燃。


    雲覓將手帕丟入了火盆中,她蹲在火盆旁,焦味充斥在鼻前,大火漸漸吞噬了手帕上的“衡”字……


    而後,她又拿過蠟燭,放到了案桌邊。


    鋪紙研磨,認認真真的寫起了什麽……


    第二日,雲覓一早來到了,北月顧衡的住處。


    這是她第一次來,也是最後一次。


    北月顧衡從院裏走出,看到雲覓有些意外。


    “見過北月二公子。”雲覓向他行了一禮。


    北月顧衡迴了一禮,有些不敢直視雲覓。


    昨夜他也靜下來想了想,發現自己好像真的做的太過分了。


    “雲姑娘,昨天我……”北月顧衡有點想給她道個歉,但卻又說不出口,這也是他第一次想要給別人道歉,一時間也不知道怎麽來說。


    “給你。”雲覓從袖中拿出一封書信,遞給他。


    北月顧衡接過,打開一看,竟然是一份退婚書。


    “這……”北月顧衡驚訝。


    雲覓道,“我想過了,叫北月二公子娶我,確實是太過強人所難,但北月二公子,雲氏並非要巴結蒼穹門,而且我也不讚同北月二公子說,江樓月是行為不端之人。”


    “雲姑娘昨天,是我太……太過了,我道歉。”北月顧衡看著手裏的退婚書著急說道。


    “北月二公子無需這般,昨日事已是昨日事。”雲覓迴,“書上字我已簽,隻需你再簽下,便即時生效,我已寫信告知家母此事,至於蒼穹門勞煩公子相告了。”


    “雲姑娘……”北月顧衡不知為何心裏竟然有些慌了,明明他巴不得這份退婚書的啊。


    “雲公子,這些年因為這一紙婚約,耽誤了公子的佳緣,雲覓在此深感愧疚,還請公子勿怪。從此往後你我一別兩清,祝公子早日覓得良緣配之。”雲覓恭恭敬敬的向他再度行了一個禮。


    然後轉身沒有絲毫猶豫留戀的緩步離去。


    看著前方的路,雲覓暗自鬆了一大口氣,剛剛那些話,是她悄悄在腦中練習了千萬遍,才保證順暢的說出的。


    結束了,一切終於都可以結束了。


    雲覓覺得心裏輕鬆了不少……


    看著她離去的背影,北月顧衡想叫住她,可怎麽也叫不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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