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角的寵物醫院又開張了,那個胖胖的女醫生已經變瘦了。


    隻是精氣神始終少一點似的,找個兒地就能睡一會。


    都不用一躺就著,就讓她單獨靠牆角站一會她都能把瞌睡打的昏天黑地。


    這會兒又在醫院後麵的小院兒裏的搖椅上眯著了,抱著一天跟她一樣困的眼皮直打架的白貓崽睡著了。


    門口一輛疾馳而過的車上後備箱甩下了一個大油桶和一塊白色的小紙包,那油桶的口已經開了唿啦啦的灑了一地。


    拿紙包被扔出來時裏麵的東西有些撒了出來,淺黃色的固體一落地就開始冒出了白煙,接著開始沿著那灘油轟轟烈烈的燒了起來。


    整個院子幾乎在一瞬間就蔓成了一片火海,所有的火苗爭先恐後的簇擁著爭搶著向後院奔去。


    懷裏的貓先醒了,它驚叫一聲,開始急躁不安的在主人身上踩來踩去。


    主人咳嗽了幾聲終於悠悠轉醒過來,她驚慌失措的看著眼前的畫麵,開始不顧一切的向遠處沒有火的地方奔去。


    “小也!小也!你醒一醒!小也!”


    那一聲聲急促而又低沉的唿喚像是從遙不可及的地平線自天際而來,模糊而又堅定的砸進了秦也的耳朵裏。


    “小也!你醒醒!”


    秦也被天花板上的日光燈晃的一時有些迷糊,她撐起眼皮努力適應環境。


    是王逆厘在叫她,秦也轉過頭去看他。


    王逆厘長長的“籲”了口氣,鬆下心來,“你可嚇死我了,我剛才迴來沒看見你,到處找都沒找著你,跟院長去調了監控發現你在停車場暈倒了。”


    秦也隱約覺出些不對卻又想不出哪裏不對,皺眉道,“胡畔呢?”


    “她剛出去找隔壁那德國醫生去了,你找她幹嘛?”


    秦也心神恍惚,她皺眉抬手使勁的拍了拍額頭,接著她猛地爬起來奔著自己的書架走去,那最下麵的地方已經沒有了那份郵件。


    她眼中滿是驚惶無措的看著王逆厘。


    王逆厘上前想要拉住秦也,“你怎麽了?”


    秦也後退一步,“你別過來…”


    她痛苦的捂著自己的腦袋,過了好一會她眼睛猝然睜大,“對,那個護士,工號4848的護士,那個護士呢?”


    王逆厘詫異的看著她,“什麽護士啊?”


    秦也眼睛裏麵布滿了血絲,像是走火入魔了一樣。


    她嘴巴張開又閉上,像一條渴水的魚,“今天早上來這個屋子裏送快遞的護士,那個護士呢?她不是這個醫院的!我現在就去找她!”說著就要往門外衝。


    王逆厘看她這副模樣,怕她出事,不敢讓她出去,一把攔腰抱住,把她攔在了門裏麵。


    “你放我出去!你放我出!”


    王逆厘死命攔腰摟住她,把她摁在自己懷裏,下意識的摸著她的頭發不停的說,“小也,沒事了,沒事了。”


    順著一聲聲嘶啞的安撫,像沿著深淵中的一根繩索,那個混亂不清的意識漸漸迴籠,她跪坐在地上,整個人都埋在王逆厘的懷裏。


    他靠在牆邊上,胳膊輕輕的抱在她的後背上,有些怕嚇著她似的一下一下輕輕的拍著她的後心,“沒事了,沒事了。”


    秦也身心俱疲的趴在他身上,一種從未有過的巨大恐懼像一波巨浪襲來,鋪天蓋地的海水淹的她喘不上氣來。


    她小聲喊道,“王醫生…”


    “我在。”


    “王逆厘…”


    “我在。”


    秦也喊了他喊多少聲他就輕輕的應幾下。


    最後她趴在他的肩膀上像是感冒了一樣道,“你會不會也隻是我的一個幻覺。”


    王逆厘聽見這句話時,像是一條薄而窄的刀在心口上刮了一下子。已經很久了,他小的時候,也想過秦也會不會是他的一個幻覺。


    他定了定心神,摸了摸秦也的頭發,聲音低沉輕柔,“心跳不會騙人的小也。”


    他說著話使勁抱緊她,肉體緊貼在一起,近的能夠聽的清彼此的心跳,“我也不會騙你。”


    她整張臉都埋在王逆厘的衣服上,聲音悶悶的傳出來,“我是不是很早就認識你了,我給你去過名字,我那時候叫何玉對不對?”


