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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蔡副官忍不住,開了一小段,又問道:“那什麽時候再約會?明天晚宴後,要不要帶她去看場電影?”


    他在出謀劃策,這個時候趁熱打鐵,早點增進感情,說不準能提前喝喜酒。


    周爾雅笑了笑:“暫時還沒有下次的打算。”


    至於明天的宴會,她已經說過,不會出席。


    如果沒什麽特殊事故,在確定退婚之前,他應該不會再見這個有趣的女孩子了吧。


    蔡副官覺得莫名其妙,從後視鏡小心的看了眼周爾雅的表情,心裏升起一種不詳的感覺。


    他知道周爾雅一直反對聯姻,唯一寄希望的就在慕容小姐身上,希望他見到慕小姐本人之後,能迴心轉意,喜歡上這個未婚妻。


    但看上去結果好像並沒有改變。


    第二天一早督軍就派人來接周爾雅迴督軍府。


    而周爾雅一直在臥室裏沒有出來。


    蔡副官怕他惹怒了督軍老爺,站在門口喊道:“少爺,平日不管你怎麽任性,今天可一定要給老爺麵子。”


    這次請的是慕家,還有好幾個有頭有臉的大人物來見證,要是鬧出笑話了,周督軍的顏麵何在?


    周爾雅站在床邊,看著床頭掛著的那副燒黑的畫,一雙漆黑的眼裏仿佛深海一樣無聲無息,靜謐可怕。


    督軍府對他來說,就像藏著無數魔鬼的煉獄,裏麵盡是燃燒的惡,令人作嘔。


    可他還是要迴去……


    要迴去看看那將自己幸福奪走的地獄,如今又肮髒成什麽樣子。


    想到這裏,周爾雅的眼裏終於傾泄出一絲悲傷,他看著那幅畫裏母親的影子,修長白皙的手指緊緊蜷縮起來,掐的掌心一陣疼痛,才深吸了口氣,往門外走去。


    蔡副官見他終於出來,鬆了口氣,急忙領著他往樓下走。


    剛到樓下,周爾雅就看見韓虞站在電話機邊,拿著電話,一臉古怪的看著他。


    他知道韓虞很擔心他和周老爺子之間的關係,看韓虞臉上掛的兩個黑眼圈,就知道他昨晚也沒睡好,可能是在為他胡思亂想失眠了一整夜。


    “怎麽了?”周爾雅走到他身邊,問道。


    “慕容小姐的電話。”韓虞將話筒遞給他,說道,“她要找你。”


    昨天周爾雅和慕容的對話,他偷聽了一部分,知道今天慕容會稱病不去宴會,但突然打電話過很奇怪。


    韓虞本就擔心周爾雅和慕容的婚事,現在心情更加不安,總覺得會發生什麽不妙的大事。


    周爾雅倒是十分淡定,接過話筒,放到耳邊:“我是周爾雅。”


    韓虞很識時務的走遠了點,隻見蔡副官滿臉喜色,湊過來對他低聲說道:“少爺昨天還說和慕容小姐不約會,你看看,現在慕小姐就來電話,也許是約著一起去督軍府。”


    韓虞並不這樣覺得,但他也不好說什麽,隻能點點頭:“慕容小姐說一會要來拜訪。”


    “哎呀,她一個女孩子家跑來跑去多辛苦,原本就該少爺主動去接她。”蔡副官一聽慕容姑娘一會要來,更是喜上眉梢,笑的合不攏嘴,“我去開車帶少爺接她。”


    韓虞很少看到一臉嚴肅深沉的蔡副官這麽開心,顯然真心把周爾雅當成親人看待,為他的婚事高興。


    不過想想周爾雅這麽優秀的人,二十八年都沒談過女朋友,身邊親近的人自然會替他擔心著急,現在好不容易能談婚論嫁,未婚妻又才貌雙全,當然恨不得讓他立刻成家立業。


    韓虞實在不想破壞蔡副官的心情,勉強笑了笑:“先等通完電話吧。”


    他覺得慕容那邊出事了。


    昨天慕小姐在分別的時候,可沒有再急著見麵,而且明確說了今天這麽重要的宴席也會稱病不去,突然要來拜訪,那一定是因為什麽突發事件改變了她的想法。


    難道是長輩們施壓了?


