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青?”月影朦朧,夜色下,公孫敖看得不太真切,試探的喊了一聲。


    當公孫敖迎麵走來時,衛青早已分辨出來,循聲止住腳步應道:“公孫兄長!”


    “果真是你!”公孫敖走近,見衛青和幾名宦官在一起,不由問道:“這麽晚你是要去往何處?”


    萬祿聞言心虛地望向衛青,同時朝後麵兩名壯漢遞了個眼色,隻見衛青微微一笑道:“皇後宮中大長秋特來昭陽殿傳陛下口諭,宣衛青椒房殿見駕!”


    陛下口諭?公孫敖心中疑道,自己剛從承明殿過來,那時聖駕尚在,怎麽突然之間就去了椒房殿,還讓椒房殿的大長秋來傳口諭?疑慮陡起,公孫敖又見衛青身後的兩名宦官身材壯碩,雖是一身宦者打扮,但神態舉止並不似宦者,心中頓時一沉,正要追問究竟,卻見衛青暗暗搖了搖頭,公孫敖一咬牙,沉聲道:“既是陛下召見,不能耽誤!”


    “說的對!”萬祿忙道,“衛護衛,陛下還在等著,不要誤了時辰。”


    衛青望著公孫敖拱手道:“衛青先行一步!”言罷,隨著萬祿踏入茫茫夜色中。待人走遠,公孫敖急忙往昭陽殿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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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請通稟衛姬,未央宮兵衛公孫敖求見!”昭陽殿外,公孫敖請戍衛的兵士通傳,但夜色沉沉,又是宮廷宿衛求見內廷妃嬪,戍衛兵士為難道:“這個時辰隻怕衛姬早已歇下,你還是明日再來吧!”


    公孫敖急道:“等不了明日了,衛青遇險,還請快些通稟!”


    兵士一聽事關衛青安危,趕緊應道:“你在此稍候!”言罷轉身入殿,未幾隻見兵士帶了一個宮婢匆匆走出殿外,宮婢對公孫敖道:“你就是公孫護衛吧,請隨我來!”


    公孫敖一禮,隨宮婢快步走入殿中,衛子夫已在殿內等待,隻見她腹大如鬥,神色焦急,公孫敖不由喊道:“子夫!”自擷芳殿一別,他無數次想過會在怎樣的情形下再見她,但無論如何也沒想到這一天會來的這麽突然,心中不由湧上一股難言的情愫。


    “公孫兄長!”衛子夫迎了上去,當年公孫敖對她的情意她怎會不明,隻是因緣際會,終究隻能辜負了他,“衛青怎麽了?”來不及訴說其他,衛子夫急忙問道。


    望著眼前朝思暮想的人,公孫敖忙斂起所有紛亂的思緒,應聲道:“子夫,適才我在路邊遇到衛青,隻見他與椒房殿大長秋在一起,說是陛下口諭要詔見衛青。但在遇見衛青之前,聖駕應是在承明殿,怎會短短時間就去了椒房殿還命人傳旨召見呢?”


    衛子夫聞言臉色愈發不安,公孫敖繼續道:“我暗中觀察了椒房殿隨行宦者,發覺他們神態舉止皆不似宮內人,而看衛青情形,似乎也受人要挾,我擔心衛青安危,故此匆忙前來與你商議。”


    公孫敖的話令衛子夫焦心不已,椒房殿的手段她如何不知,看情形這次帶走衛青肯定也是衝著自己來的,隻是怎麽把衛青也卷了進去,衛子夫心中不住自責,好在路上遇見公孫敖,否則…衛子夫不敢往下想。


    “多謝兄長!”衛子夫以手抵額,行禮謝道,“若非兄長前來告知,衛青危矣!”


    “子夫切莫如此,我與衛青情同兄弟,如今他身處險地,當如何是好?”公孫敖忙低身迴禮,急切問道。


    衛子夫蹙眉思忖,道:“不瞞兄長,椒房殿與我素有嫌隙,衛青此去隻怕兇多吉少,如今能救衛青的,隻能是陛下了!”


    “好!”公孫敖轉身道,“我這就去找陛下!”


    “且慢!”衛子夫喊住公孫敖,對身邊的宮婢言道:“采兮,你趕緊去承明殿尋陛下,請陛下前往椒房殿救衛青!”


    “諾!”采兮領命急急而去,衛子夫對公孫敖道:“兄長,子夫還有一事要請兄長幫忙!”


    公孫敖道:“還有何事,子夫你盡管言來。”


    “衛青既入椒房殿,不知眼下是何狀況,還請兄長趕去椒房殿,若衛青有危急,請兄長設法相救!”想起先前陳阿嬌逼著自己喝下那壺茶,衛子夫心中就不寒而栗,這個陳阿嬌行事不計後果,衛青在椒房殿不知道會怎樣。


    “好!”公孫敖應道,“你在此等候消息,我這就去椒房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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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椒房殿內燈盞熠熠生輝,阿嬌正低頭沉思。


    母親的話不無道理,殺了衛青容易,但是令劉徹迴心轉意卻難,與其一刀把衛青殺了,不如把他捏在手裏控製著衛子夫,讓她成為牽線木偶豈不更好?正想著,萬祿帶衛青入了殿:“皇後,老奴將衛青帶來了!”


    衛青舉目四顧,見劉徹並不在殿內,便問道:“大長秋傳旨陛下召見,如何不見陛下蹤影?”


    阿嬌聞言冷笑道:“你區區一個護衛,陛下如何會召見,是本宮要見你!”