    王逆厘的手頓了一下,有那麽一瞬間他是害怕的,他害怕她想起來之後會趕他走。


    要是她趕他走,他怎麽辦?他去哪啊?他這一輩子活到這麽大,隻活了秦也這兩個字。


    像是一個坐在審判庭上等待最終審判的囚犯,他聽見秦也說,“謝謝你…謝謝你來找我。”


    秦也伸手抱住了他。


    “你可真是要了我的命了。”


    有些事情一念之差,一念天堂,一念地獄,他想大概就是這樣了。


    冰涼的地板上跪坐著兩個人,他們窮盡一生去追求一個沒有任何血緣關係的人曾經帶給自己的關於溫暖的已經快要斑駁陳舊的迴憶。


    兩份不等長的生命在最好的年華相遇,有些時候很多事情從根本上是講究一些原則的。


    就像一根長蠟燭和一根短蠟燭一起燃燒,沒有辦法讓他們同時熄滅。


    秦也的病好了,每天一大把的藥片一粒接著一粒的吃,中西醫一起下手,總算是把她那把除了皮就是骨頭的身板字添了層少的可憐的油膘。


    那天的到底是查清楚了,她早上起來忘了吃藥了,那個護士也是從別的醫院跳槽過來的,錯帶了之前那家醫院的工牌。


    而她所看到的那些照片和文件隻是葉互生和她人格逐漸融合的征兆。


    一丁點事都沒有。


    病情穩定下來,她迴了學校的實驗室,偶爾當選修課的教授給學生上課。


    秦然把之前被私生飯裝了監控的別墅掛牌準備賣了,自己又挑了一個讓胡畔搬進來大家一起住。


    胡畔白天跟秦也一起去學校,晚上迴別墅,閑著的時候就去寵物醫院做個兼職。


    在別墅的日子裏受王逆厘和秦也兩尊學神毫不掩飾的嫌棄下成績突飛猛進,火箭一樣躥到了上遊。


    哪裏都是向著和和美美的方向奔,連jesus都準備開畫展了。


    隻有一點,沒有進展,就是秦也和王逆厘的關係。


    王逆厘也不知道怎麽迴事,自從那次秦也在醫院主動抱過一次後,她就開始有點躲著自己。


    秦也這個人是個十足的形式主義,最會粉飾太平。


    王逆厘是知道的但他又說不上哪不對反正就是不對。


    秦然給坐在落地窗前盤著腿挺直後背,快要坐化了的王逆厘杯子加了水。


    水澆在杯底清脆而通透嘩啦啦的響聲,嚇了他一跳,他下意識的偏頭過去看。


    秦然一邊倒水瞥了他一眼道,“你在這坐了三個點了,你知道嗎?”


    王逆厘清了清許久未說話的有些發木的嗓子,接過水,“謝謝。”


    秦然眯著眼睛賊兮兮的看著王逆厘,“沒道理啊,”他想,“他之前雖然比較變態但是好像沒幹過這種事啊。”電光火石之間,他腦子裏麵蹦出一個念頭。”


    秦然捂著嘴,“你該不會是在想女人吧?”


    幾乎是一瞬間,王逆厘瞬間像是個被火燒了屁股的猴一樣手舞足蹈的躥了起來,邊躥還便手舞足蹈,“怎麽會?我哪有?怎麽可能?你少胡說!你瞎說什麽啊你?”


    秦然眯起眼睛,“………”我信你個鬼。


    他抱著胳膊,看熱鬧道,“你惹人家生氣了?我跟你說,這個歲數的姑娘最好哄了,你又長的這麽好看,跟她說幾句好聽的,她就饒了你了。”


    胡畔鬼一樣悠悠的從他身後飄過,“你這麽明白,還不是找了個男的過日子?”


    “………”來自秦然的死亡凝視…


    胡畔斟酌了一下情況,很識相的利索的把自己的滑板踢到一邊去,自己找了麵牆麵壁思過去了。


    -您的好友秦然的死亡凝視已撤迴。


    秦然不解氣似的盯了一會胡畔的後腦勺,轉過頭來繼續完成自己關心室友的大業,“來,說說,你怎麽惹著那姑娘的?”


    王逆厘糾結的撓了撓自己的寸頭,有點委屈,“就…沒惹她啊…她就…不搭理我了…”


    剛下樓走過來一直在聽聲的jesus,一個旱地拔蔥把自己甩過來,“哥!你不會是有女朋友了吧?多大了?長的好看嗎?”


    秦然眯著眼睛摸下巴道,“把你難為成這樣,比你小吧!”


    jesus,“哇啊!她今年多大?長的好看嗎?”


    王逆厘被他倆吵得頭都要大了,混亂的揮了揮手,“比我小兩歲…”


    jesus,“哇啊!二十二歲!是你學生吧!長的好看嗎?”


    秦然像個扛著算命幡的大仙,掐指一算,“不一定是學生,沒準可能是同事,還可能是病人呢!”他想了想,砸吧嘴道,“我還是比較喜歡病人這樣的劇本,刺激!”


    jesus,“哇啊!是病人啊!長的好看嗎?”


    王逆厘神色悠遠的看著窗外,像個上了歲數的老和尚一樣慢慢悠悠一唱三歎的吐字,“沒牙仔啊~”


    jesus,“不會長的像沒牙仔吧?”他想了想沒牙仔的樣子,倒是挺可愛的,這人要長這樣可真是有點磕磣了。


    但考慮到他哥打了二十四年光棍之前還一直喜歡男人的份上,安慰他道,“哥,這個找女朋友啊,不要太看外表,這關了燈都一樣…”


    秦然,“………”


    王逆厘像個假人一樣坐在椅子上,忽然像把電充滿了一樣,猛地把把手摟過頭頂,扭了一個嫵媚的姿勢,“頭發這樣甩過去…嘴巴也…笑的也那麽開心…”接著換了一副表情幽怨道,“衝學生那麽多話…衝我一句話都沒有……就難受的時候來找我…”


    “跟他一個學校,是教授…還是他的病人。是個女的,長頭發……”秦然低聲嘟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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