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有所感,趕緊伸手往身後一摸。


    入手是一塊冰冷,粗糙,堅硬的石壁。徐長生心中一喜,難道這五感就要恢複了不成?


    幾個唿吸之後,眼前漸漸露出迷迷糊糊的紅,也逐漸看清了這大殿內的情形。除卻在大小上與先前那兩個大殿一樣之外,這大殿之中還多了一樣東西。


    或者說是半件。


    一具半殘的雕塑。


    依稀還能辨清是一位拄劍而立的將士,高三丈,身披鎧甲,隻不過雕塑的頭顱與那長劍都已消失不見,隻剩下那將士斑駁破碎的身軀。


    饒是如此,徐長生依舊能感覺到一股肅殺之氣。


    甚至血液都止不住的有些沸騰。


    耳邊也仿佛有那金戈鐵馬之聲,甚至恨不得也拿起大刀長矛,前去衝殺一番。


    “殺!殺!殺!”


    徐長生雙目開始發紅,唿吸也開始急促,甚至拳意都已不自覺的流轉。


    就當他彎腰下沉,緊握雙拳的時候。


    “嗡——”


    體內飛劍錚鳴,徐長生瞬間清醒過來,晃了晃腦袋,轉過視線。


    不用多說,那雕塑肯定有古怪,竟然能影響自己的內心,要不是飛劍示警,會發生什麽都不好說。


    徐長生內心微微一沉,人界無垠,百家並起。每家的手段又各不相同,而自己隻是個初出茅廬的山間小子,要是真的不小心一些,指不定什麽時候就莫名其妙的走上了下輩子的路。


    就像這次。


    深唿吸一口,沒再多想,而是轉頭尋找著離開的此地的門戶。


    可大殿空曠,一眼便看了個通透,在殷紅的光芒下,別說門戶,連個小窗也看不見。


    抬頭望去,本想問問幽影魔君,卻發現不知何時連他都已離開。


    沒有辦法,隻能靠自己。


    按現在的情形看,破解此關的關鍵肯定就在那雕塑之上。幽影魔君設下這入門三關,肯定是能通過的,畢竟他的打算就是為自己尋找一副合適的軀殼。


    因而也就不可能將自己三人困在這裏。


    “殺!殺!殺!”


    忽地,腦中再次響起一陣戰火之聲。是那雕塑,自己沒看它竟然還能影響到自己的心智。


    徐長生強行壓製住自己沸騰的血氣,也不敢再看那雕塑,生怕自己著了道。


    體內飛劍再次錚鳴,幫自己驅散了那股殺意。


    正當徐長生想要站起來的時候,芥子物中微微一動,沉下心神看去,隻見先前在水火鎮內撿漏而來的那柄鏽跡劍鞘,正躺在芥子物內震顫不已。


    連鎖在狼毫內一直不願出來的大呂都掙紮著露出個小腦袋,盯著那劍鞘,看了一會,似乎不知道原因,敲了敲自己的小腦瓜,雙手撐住筆杆,又縮了迴去。


    難不成是因為那雕塑?


    還是那股殺氣?


    不然自己隨身攜帶它這麽久都沒異常,何故今天便開始震顫。


    想不通,那就拿出來試試。


    誰知那劍鞘一從芥子物中出來,都還沒落到許是手上,便飛到了雕塑麵前,繞了一圈,而後穩穩當當地落在了雕塑拄劍而立的位置,剛好補足了那空處。隻可惜少了把三尺青鋒,若是再加上,那便剛好合適了。


    正當徐長生思慮萬千的時候,雕塑雙手疊放之處,竟緩緩匯聚出一團灰蒙蒙的光球,懸浮在劍鞘上方。


    灰團越來越大,直到觸碰到劍鞘,才開始變化,宛如水流一般,緩緩傾灑進劍鞘之中。


    俄頃,灰團越來越小,直至全部沒入劍鞘之中。


    劍鞘微微一震,最上方的鏽跡竟化為粉末消散,顯露出血紅的本色。


    或許是那灰團不足,才褪去了整個劍鞘的十分之一左右,便不再有動靜。


    徐長生小心翼翼地走上前去,發現雕塑也變成了普通雕塑,沒有了那股攝人之感。甚至渾身上下都是裂跡斑斑。


    他伸手取下劍鞘,除卻那些脫落的劍鏽,也沒發現何處有著不一樣的地方,想了想,又從芥子物中取出已經快要被淘汰的長三,往其中一插。


    “叮——”


    發出一聲清脆的響聲,迴蕩在這大殿之中。


    徐長生見狀立馬猛地一拉,卻發現劍鞘與長三紋絲不動,仿佛合為一體了一般。再次發力,雙臂之上血氣浮現,拳意流淌,可依舊拉不開來。


    無奈之下,隻好放棄,將兩者都收迴了芥子物內,才繼續打量著大殿。


    難不成,是要將這雕塑打碎?