    衛青見說話的是坐於殿中的華貴婦人,又聽萬祿口稱皇後,心道此人該是陳阿嬌了,便低頭一禮,問道:“不知皇後夙夜召見,是為何事?”


    阿嬌見衛青不卑不亢,冷笑一聲,起身道:“你倒是臨危不懼,你姐姐與本宮作對,那本宮隻能拿你出氣了,你要怪,就怪你攤了一個好姐姐!”言罷,對萬祿道:“給他換身衣衫,送出宮去!”


    “皇後你如此行事,若為陛下知曉…”衛青見狀急忙言道,隻是話還未說完,便被身後的壯漢拿東西捂住了嘴巴,頓時昏了過去。


    “你省省吧!死到臨頭還這麽多廢話!”萬祿狠狠罵了一句,指著一邊的木箱子對壯漢道:“趕緊給他把衣衫換了,塞入箱中運出宮去。”


    “好!”壯漢應了一聲,將衛青宮中的裝束脫下,換上市井中尋常的粗布衫,再綁住手腳丟入箱內。


    “馬車已經備好,出了椒房殿後殿就是北宮門,本宮已經換了自己人,你即刻帶他出宮。”阿嬌對萬祿言道。


    “諾!”萬祿應道。


    “還有,你一路過來可有人見過衛青?”阿嬌不放心地又問了一句。


    萬祿道:“老奴辦事,皇後放心。”繼而諂笑道,“即便有人看見衛青來椒房殿又如何?腿長在衛青身上,老奴等還能看著他不成?”


    阿嬌點了點頭,道:“說的也是!待此事辦妥,本宮重重有賞!”


    “多謝皇後!”萬祿聞言心花怒放,對兩名壯漢道,“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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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已是戌時,椒房殿殿宇沉沉,不見任何喧嘩之處,公孫敖心急如焚。雖說自己打暈了一名椒房殿的兵士,拿了他的腰牌,但椒房殿這麽大,衛青在哪呢?


    正到處轉悠,隻見兩名小宦官低聲說著話,“後殿門口怎麽多了一輛馬車呢?”“誰知道啊,停在那裏有一會了,這大長秋做事呀,咱們別管!”“可不是,咱們還是當沒見的好…”


    說者無意,公孫敖聽來卻是心頭一驚,來不及細想,趕緊拔腿往後殿而去。


    剛到後殿,便聽見一陣說話聲,“快,把箱子抬進去!”公孫敖躲在一邊,隻見兩個宦者正把一個大木箱子抬入馬車,而在一旁指揮的正是路上遇見的椒房殿大長秋萬祿。


    “不好!”公孫敖心下一沉,來不及細想,便衝上前去,大聲問道:“大長秋,衛青人呢?”


    萬祿冷不防突然間衝出一個人,頓時被嚇了一跳,待他仔細將來人看清楚後,心中不由一驚,這不是剛在路上遇見的那名護衛嗎,他怎麽會在椒房殿?驚慌之下不由喝道:“你究竟是何人?如何會在此處?”


    公孫敖道:“我乃未央宮兵衛公孫敖,敢問大長秋,衛青人在何處?”


    “大膽!”萬祿厲聲道,“一個小小的未央宮兵衛也敢如此說話,給我拿下!”言罷,身後的兩名壯漢即刻向公孫敖逼近,公孫敖見來者身勢淩厲情知不是對手,忙疾步後退,左右躲閃之間拿出腰間口哨,朝著遠處急吹。


    這口哨本是在宮城中做警戒之用,巡防中若遇到危險哨聲響起,兵士便會循聲過來,此時夜闌人靜,哨聲大響,附近的兵士聽到聲音急忙朝後殿而來。萬祿見狀急的八爪擾心,忙對兩名壯漢道:“快快!快將衛青先送出去!”


    壯漢聞言掉頭奔向馬車,公孫敖一聽衛青就在車上,急忙跑上去想拉住馬車,趕過來的壯漢猛然一腳,將公孫敖踢飛了出去,“駕!”馬車隨即朝北宮門行去。


    “衛青!”公孫敖爬起來,跌跌撞撞在後麵追趕,眼見氣力不支就要跌倒在地,忽然前方傳來通稟聲,“陛下駕到!”公孫敖遠遠一看,隻見楊得意跑在禦輦前麵,高聲喊道:“陛下駕到!”


    “陛下…陛下終於到了!”公孫敖心中長長舒了口氣,與此同時趕過來的兵士也將那輛馬車攔了下來,公孫敖趕上前去,伏地道:“陛下!請陛下救衛青!”


    劉徹從禦輦上下來,望著伏在地上的公孫敖問道:“你就是公孫敖?衛青人在何處?”


    公孫敖伏地迴道:“迴陛下,下臣正是未央宮兵衛公孫敖,衛青就在前麵的那輛馬車上!”


    劉徹聞言麵如寒霜,目光望向不遠處的馬車,對楊得意道:“快過去看看!”


    楊得意應聲諾,趕緊著跑了過去,不一會兵士便將馬車上兩名假宦者押了過來,望著抖抖縮縮趴在地上的兩個人,劉徹問道:“衛青何在?”


    楊得意見兩人嚇的不敢答話,便上前大聲道:“陛下問你們話呢,你們抓的人呢?”


    兩人聞言哆哆嗦嗦,指著兵士抬過來的大木箱,道:“就…就在裏麵。”


    “快打開!”劉徹趕緊命人打開箱子,見到箱子裏被綁住手腳迷暈了的衛青,劉徹勃然大怒,不住言道:“反了!簡直是反了!”


    不遠處的萬祿看著這一切,嚇得像爛泥一般癱倒在地上,喃喃自語道:“完了…一切都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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