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了城,徐長生果真徑直朝李府的方向去了。


    薛南在城門口天人交戰了半個唿吸,還是決定去勾欄之地送送來自黃粱郡的溫暖,畢竟每個地方的菜肴口味都不一樣,所以連著溫暖肯定也是有所區別。


    至於一個人迴客棧,可從來就不在他的考慮範圍之內。


    剛剛天人交戰的也隻是到底是去勾欄送溫暖還是去李府看戲。


    徐長生自然不知道薛南的戰鬥,就算知道,也頂多給他個白眼,然後叮囑他好好照顧身子,畢竟還年輕。


    盞茶時間過後。


    負劍少年徐長生再次踏入了李府的大門。


    浪蕩少年薛南則是坐在勾欄寬大的椅子上左右逢源,不亦樂乎。


    不過這次徐長生沒有在層層等候,而是徑直去了大堂,其間自然也有家仆管事前來詢問,但都被他一句話大發,“去把李岩廣叫來。”


    進了大堂之後,更是直接放開修為,血氣鼓蕩,前來送茶的侍女都是被擠在門口不敢進來。


    雙管齊下,不過數個唿吸,李岩廣便匆匆趕來。


    徐長生收迴氣息。


    待其看清徐長生的麵容,也是一驚,竟是那天跟在薛南身後的武夫少年,沒想到竟然是換血境!


    不過到底是在江湖上闖蕩多年的李家家主,愣神不過眨眼時間便恢複過來。


    “原來是小兄弟迴來了,不知是不是有事需要老夫幫忙還是查出結果來了呢?”李岩廣笑著從侍女手中端過茶水,親自送了上來。


    這樣一來徐長生也不好意思再坐著,隻好將福祿係迴腰間,起身接過茶水,道了聲謝,又重新坐下。


    掀起碗蓋,慢條斯理地喝著。


    瞧見徐長生這態度,李岩廣心中也是有些怒氣,換血境又如何?還不是一粗鄙武夫?在老夫麵前橫什麽。


    “我今年十七歲了。”


    徐長生低頭小口喝著茶水,讓人看不清神情。


    “我今年才十七歲。”


    徐長生抬頭燦爛一笑,露出一口大白牙。


    李岩廣心中頓時掀起驚濤駭浪。


    十七歲,換血境,這說明什麽他自然清楚的很。


    早年同行的一位好友,就是因為不小心惹到一位正統地仙家修士,最後都跑出命州了,還是被那修士追上斬殺。


    那修士來自一個叫風雲廟的勢力,乃是這西州郡的一郡首宗。


    當時他已是中年,修為還是蛻凡巔峰,好友亦是。


    而那風雲廟的修士正值年輕,已是入玄。


    想到這,李岩廣後背一涼,臉上笑容不由自主便溢了出來,強笑道:“小兄弟真年輕。”


    “這些天我也一直在搜尋貴女的下落。”沒有理會他的尷尬,徐長生直接說道。


    李岩廣也坐在了徐長生旁邊,拱手道:“此事還是麻煩小兄弟了,這份恩情老夫沒齒難忘。”


    說著往懷中一掏,摸出三枚青色錢幣,遞了過來,“這是給小兄弟的報酬。”


    徐長生眼角的餘光瞥了一眼,暗自咽了口口水,沒接,轉而朝四周望了望。


    對方自然明白。


    “你們都先下去,沒有我的命令都不能進來。”李岩廣轉頭朝著大堂內的侍女們說道。


    等到徐長生看著最後一個侍女扭著纖細的腰肢出去,他才一把退迴李岩廣的右手。


    “小兄弟這是?”李家家主眼中滿是不解。


    徐長生端起茶水一飲而盡,說道:“我此行是向李家主打聽一些事情的,並不是為了這些錢財而來。”


    李岩廣恍然大悟,收迴那三枚青蚨幣,心中才舒服了不少。


    原先對他來說,這三枚青蚨幣自然算不得什麽,可自從生了這趟事以來,散出去的仙家錢幣可不在少數。


    “不知小兄弟需要打聽些什麽?”


    徐長生把玩著手上的茶杯,整理了一下思緒,開口說道:“前來調查貴女失蹤的人,應該不在少數吧?”


    “不少,畢竟事情都已經發生了這麽久了。”李岩廣脫口而出道。


    “調查的人都是什麽修為呢?”


    “這……”李家家主好像在沉思。


    “練氣期到入玄期都有,不過還是蛻凡境多些。”


    徐長生笑了笑,“那他們查出來的消息應該也不少了吧。”


    李岩廣悚然一驚,轉頭死死地盯著近在咫尺的負劍少年,卻發現對方連看都不曾看他一眼。


    “你打不贏的。”


    片刻之後,徐長生轉頭認真道。


    聞言李岩廣緩緩消散了手上的術法,癱坐在椅子上。仿佛一瞬間老了許多,連唿吸都在喘氣。


    “不知李家主為何不將手上的線索都公布出去?這樣一來,大家沿著原先的線索搜尋下去,肯定能快些的。”徐長生習慣性的摩挲著腰間福祿。


    沉默半晌,“小女已經不在子安縣了。”


    這是李岩廣說出的第一個消息,徐長生也將放在腰間的右手收了上來。


    “我也帶人和那修士交過手了。”


    這是第二個消息。


    徐長生驚訝地轉頭看去,“結果呢?”