    周爾雅接完電話,掛斷後,走到桌邊,不動聲色的拿起今天的報紙,上上下下看了一遍,若有所思。


    蔡副官急不可待的問道:“慕小姐要過來嗎?我們去接她吧。”


    “不必了,她應該要出門了。”周爾雅看著報紙,拿筆圈出了好幾條新聞。


    蔡副官見少爺不急不躁的樣子,心裏很著急——這也太不會談戀愛了,對女孩子怎麽都該主動殷勤點,剛才電話裏就應當熱情的說去接她。


    可蔡副官畢竟不是周爾雅的親爹,況且即使是他親爹,也沒法教他怎麽追女孩,隻好默默歎了口氣,退到一邊。


    韓虞見周爾雅盯著報紙翻來覆去的看,忍不住問道:“發生了什麽事麽?”


    周爾雅搖了搖頭,然後又點了點頭,抬眼看向韓虞。


    “你這個問法不嚴謹,事實上,世界上每時每刻,都在發生事情,隻不過,有的事很有趣,有的很無趣罷了。”


    “所以,這次又是有趣的事?”韓虞從他的表情裏麵看了一些答案。


    慕容小姐本不該在這種時候找他,韓虞隻祈禱不是和周爾雅有關的大事,婚事已經讓人頭疼,他不想看到自己的朋友再陷入新的煩惱裏。


    周爾雅翻著報紙,神色淡然:“目前還不能確定,我隻是想通過蛛絲馬跡,來推算別人沒告訴我的事情。”


    換成以前,韓虞可能一頭霧水,覺得周爾雅又神神叨叨。


    可現在以他對周爾雅的了解,加上他在看報紙上一些社會新聞,心裏覺得一定是又發生案件了。


    不知道為什麽,韓虞覺得,隻要不是和周爾雅家裏有關的事,不涉及到周督軍老爺子,那就還好。


    雖然和周督軍隻打過照麵,但韓虞一想到那個人,就十分不安。


    如果說這世上還有什麽人能傷害到周爾雅,或者換個說法,有人能逼迫到周爾雅走不想走的路,那一定是——周督軍。


    “你在擔心什麽?”周爾雅把桌上幾份報紙都翻完了,抬頭看向韓虞,見他臉上掩蓋不住的焦慮,淡淡一笑,“不必替我憂慮,我的事情會處理好。”


    “有什麽事……你也一定要告訴我,雖然我沒什麽用,但……”


    “誰說你沒用?”周爾雅打斷他的話,對他的笑容很溫柔,“你在我心裏,像太陽一樣有用。”


    韓虞愣了愣,隨即臉紅了,眼眶都不爭氣的有點濕潤——這位哥哥能把這種情話用在未婚妻身上嗎?


    和他說算什麽?害得他內心好感動,恨不得來世做女人,以身相許。


    “我……出去買點東西。”韓虞不敢看他溫柔的笑臉,扭過臉往外走。


    正好一會慕容小姐要來,他本就想找個借口離開,免得當電燈泡尷尬。


    “讓蔡副官去幫你買,慕容小姐一會要過來,你別走。”周爾雅似乎沒有看到他的異樣,淡淡說完,又低頭看著報紙。


    韓虞就是因為不想打攪他們獨處才想迴避,沒想到周爾雅特意讓他留下……難道因為害羞?怎麽都不覺得周爾雅是需要讓人陪著壯膽的人……


    韓虞雖然沒有女朋友,不擅長那些情情愛愛,也知道大概的人之常情,不想破壞他們的獨處時間。


    “對了,昨天你陪華董千金很晚才迴來,她喜歡你?”周爾雅突然問道。


    韓虞正想要不要繼續找個借口離開,聽到這個問題,被問的措手不及,滿臉狼狽,半晌才說道:“沒……沒有的事,因為我碰到了她,弄丟了她的耳環,所以請她喝杯咖啡而已,女孩子家名聲要緊,你可別亂說。”


    昨晚他是迴來的很晚,因為那個嬌蠻任性的小姐非要他請看法國電影,不停的纏著他,又是請客又是請看電影,眼看半夜兩個女孩迴去不安全,他又親自送迴去,輾轉迴來都半夜十二點了。


    原本想早點迴來問問周爾雅對婚事到底什麽打算,可半夜不敢去打攪,便輕手輕腳的迴了房。


    “十二點半才迴來,你可沒顧及女孩子家名聲。”周爾雅笑了起來,語氣優雅,卻毫不留情。


    韓虞更狼狽了,半夜送兩個女孩迴家時,他確實很緊張,生怕被人撞見傳出什麽新聞來,可周爾雅是怎麽知道他十二點半才迴來?


