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懷德沒有馬上說話,胳膊肘支著案桌十指交叉,與先前樣子截然不同,目光從左到右慢慢環視一周,隨口說道:“今日的會議有點不同以往,以前基本上都是我在說大家在聽,但是今天,我剛和祁副總指揮交換了意見,我先說說目前的形勢,之後想聽聽大家的想法。”


    似乎是要給眾人留給一個思考的時間,又似乎尚未理順接下來該說什麽,郭懷德目光久久停留在對麵儀門的某一點,然後才低沉著聲音慢慢說道:“我想,大家也看到了目前敵我雙方的態勢,對我們來說,麵臨的形勢不樂觀啊!”


    “八月初,契丹西路元帥府起二十萬人馬從玉門入境,駐足沙州,之後分別向甘州方向和西寧州方向派出兩路軍隊犯邊。”


    “甘州方向由西路元帥府副元帥努而葛丹統領,其六萬人馬已於昨日抵達甘州西麵三十裏處紮營,雖然昨日偷襲中有所損失,但估計其總數仍在五萬五千人超上。”


    “努而葛丹是契丹國名將,以悍勇狂妄聞名,以往與我大齊的多次交戰中幾乎攻無不克,很少敗績,據昨日斥候迴報,契丹軍西路元帥府最終選擇將主攻方向定在甘州,其主力十萬人馬也於四日前從沙州出發,預計十八日即可抵達甘州前線。”


    “以努而葛丹狂妄的性格,必不會等其主力到達後再行進攻,預計稍事準備後,將立即對我軍發起進攻,以乘其主力到達前一戰而竟全功,故指揮部預計明後兩日我軍就要承受對方狂怒的進攻。”


    “另外契丹南路方麵四萬人馬作為牽製部隊已借道吐蕃逼近我大齊西寧州。”


    說完這些,郭懷德稍微停頓了一下,就手拿起細瓷茶杯抿了口茶湯,之後又續道,“迴顧我軍情況,我右路軍方麵,在南麵祁連山北麓是金城軍三個旅,北麵合黎山一線是甘州軍三個旅,甘州城內外是神武軍八個旅、神威軍三個旅、再加上甘州軍兩個旅共十九個旅七萬五千多部隊,另外我右路軍在永昌縣附近部署了神威軍四個旅做為縱深防禦,總共九萬多部隊四日後就要承受敵軍近十五萬軍隊的全麵衝擊,此戰堪稱兇險。”


    “左路軍方麵神驤軍七個旅、加上西寧州、湟州的六個旅,總數大致五萬超上人馬。”


    “涼州大營方麵,尚有神虎軍八個旅、神策軍六個旅、及積石軍五個旅做為機動部隊,隨時準備向兩麵進行支援。”


    “雖然我軍在總數上不弱於對方,但主要是要進行多點防禦,而敵人隻要集主力於一麵,畢其戰於一役即可。鑒於契丹主力已離開沙州向我方逼近,我昨夜向行營飛鴿傳書上報戰況時已向行營說明了契丹軍此次東侵其主攻最終選擇了甘州方向,請求行營立刻給予增援。早間接到行營方麵信息,大總管已命令行營十六個旅由神策軍司馬李守義將軍帶領明日出發馳援甘州,預計二十日可到達甘州,另外在永昌縣的四個旅明日一早出發,預計十七日到達甘州。”


    隨著郭懷德將軍低沉的聲音娓娓道來,一幅西北地區的敵我勢力分布圖清晰地浮現在劉凡的腦海中,前世的劉凡處於中華民族將要複興的偉大時刻,國家承平富強,劉凡出生時,那個喪權辱國的混亂時代早已遠去,但劉凡偏偏是一個狂熱的軍事愛好者,自上中學開始就喜歡翻看各種軍事曆史題材的小說,大學裏更是把古今中外的戰役翻了個遍,一些著名的戰役如國外的諾曼底登陸、中途島戰役,國內的如四渡赤水、台爾莊戰役,古代的如淝水之戰、潘陽湖大戰等等,在同事麵前說起來簡之如數家珍,頭頭是道。


    劉凡不由自主地陷入沉思之中,他知道,戰爭很難創新,隻要細細分析,大多數都是對曆史的重複,他相信自己絕對能從古今中外的戰爭題材中找出一款與目前形勢相似的篇章來。


    郭老將軍接著說道,“先皇至正三年,大齊迎來了自立國以來契丹的最大一次犯境,聖上任命輔國大將軍孟徵為元帥,全權負責與契丹的作戰事宜,孟徵將軍是大齊難得的軍事天才,且大齊立國僅三十餘年,全軍素質尚可,故而孟徵領軍大敗契丹主力,斬契丹軍七萬餘級,俘契丹西路元帥及其麾下一萬多府兵,契丹西路元帥府基本灰飛煙滅,此戰後大齊迎來了難得的十年和平期。”


    “直到至正十三年,已恢複元氣的契丹國又開始在邊境挑起戰端,此時孟徵將軍已離世,之後一直到現在,契丹幾乎年年寇邊,而大齊在雙方對峙中少有勝績,特別是至正十五年契丹國東路元帥府集二十萬大軍攻略河東,下太原以下三十七州近一百多縣,前軍直抵京城門戶,小半個中原淪落在契丹軍的鐵蹄之下。”


    “先皇見事不可為,一度欲南巡江寧,幸虧群臣力諫才未能成行,之後丞相府建議起用已致仕老將蓋延壽經略河東,協各路軍馬步步為營,加之契丹軍不善守城,直至次年五月才將敵軍逐出河東。”


    “六月,朝廷設立河東行營,任命老將蓋延壽為河東行營總管,十八年又設立燕山行營。”


    “自聖上至和元年開始,契丹國將戰爭重心逐漸轉向西北方麵,重建西路元帥府,任命契丹國王異母弟耶律德宗為西路元帥,至和二年和四年契丹軍均出玉門攻破甘州,二年夏秋之際甚至一度攻略西北大部分州郡,兵鋒直至秦州府。”


    “三年五月朝廷設立西北行營,任命李大將軍為西北行營總管,目前李大總管和蓋延壽大總管已是遲暮之年,但仍堅守在北方邊境。”


    郭懷德將軍隨口又是一篇文章,幾個年老的將軍在座椅裏端然肅坐,連眼神和表情都沒有多大變化,顯然對這段曆史再熟悉不過,但多數年輕將校卻大都聽得迷瞪懵懂,個個麵龐緊繃專心致誌,生怕錯漏一言半語,同時暗自在心裏琢磨這番話所表達的引申意義。


    對於劉凡來說,這是一個非常好的了解這個世界的曆史軍事課堂,因此倒沒有想到去琢磨這背後的含義。


    郭懷德也不理會在坐的各位在心裏轉著什麽心思,依舊不緊不慢地說道,“說這些往事就是想提醒大家別輕視我們的北方鄰居,我們已經在曆年的交戰中付出了慘痛的代價,現實告訴我們在認清守土之責的同時,必須要有革新精神,引領我們走出連年敗績的怪圈。”


    “可能我們這些老家夥已嚴重陷入陳舊的思維中了,尤其是與努而葛丹的這一仗,對這次戰役的成敗至關重要,打好了,可能今年契丹軍的進犯就會無疾而終,打不好,不但甘州要淪陷,可能大半個西北也要遭受契丹鐵蹄的蹂躪,因此召開這樣一個軍事會議,請大家就如何應對這次戰爭,在之後的發言中暢所欲言,以便指揮部綜合各方麵意見製定作戰方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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