    “我和另外兩位入玄期的修士一塊去尋的,一個照麵,另外兩位修士便被殺了。”


    說完這句,李岩廣閉上了雙目,流下了兩行老淚。


    徐長生沒再問話,也沉默了。


    “小兄弟還是放棄吧,我不說是不想看著越來越多的人前去送命。”


    李岩廣說完這句便撐著起身,跌跌撞撞地從後門走去。


    這一刻,徐長生忽地理解了他的做法。


    不說,是不想看到別人去送命。


    不說,是真的不想放棄自己的女兒。


    同為人父,這一點,李岩廣這樣的修士和千千萬萬的凡人沒有任何區別。


    如若可以,哪怕散盡家財,也要救出自己的女兒。


    李岩廣離開後不久,徐長生喝了口寡淡的酒水,幾步便出了李府。


    ……


    而在子安縣的另一處客棧內。


    吳勝幾人剛迴去不久,便被洪南瀾傳音聚到了一起。


    三人,沒有那位熟悉的權浩小兄弟。


    “不知南瀾現在叫我們過來是否有了新的消息?”


    處事台是吳勝創立,自然也是以他為首,因而有些事自然也是他開口比較合適。


    洪南瀾輕輕點了點頭。


    吳勝與水蝶眼中都是一喜,這消息,可比什麽都重要,一旦把李府這事解決。不說別的,單是這西州郡內的生意,便能讓他們接到手軟。


    “我們得走,這事我們處事台參與不了。”洪南瀾端著杯茶水,語氣平淡道。


    “什麽?!”


    吳勝兩人齊齊從座位上起身,自己幾人準備了多久,其中又經曆了哪些辛酸,他們三人都清清楚楚。可沒想到現在事情已經走到最後一步了。


    竟然要放棄?


    這是哪門子道理?


    不僅吳勝接受不了,水蝶更是直接冷著臉開口道:“南瀾姐若是害怕,你先迴去便是,此地有我和吳大哥就成了。”


    “水蝶怎麽說話的!”吳勝配合地斥責了她一聲。


    “南瀾能不能把話說清楚一些,到底為何要走?”相反對洪南瀾說話就溫柔了許多。


    一來是處事台必須仰仗她,二來是驚異於她的來路。


    吳勝可不信會有術士的山間野修,就算有,能恰好來到自己身邊,幫助自己。


    看著眼前唱雙簧的兩人,洪南瀾也沒生氣,畢竟人與人之間多是如此。


    “會死”


    洪南瀾說完扭頭看了兩人一眼,補充道:“你們都會死。”


    這話說的就很巧妙了,會死,但死的是你們,不包括我。這也是在不經意間透露一些信息,也正是靠著這些不經意的信息,吳勝才對她投鼠忌器。


    就像現在,此話一出,兩人瞬間冷靜下來,吳勝苦澀地笑了笑,“南瀾,此話當真?”


    “九成。”


    水蝶也將目光轉向吳勝,畢竟此事隻有他能做的了決定了。


    把事說完,洪南瀾也沒了交流的興致,自顧自走到窗邊,默默吐納著。


    沉默許久,吳勝才長吐了口氣。


    “走吧,迴去吧,我相信南瀾。”


    說完吳勝好像低落了許多,連走路都是低垂著頭。


    水蝶看了看洪南瀾,張了張嘴,到底還是沒說什麽,跟在吳勝後麵出了房間。


    ……


    等徐長生迴來客棧,薛南還沒到。


    他便從芥子物中取出了降妖,握在手中,細細打量著。不過劍鞘自是早已更換。


    當初那竹鞘,早已在降妖肆虐的劍氣下化為了飛灰。


    現在的是他從水火鎮“承惠鋪”上淘來的那柄血紋劍鞘,也不知是何材質,但能容納降妖的,肯定不是凡品。


    降妖劍柄上仍寫著顯眼的“隱”字,不過卻早已褪去金光,與尋常字體無異。


    搭住劍柄,輕輕往外一拔,降妖便已出鞘,隨之而來的是幾率從中竄出的劍氣。正當徐長生考慮著如何擋下的時候,手柄處的“隱”字閃過一道金光,瞬間便將那幾縷劍氣湮滅。


    看著依舊古樸的劍身,徐長生也想起了於興文說過的話,好像隻要把手劃過劍身,便能施展出降妖的威能。


    思慮再三,還是選擇了放棄。


    正當徐長生準備收迴降妖的時候,薛南卻是一把推開了房門。


    神色疲憊,腳下輕浮,隨手把門一關便倒在了床上。


    對於這些事,徐長生也不好多說,畢竟每個人有每個人的活法。


    瞧著天色,徐長生也想起了另外一件事,隨手收起了降妖便出了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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