    難道他一直沒睡?


    “你……你昨晚沒睡嗎?”韓虞生硬的把話題轉移,實在不想多說顧雪梨的事。


    那姑娘太可怕了,韓虞真怕被人拍到,偏偏她不怕,還很張揚的招搖過市。


    “嗯,我睡得少。”周爾雅一向都睡得少,他有失眠症。


    “因為今天的婚事煩心嗎?”韓虞終於把話題轉移到周爾雅的事上。


    周爾雅搖搖頭,對自己的病並不想多說,也不希望韓虞為自己擔心:“隻是習慣性睡不著。”


    “你晚上要少喝點咖啡,別吃太甜的,影響到身體健康怎麽辦?”韓虞化身老婆婆,苦口婆心的勸說,順便把桌子上的甜點拿走,嚐了嚐他還沒喝的牛奶,果然裏麵加了無數糖,好甜。


    “顧雪梨雖然性格乖張,但如果真的喜歡你,也是個不錯的對象,你不必擔心身份差異,因為以她的性格,肯定會堅持到華董鬆口。”周爾雅波瀾不驚的補充,“最多,斷絕父女關係而已,你能養的起她。”


    韓虞聽到周爾雅的話,一口牛奶往他俊俏淡然的臉上噴了出去。


    周爾雅像是預料到他的反應,舉起手裏的報紙,擋住了大半牛奶。


    “你……你想得太多了,我和她不可能!”韓虞手忙腳亂的擦著嘴,無法理解周爾雅為什麽能這麽淡定的說這樣的話。


    他可養不起那個嬌生慣養的小姐。


    她一天花的錢,都夠他省吃儉用過半年了。


    “話可別說的這麽滿。”周爾雅笑了。


    雖然他和顧雪梨也就見過幾次麵,話也沒聊幾句,可已經看出她的性格強勢,不達目的不會罷休。


    如果真喜歡韓虞這個榆木疙瘩,一定會死纏爛打,,從心理學上來說,韓虞越是拒絕,顧雪梨就越窮追不舍,像她這樣要風得風要雨得雨,被男人們捧在手心的嬌小姐,什麽時候嚐過被人置之不理的冷漠?


    有句老話叫女追男隔層紗,要是顧雪梨窮追猛打,韓虞身邊又沒有其他適齡婚嫁的女子陪伴,相處幾次,很容易就被攻陷。


    “相比我的事,你還是多關心自己吧。”韓虞想到顧雪梨要他請一個月的客,就很鬱悶,不想再提顧雪梨。


    他擦完牛奶,看到周爾雅舉著的報紙上劃出的紅圈,咦了一聲:“是女子大學出事了嗎?”


    所以慕容來這裏,是因為大學裏出了事?


    不是因為他倆之間的婚事?


    這一段時間,女子大學抗爭熱潮正盛,排演各種進步話劇,甚至有罷課抵製的聲響傳出。校方焦頭爛額,與學生的矛盾十分尖銳。


    這就像是是一盤熱油,隻要有一點兒火星,就可能惹出大禍。


    而昨天聽慕容的一些話,顯然也是個進步少女,如果涉及到政治問題,那就麻煩了。


    “應該是吧,否則她也不可能來找我。”周爾雅有些自嘲的笑了笑,低低補充一句,“她又不想和我結婚。”


    蔡副官此刻正在吩咐下人收拾屋子,剪一點鮮花插在花瓶裏,忙的焦頭爛額,比見自己的新媳婦還殷勤,沒有聽到周爾雅最後一句話。


    如果他聽到了,臉上肯定不會有這麽歡喜的笑容。


    “你別動,這裏被牛奶弄髒了。”韓虞眼尖,突然看到周爾雅的袖口上沾了一點奶漬。


    周爾雅原本就愛整潔,衣著一向一絲不苟,不沾半點塵埃,這奶漬在白襯衫的袖口顯得十分礙眼。


    就在韓虞拉著周爾雅的手,用手帕沾著白開水幫他擦拭時,聽到蔡副官歡喜高興的聲音:“慕容小姐,您來啦,快請進請進!”


