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劉凡上大學時的專業課即不是政治也不是曆史,但劉凡仍然知道民主集中製最早是由列寧提出的,在清朝以前的封建社會,資本主義萌芽在明朝中晚期已經出現,但從未聽說在封建社會的哪個朝代出現過民主集中原則,因此,當郭總指揮提出大家暢所欲言以便指揮部集中各方意見製定作戰方略時,劉凡對這個處於異時空、大致和唐宋年代相仿的國度人們的思維充滿了由衷的讚歎,一千多年前的朝代已經有了社會主義的啟蒙思想,這是怎樣一種進步啊!


    會間稍時休息時劉凡隨口向馬有來說道,“馬大哥,我昨天和那個契丹族千夫長幹架時不小心讓對方用石頭在頭上打了幾下暈了過去,醒來時竟然腦袋空空一片,以前所有的記憶都打沒了,竟然連自己的名字都記不得了,虧得蘇叔和我弟向我說了一些情況,以後有什麽不知道的你得對我提醒著點。”


    馬有來一臉驚奇道,“還有這種事,那你以後還咋混啊”,劉凡道,“昨天醒來弄清狀況後我也好長時間不能接受,但我弟說了,記憶打沒了就打沒了唄,命留下了就是天大的好事,我感覺也是,之後也就慢慢想開了。”


    馬有來說道,“好吧,我倆一塊兒扛槍好幾年了,說過命交情也不為過,以後有啥事吭聲就成。”


    劉凡馬上打蛇隨棍上,“那你給我說說大齊有那些軍隊唄。”


    馬有來隨口道,“這有啥難得,大齊在立國之初就設立了二十四支禁軍,每軍設六至八個旅不等,目前,西北行營共有五支禁軍,分別為神虎軍、神武軍、神驤軍、神威軍、神策軍,共轄三十六個旅。除禁軍之外,朝廷在全國各州設立了地方衛軍,編製和數量都有規定,北方有戰爭的州郡大都設立了二至三個旅的地方軍,最多的也不能超過五個旅兩萬人馬,而其他內地州郡大都隻設立一個旅的地方衛軍,數量也嚴格限定在二千人之內。我能說上的也就這麽多,以後記起來了再告訴你,走吧,軍議開始了。”


    休息過後,郭懷德點名甘州軍司馬魏文淵首先發言,劉凡雖然看到所有將校正襟危坐,但眼神中均隱隱含有一種期待,看魏司馬如何來做好這個開場白,是啊,抗胡第一次大戰,對敵我雙方的重要性不言而喻,同時也極大地影響著未來戰局的走勢,由不得魏司馬和眾人不慎重。


    魏文淵站起來向主案敬禮後,稍做思考,鄭重開口道:“總指揮點名讓我首先發言,我真不知道這話該從何說起,我是一個老甘州,自十六歲起就在甘州戍邊,在這裏成家,三十多年來就基本沒離開過甘州前線,兒女都是在這裏出生的,雖然至和二年和四年甘州破城後隨大軍轉移,但等到契丹軍退卻後又第一個頂上來,在這裏我從小兵到哨長、從校尉至旅長、再到軍司馬都尉、司馬,我幾乎見證了甘州城的每次戰鬥,可以說,我對甘州城充滿了感情”。


    說到這,郭懷德將軍帶頭鼓掌,大家紛紛附和。


    “以前基本都是指揮部如何說,我們就如何執行,但這次讓我來說戰鬥怎麽打,在上級命令下達之前,我是不會退卻一步的,至於如何防守,我認為還是不能脫離多年的防守經驗,以堅守甘州城為基礎,充分利用騎兵部隊的機動性,在甘州城外圍及縱深遠方尋找戰機,尋求重創敵軍側翼,以便解甘州城之困,達到戰役目的。”


    劉凡聽了魏文淵的說話,心裏不由好笑,這人會說話,先訴說自己的苦勞,博得大家好感,之後提出的方略還是死守甘州,等於啥都沒說,真是蒙混過關濫竽充數。


    對麵上首一位著深緋色戰袍裹著魚鱗甲、模樣卻有些斯文的軍官站起來,向郭懷德將軍行禮道:“總指揮,魏將軍所言極是,眾所周知,契丹軍善騎射,在陣地攻勢方麵卻是羸弱,我軍步騎混雜,很難有良好的行軍速度,在野外爭戰中與契丹軍一決高下有先天弱勢,應將步兵主力置於城內,並將軍內所有重弩集中使用,敵騎接近時集中發射,於外騎兵在側翼騷擾,定可拒敵於城門之下。”


    旁邊馬有來悄悄說道,“這人認識不?”