    慕容一身女子大學的統一校服,乍一看很樸素,青藍色的上衣,壓褶的黑色半裙,白色短襪下是一雙黑色的學院皮鞋,但合體的剪裁,和素雅的顏色,讓她恬淡清麗,有一種說不出的女子風度。


    加上她肩背筆挺,雖是女性,臉上卻不卑不亢,與男人相視也自信平靜,和那次在船上穿著洋裙戴著帽子的淑女樣又不同。


    韓虞這次是正麵清楚的看到了慕容,見她秀麗的臉上,一雙烏溜溜的眼睛饒有興味的打量著他和周爾雅,才發現自己還舉著人家的手,姿勢有點奇怪。


    他趕緊鬆開手,努力擠出個友善的笑容來:“慕容小姐,你好。”


    蔡副官前麵引路,非常的殷勤,把慕容請到上位坐下來,才對張嫂使了個眼色:“快去泡杯茶來。”


    平時除了對周爾雅,其他人可享受不到蔡副官這種待遇。


    慕容對韓虞點了點頭,她對韓虞印象很深,在船上時,經常看到他來頭等艙找周爾雅,在出現命案之後,他的表現也一直積極熱血,是那種愛憎分明古道熱的人。


    相比韓虞,她對周爾雅倒是失望很多——那時候並沒有認出他的身份是自己的未婚夫,隻是對他莫名的關注,覺得他是那種一定能阻止黑暗的英雄。


    可是,在海上沉棺時,周爾雅並沒有阻止,也沒有做出任何反應,這讓慕容十分失望。


    即使他後來找出了真兇,慕容也無法釋懷——大概她是完美主義吧,對自己有好感的人要求更加嚴格。


    相比激動的蔡副官,和有些尷尬的韓虞,周爾雅倒是十分平靜,不緊不慢的開口:“昨天晚上出了什麽事嗎?”


    慕容聽到這句話,有些疲憊的眼神亮了亮:“你怎麽知道是昨天晚上出事了?”


    韓虞在一邊偷偷觀察慕容,這位富商家的大小姐眉目雖然清秀,甚至有幾分柔弱婉約,但一雙烏溜溜的杏仁眼裏卻帶著某種倔強,神情裏有一絲憂傷與憤怒。


    “很好推測,昨天我們已經談好了,如果不是昨天晚上到今天早上發生了特殊事件,你是不會來這裏的。”周爾雅頓了頓,補充說道,“而且這事件還是和我們的婚約無關,讓你無法在電話裏說清楚,這麽推算下來,顯然是學校裏發生了讓你不得不求助我……或者說,我們偵探事務所的事。”


    如果和婚約有關,或許慕容會去赴約,總之不會出現在他的公館。


    蔡副官臉上的喜色漸漸消逝,總覺得少爺對慕容小姐的態度已經不是普通的生疏客套,也不是情商問題,而是刻意迴避他們的關係。


    “看來,我沒有來錯地方。”慕容終於露出一絲微笑,雖然轉瞬即逝,但讓她疲憊的臉上多了一絲神采。


    從海上遊輪海妖殺人案開始,她就對周爾雅印象很深刻,迴國後因為忙於學業,她又不愛看那些小報八卦版麵的新聞,隻偶爾從同學們口中聽到爾虞偵探社的風采,知道她的“未婚夫”“不務正業”做起了偵探。


    昨天第一次和周爾雅約見,沒想到他就是遊輪上的偵探,當時心情就十分複雜。


    不過現在不是整理那些煩亂感情的時候,慕容還是希望周爾雅能幫大家解決案件。


    “學校出了什麽事?”周爾雅見自己猜測正確,坐到她對麵,問道。


    慕容沉默了一會兒,似乎在想從哪裏說起,她看到了桌上報紙上周爾雅圈出的地方,突然歎了口氣:“想不到你還真有幾分本事。我本來是想死馬當作活馬醫,現在看來,也許可以相信你一次。”


    果然是學校出事了。


    韓虞暗暗對周爾雅伸出大拇指,內心十分欽佩,不管怎麽說,周爾雅敏銳的觀察力和縝密的邏輯還是很厲害的。


    這份未卜先知的本事韓虞可沒有。


    周爾雅淡淡一笑,擺了個請說的手勢。


    蔡副官走進去給老爺子那邊打了個電話,看樣子周爾雅不能準時過去了,他要匯報一下情況。


    隨後他親自端著茶和點心進來,特意讓廚子做了三份曲奇餅幹。


    周爾雅一點兒也不客氣的先吃了一份。


    慕容對點心似乎並不喜歡,沒有動,隻喝了口茶潤了潤喉,開始敘述在校園裏麵發生的恐怖事件。


    “……昨天晚上,我們劇團的女主角白菲,從樓梯上摔下來死了。當時她身邊沒有任何人,隻有另一名團員安林在樓梯下看到了全部的過程,但是……”


    韓虞眉頭微蹙,忍不住打斷她的話:“慕小姐,恕我直言,這種意外每天都在發生。”


    既然她身邊沒有人,那就不可能是兇殺,從樓梯摔下來致死,對於一名正值青春年華的女大學生來說,確實比較令人惋惜,但……也隻能說是自己倒黴。


    “絕不是意外!”


    慕容有些激動。


    巡捕房認為是意外,校方也很想歸類為意外。


    但慕容卻不這麽認為。


    這也是她為什麽要來找私家偵探的原因。


    上海灘有不少偵探事務所,但慕容既然要找,就一定去找個最厲害的頂尖事務所,她絕不會因為這層身份關係,而避開周爾雅。


    周爾雅智商毋庸置疑,加上他背後的勢力,即使遇到一些阻礙,也能倚靠周督軍的名頭順利擺平。


    慕容和別人不一樣,她厭惡兜兜轉轉浪費時間,要走,就走最近的路,直接到達目的。


    “你們聽我繼續說,唯一的目擊證人也是我們劇團的成員,是白菲的好朋友,叫安林。她目睹白菲從樓梯上摔下來時身邊沒有任何人,但是……”


    慕容深吸了口氣,停頓了一下,控製自己的情緒,試圖更理性的敘述,還原當時場景。


    周爾雅很欣賞她這一點,微微點了點頭。


    “既然有目擊證人,那就很清楚了,是不是意外,隻要問她就知道。”韓虞本來不想打斷他們的聊天,可對案件就是忍不住插嘴。


    隨後他覺得不對,如果真相那麽簡單的話,慕容也沒必要來到爾虞偵探社。


    果然慕容神情很嚴肅,裝著星星一樣好看的眼裏含著一絲憐憫和痛苦,搖搖頭說道:“她……瘋了。看到白菲去世,對她的刺激太大,她現在精神不太穩定。”


    “什麽?瘋了?”


    韓虞很吃驚,確實如果感情好的朋友,突然死在自己麵前,會是一個殘忍的刺激,年輕人也許表現得更激烈——但是至於到“瘋”的程度嗎?


    既然是同一個劇團,那這位安林應該也是慕容的同學甚至朋友,以慕容的性格,不會隨隨便便用“瘋”字來形容。


    隻能說明她瘋得還真挺厲害的,或者說,是真的瘋了。


    周爾雅倒是一直很平靜,優雅的喝完茶,眼神落在去慕容麵前的香甜的曲奇上。


    他見韓虞和慕容都沉浸在案件裏,便伸出手,將慕容的曲奇拿過來,放到嘴邊,輕輕咬了一口,糖分和澱粉令人產生幸福滿足的幻覺。


    “她一直不能平靜下來,一夜都沒有睡,反反複複,就說白菲是被鬼害的,是鬼推了她。”