    劉凡輕輕搖搖頭,馬有來低聲道,“這就是神威軍司馬馮先將軍,因右路戰事最為緊要,李大總管命其率領神威軍和郭總指揮的神武軍一起承擔甘州防禦事宜。”


    劉凡心裏又一次吐槽,真不知道這些高級將領是否已陷入思維慣性之中,死守、死守、還是死守,關鍵是被動防守能守住嗎,至和二年和四年就是例子,又等於啥都沒說。


    郭懷德向馮先點點頭,輕聲說:“老馮說得不錯,請先坐下,再聽聽其他人的想法吧。”


    這時候,祁伯遠低頭與郭懷德說了一聲,隨後看向金城軍丙旅旅帥田將軍,“我想,老田就代表金城軍說說吧。”


    聽了祁伯遠的話,田旅帥立即站了起來向郭懷德及祁伯遠端正一禮後說道:“既然總指揮言明今天可以暢所欲言,我就代表我個人發表一點淺見薄識,不對之處尚請各位指正。”說完再次向主位一禮。


    “自至和二年起,我軍就對甘州城如何有效防禦進行了多次討論,提高城牆抗打能力,加大守禦部隊火力,也做了很多準備,但結果甘州均在二年和四年被敵攻破,如何打好這次防守戰我沒有想好,但絕對不能再和上兩次一樣在城內進行被動防禦。”


    此話一出口,就像一顆石子投入到了平靜的水潭裏一樣,立即在大堂內蕩起一圈漣漪,雖然不敢開口喧嘩議論,但對麵神武軍及神威軍旅帥互相擠眉弄眼,有幾個明顯露出不屑一顧的表情。


    劉凡更加深刻地意識到,自己猜對了,不是這麽多的將軍校尉都是榆木腦袋,關鍵是大齊年年處於防守,大多數人已經很習慣這種敵攻我守的位置了,早已畫地為牢,為自己設定了圈圈,認為戰爭本來就如此,如果一旦有人跳出這個思維,則不但被大家群起而攻之,而且必定被看成異類。田旅帥的發言被對方恥笑就是例子。


    馬有來悄悄告訴劉凡,禁軍與地方衛軍曆來不和,天子禁軍經常看不起地方軍,特別是昨日我金城軍取得了不小的戰績,這些禁軍將領嫉妒著呢。


    果然,不等郭懷德說話,坐在對麵的一位禁軍旅帥馬上站起來,說話一點兒也不客氣,直接道,“既然田將軍說不出如何打好這一仗,那前麵說的不就是廢話嗎?還做這個發言幹什麽?”


    這人長的高大威猛,渾身肌肉隆起,馬有來向劉凡低聲說道,“這是右路軍中禁軍第一猛將王凱。”


    說罷嘴角上翹,微微露出譏笑表情,之後立刻站起來說道,“既然總指揮已經說了今天大家可以暢所欲言,我認為不管有沒有完整的方略,隻要有想法都可以說,我認為田旅帥說得不能算錯。”


    王凱譏笑道,“你就是那個剛剛升為副旅長的營校尉吧,打了個小勝仗就不知道自己幾斤幾兩啦,在這裏還輪不到你來指教我。”


    聽完這句話,祁伯遠麵無表情,郭懷德已臉含慍色,還沒說話,坐在禁軍中的一位年輕將領馬上站起來,麵色極為不虞,快聲道,“王凱,怎麽說話的,這是在討論作戰方略,對不對指揮部自有定論,就事論事即可,誰允許你對馬將軍進行無端攻擊。”


    王凱一聽到此人說話,突然像抽了筋的長蛇一樣渾身蔫了下來,低著頭不說話了。


    劉凡進門就發現所有參加的將校中,除了自己,唯有此人年齡與自己相仿,但長相卻有天壤之別,劉凡長的五大三粗,黑紅臉膛,唯一可以說得過去的隻是身體壯實而已,而此人卻一表人才,麵如冠玉,唇如塗脂,臉型精致,偏偏臉上還帶有一種中性美,唉,不對,這人好像有點麵熟,在那兒見過?不可能在這兒啊,自己來到這個世界才不過兩天,見過的人用腳指頭都能數的過來,那是在另一個世界見過相似的人?劉凡低頭沉思了一下,但一時之間根本想不出來。


    劉凡上班後去過泰國,見過好幾個人妖,難道是和哪一個人妖長的有點像?或者是——這時候突然有了一個惡俗的想法,泰國的人妖也穿越了?向馬有來投去一道詢問的目光,馬有來也緩緩搖了搖頭。


    隻見郭懷德輕輕壓了壓手指,示意三人坐了下來,臉上極為嚴肅,低沉著聲音說道,“你們均是我大齊棟梁,軍中胞澤,雖有策略分歧,但都應該為我大齊著想,絕不可輕言妄語攻擊對方,傷了和氣,此為第一次,我暫且記下,像王凱這樣,如再有出言不遜之事,我將軍法從事”。


    郭懷德處置了爭議,又向眾將校申明了一下會議紀律,並對眾人再次強調,有什麽建議可以繼續暢所欲言。但因剛才之事,誰也不欲再先行發言,大廳裏一時又落針可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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