    慕容歎了口氣,有些氣餒,她是唯物主義者,當然不相信鬼的存在。


    所謂“鬼”,就一定是有人在搞陰謀。


    韓虞聽到這句話,忍不住看了眼周爾雅。


    周爾雅不急不緩,優雅的吃著小餅幹,淡淡說道:“你的描述裏,無論是鬼,還是發瘋的目擊證人,亦或是另一個在樓下看見摔下來的同學的證詞,也無法證明白菲是被害而非意外。”


    慕容也知道這一點,她盡量讓自己冷靜,繼續說道:“還有一點很重要,那一段樓梯,白菲平時根本不會走……”


    白菲摔下來的那一段樓梯,是通向劇場後台一個空房間的唯一道路,這房間並不常用,被當作器材室,其實不如說是雜物間。


    除了劇務之外,沒有人會前往這個陰森髒亂的房間,更何況白菲作為女主角,更不會一個人去。


    “這就稍微有趣了。”


    周爾雅終於露出一絲淡淡的微笑。


    死者出現在不應該出現的地方,這可能就是關鍵的線索。


    “即使如此,還是不夠。”


    韓虞還是覺得證據不足,雖然有疑點,但並不能如此堅決。


    “那我們就過去看看好了。”


    周爾雅聳聳肩,擦擦手指,站起來。


    韓虞驚訝,平時周爾雅少見如此積極,難道他嗅到了曲折案情的氣味?


    還是……單純為了他的未婚妻?


    ——這時候韓虞才想起來兩人的關係,想到昨天他們之間的決定,忽然又覺得有些尷尬,不知道自己應該跟著,還是留在這裏。


    “快走吧,阿虞你不想去女子大學參觀一下嗎?平時根本不讓男性進入呢。”周爾雅在他耳邊低聲說道。


    韓虞紅了臉,他可不是那種沒事去看學生妹的人……


    慕容看見周爾雅對韓虞親密的低語兩句,韓虞紅了臉的樣子,她的臉上又露出興味的表情,像是在研究什麽,眼神變得亮晶晶的,視線在兩個大男人臉上掃來掃去。


    這兩個人都是國外一起迴來的,在歐洲那種開放之地,上流社會流行的一些癖好,說不準他們也沾染上了,慕容不是思想保守陳舊的舊式少女,眼界也高遠,所以她從剛進門看見韓虞和周爾雅手牽手親密的樣子,就沒有太震驚。


    再深入想想,周爾雅不願婚娶,或許和身邊這位誌同道合的男性友人有關?


    女子大學有許多名門閨秀,門禁森嚴,一般保安根本不會放男人進去。


    要不是因為出了人命案子,即使周爾雅與韓虞報上偵探社的名頭,也未必能順利進門。


    這一次,是校長無奈特批,他們才得以跨進大門。


    女子大學的建築很古典,是奧地利設計師在世紀初主持修建的一組三層樓宇,主樓前有大片空地作為草坪和休息區,望過去視野廣闊,綠草如織,空氣裏麵充滿了女孩子青春的氣息和紙墨香味,令人懷念十七八歲的無憂青春年華。


    大概是因為現在是上課時間,草坪上沒人,但每個教室的玻璃窗後,都擠滿了亮晶晶的眼睛。


    他們從走廊走過時,因為是兩個男人,還是好看的男人,引得教室裏的女生們一陣陣的驚唿,鬧得韓虞紅著臉加快腳步,感覺自己被當成珍稀動物一樣圍觀。


    從女子大學的校服上就能看出這裏的風氣十分開明,每個女生身上的校服,都毫不掩蓋青春勃發的身材。


    不過在這種時代,能上大學的學生大多家境不錯,生活豐沃,因此校服也是極盡風雅,最大限度地凸顯女性的曲線,隻從這點上,也可見這個地方打破了禁錮,初露自由,而且漸漸受到西方文化的影響,審美也變得高級。


    所以這裏的女生們在求知的同時,也很注重自己的外表,和外麵的女孩子又不一樣。


    隻是教務主任卻是個有些刻板的中年女子,姓邱,她負責接待周爾雅與韓虞。


    一開始邱主任沒有講案情,而是不厭其煩地提出男性進入女子大學的各種要求。


    “周先生、韓先生,我們學校是有嚴格規章製度的。”她一再強調這一點,不止是因為讓男人進校是特例,還因為這裏的女生們確實大多數家境很好,不希望惹到什麽是非,“我們學校的女生都是品性優良的大家閨秀,舉止行事都不會有一點輕慢。”


    她帶著巨大的黑框眼鏡,神情嚴肅,穿著灰色套裝,幾乎連脖子都包得嚴嚴實實,一舉一動都透露著拘謹和刻板,和那些青春飛揚的女生們形成了鮮明的對比,令韓虞感覺到滑稽又沉悶。


    “……後麵是女生的休息區,無論如何不能進入。十一點半到一點半是中午用餐時間,你們不能上樓……”


    邱主任喋喋不休,相比一直很得體優雅的周爾雅,韓虞的表情有一絲不耐煩。


    “老師,請放心,我會帶著他們的。”終於,慕容輕聲的溫柔開口。


    邱主任聽到慕容的話,才勉強點頭:“有你在,我自然放心,隻是……我校從沒有男性進入內部參觀過,衣著也要注意,不要赤膊……”


    “老師,我知道的,他們是來調查兇殺案的,看完現場問問情況就會走。”慕容微笑又不失禮貌的提醒請邱主任。


    連著裝需求都整出來了,再這樣下去是不是還得給他們一人一本學生守則?


    韓虞看了看自己短袖,和西裝革履的周爾雅相比,確實穿的隨意了點,看來邱主任是對自己不滿啊。


    果然,邱主任有些不滿地看了韓虞一眼,推了推眼鏡,字斟句酌地對慕容說道:“這一起死亡事件,巡捕房沒有定論,似乎不能稱之為兇殺案,你呀,也要注意,不要有任何先入為主的印象,影響到本校聲譽。”


    邱主任對慕容還是有幾分客氣的,她不知道周爾雅和韓虞的身份,但對學校的學生每個人的背景都了若指掌,尤其慕容這種富商小姐,學習成績又拔尖的,更是關注。


    慕容對邱主任乖巧的笑著:“所以,我才請了私家偵探,他們的保密工作不用擔心。”


    邱主任還是有點嫌棄的看了眼韓虞,但對周爾雅還算禮貌,畢竟周爾雅一表人才,外貌迷人,加上是慕容請來的,看那一身不菲的西裝和手表,怎麽看都不像地位低下的人。


    韓虞對這一板一眼還帶著有色眼鏡看人的老女人沒轍,憋著氣出了辦公室才向周爾雅抱怨:“出了事隻知道諱疾忌醫,遮遮掩掩。難道不承認兇殺案就有用了?”


    “萬一真的是意外呢?”周爾雅看著女子大學陰暗的走廊,不等慕容開口反駁,淡淡補充了一句,“人造的意外,也是意外。”


    女子大學的走廊光線不好,隻有兩頭的邊窗有采光,在盛夏的尾巴,也能感到陰涼的氣息。


    教務主任的辦公室處於中段,靠近主樓梯,頭頂掛著昏黃的燈泡,也隻能麵前增加一層淡淡的光暈,並不足以帶來清晰的照明。


    這樣的環境,確實很容易孳生恐怖的傳說和故事。


    “不管怎麽樣,我們先去看一下現場吧。”韓虞說道。


    周爾雅抬頭看了看樓上,一直從容的表情裏,多了幾分厭惡。


    他單手插在口袋,西服的扣子緊致地扣著,連一顆都沒有鬆開。另一隻手掏出手絹,虛掩在鼻端。


    死亡陰腐的氣味仿佛從樓上被風吹來,令人十分不悅。


    韓虞也覺得不舒服,即使那是昨晚發生的事。屍體也早就被挪走,但死亡的陰影仍然籠罩在原地,就連韓虞也能感覺得出來。


    女子大學這座教學樓的建築模式很古典,呈微微的弓形,兩側張開,除了建築的中部有寬闊的主樓梯通往上層之外,兩端也有相對狹窄的副梯。


    出事的地點,就是大樓西側三樓到三樓半之間的副樓梯。


    慕容帶著他們兩人,按照教務主任的要求,避開了可能有女學生上下的主樓梯,直接走到走廊西側底部,從不怎麽使用的副梯拾級而上。


    ——這裏的采光情況更加糟糕,因為沒什麽人會從這兒走,二樓到三樓的燈泡已經損壞也沒修理,樓道裏還堆了些雜務,灰塵的氣息濃鬱。


    “你有潔癖?”慕容在前麵領路,突然問道。


    她的聲音一向輕柔,卻也一向很有自己的想法和力量。


    “不算吧,我隻是不喜歡髒汙。”周爾雅淡淡迴答。


    “對這種衛生程度的環境不適,就是潔癖。”慕容露出牙齒笑的時候,唇角有點圓鈍的弧度,看上去非常少女和嬌憨。


    潔癖是種強迫症,把正常衛生範圍內的事物認為是肮髒的,感到焦慮,強迫性地檢查及排斥“不潔”之物,是一種行為潔癖。


    以慕容對周雅爾的觀察,他在用餐時,會拿手帕擦拭咖啡館的銀勺子,盡量避免和外麵東西的直接碰觸,對這種程度的灰塵和腐舊的氣味還要拿手帕捂著鼻子,可見有潔癖。


    不過豪門子弟,有點嬌生慣養的怪癖沒什麽。


    像她這樣看上去幹淨整潔,其實能容忍灰塵和髒亂的大家閨秀在上流社會的眼裏反而是怪胎。


    “我隻是不喜歡聞到令人作嘔的死亡氣息。”周爾雅本來不想解釋,但又不想她誤會。


    “你真嬌氣。”慕容走的很快,忽閃著水亮的眼睛,站在樓上等他們,唇角抿成了直線,沒有了圓鈍嬌憨的笑容,就顯得很書香淑女,透著聰慧。


    周爾雅淡淡一笑,也不反駁,大踏步地穿過樓梯直抵三樓。


    韓虞緊跟在後,他知道周爾雅絕不喜歡這裏的環境。


    三樓西側的教室,就是劇團的活動地點,這時候空無一人。


    “這是昨晚劇團的活動地點。”慕容帶著他們走到這裏,介紹著。


    女子大學的這幢建築占地廣大,而學生和教職員工的人數有限,三層樓中主要使用的房間都是靠近主樓梯和東側采光更好的區域,西側本來就相對荒涼,許多都是學生社團的活動室。


    周爾雅看了眼周圍的環境,點了點頭:“外麵很多教室都關著門,社團活動被停止了嗎?”


    “多事之秋,你也看到報紙上的報告了,不過那些隻是冰山一角,其實內部鬧得……”慕容覺得對他說的太多了,歎了口氣,打住話頭,“總之,學校現在管的很嚴格,所以現在這邊平時沒有什麽人。”


    最近這時節因為校方的高壓政策,嚴控學生社團,大多數社團都停止了活動,西側區域也就更加空曠,許多教室都緊鎖著門,半天也看不到一個人影。


    劇團要用到三樓的禮堂和舞台,所以活動室隻能選擇這個位置。


    那一道出事的樓梯就在活動室旁邊,通向舞台背後的器材室與台幕上方。


    現在這時候,器材室的門當然也是鎖著的。


    門口有一塊三尺見方的平台,白菲就是從那個位置滾下樓梯,最後折斷了脖子。


    屍體被移走了,痕跡也經過了清理,隻有樓梯角落觸目驚心的一灘暗紅色,昭示昨晚的慘劇。


    “你上去仔細看看。”


    周爾雅看到那血跡,站的遠遠的,揮手吩咐韓虞。


    他平時也不是這麽的討厭血,隻是這裏陳舊又空氣不流通,而且樓梯很窄,如果上去,衣服肯定會擦到灰塵,看著就令人窒息。


    “我帶你去。”慕容對周爾雅這麽嬌氣很無奈,本來他在自己心裏的形象恢複了點,現在又跌迴去了。


    慕容的身材嬌小,走這又窄又陡的樓梯上像一隻輕盈的蝴蝶。


    而韓虞比起慕容,個子高大又壯實,小心翼翼貼著牆壁,跨上樓梯,一步步緩緩上行,邊走邊說:“這樓梯的設計有點窄,坡度還很陡,慕小姐你小心一點。”


    他也覺得不太舒服,被禁錮住的壓抑感。


    “因為間距比較短,所以樓梯對你們男生來說很不友好。”慕容迴頭很體貼的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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