    正當他疑惑時,雕塑從內而外開始扭曲,轉眼間,便沒了雕塑,轉而出現了一個漩渦。


    陣法。


    在那林秋雨家族的藏寶之地,徐長生便見過類似的東西。


    隻要自己踏入進去,便能通過陣法到達另一個地方,不過穿越的距離卻是極短,或者說這就是一扇陣法做成的門。


    而這扇門現在出現在了這地方。


    毫無疑問,隻要自己踏入進去,就可能要再次麵對幽影魔君了。


    是生是死,隻要自己踏入了這扇門,便不由自己了。


    可不進去,難道自己就能活下去?能一直待在這大殿之中?


    徐長生苦笑一聲,一腳踏入了漩渦,消失不見。


    ……


    天邊白雲彩帶,一黑一黃兩道流光破空而來,穩穩地落在了九拂山脈之中。


    黃的正是先前被張狂趕走的黃蛟道人,一同趕過來的則是一身黑袍,頭生雙角的壯碩男子。


    剛站穩的第一句便是:“張狂,是你對我黑龍島的人動了手?”


    張狂拄著長棍,“正是你張爺爺我。”


    表麵上是如此說,內地裏卻是傳音道:“於小子,待會要是真打起來了,你就趕緊跑,實在不行,壓箱底也要跑掉。”


    儒士不動聲色地點了點頭。


    他也理解張狂的做法,更知道剛來的那頭生龍角的男子的實力,真要打起來,估計得要一個半張狂才能勉強和他打平。


    沒辦法,大瑞十大天策上將之中,張狂隻能排到第八。而剛來的那位黑龍島的武龍君,至少也是天策上將中前三的水平。所以對張狂的這番說法也不驚訝。


    武龍君冷笑道:“是你便好。”


    右手緩緩遞出一掌,一頭漆黑龍影直接透掌而出,迎風見長,化為百丈巨龍,朝著望月峰頂的張狂撞了過去。


    提起長棍,右手橫握,靜待其上。


    可沒想到龍影飛至血蓮上空時,一直安坐在血蓮之上的引釋直接起身,念了句揭號,伸手一握,便將黑龍捏碎,平淡道:“阿彌陀佛,魔道未除,還勞煩諸位施主稍後再戰。”


    其餘諸位修士紛紛起身,表示理應如此,連一向張狂的張狂都低頭稱是。


    武龍君冷哼一聲,往後一躺,憑空出現一座巨大的龍椅將其接住。


    哪怕身處不同勢力,但引釋願意講和,他武龍君便得答應。這天底下誰的麵子都可以不給,哪怕是哪位聖人,看他什麽行為不順眼,也能唾罵幾句。


    可在這人間,不能不給佛門座元一脈麵子。


    待眾人坐下,張狂微微一動,暗自冷笑一聲。


    傳音於興文道:“其他地方的事情都已經妥了,就差我們這的了。”


    於興文摸了摸腰間懸掛著的郡守大印,笑道:“還請張將軍為在下解惑一二。”


    “也成,反正估計要不了多久你也能收到消息了。”張狂盯著武龍君看了一眼,也再次坐了下去。


    “官家原本的意思就是借著這秘境出世一事,來摸一摸這大瑞十家的底,派我前來,也是為了吸引各方勢力的目光。”


    於興文暗自點了點頭,這點倒不是這“狂將軍”吹噓,他也的確有這本領。隻要他一離開琥陽城,大瑞十家的眼光,保證都在他身上。


    至於原因,從大瑞的修真界流傳著的這句話便能略知一二。


    “寧可十州大地起狼煙,莫要張狂將軍出山田。”


    無他,擅惹事罷了。


    但大瑞偏偏就需要一個這樣擅長惹事的瘋狗,因而每每遇到事情,大瑞都會幫其兜底。


    “這次直接由卿相大人出馬,半月之內橫跨大瑞十州,小魚小蝦暫且不算,這次可是直接網住了一條巨鯨。”張狂砸吧了下嘴,好像有些後悔沒有一同參與進去。


    於興文笑了笑,“哪家出事了?”


    張狂瞥了他一眼,“和你們這些文人說話就是沒意思,也不知道配合一下,讓我張哥的臉往哪擱?!”


    “此事涉獵極寬,在下實難猜測,還望將軍解惑。”於興文一臉認真地說道,仿佛剛剛穩坐釣魚台的那人根本不是他。


    張狂嘴角上揚,嗤笑一聲,“川州的暗澗塢,連老巢都被卿相大人一人端了,現在隻剩下一些小蝦米在逃了。現在琥陽的軍正趕過去收場,卿相大人也正往我們這邊趕來。”


    說完瞥了武龍君一眼,繼續傳音道:“這次非得把這頭老龍留在我們大瑞不可。”


    似感受到張狂的目光,武龍君睜開雙眸,其間星辰倒映,於興文隻看了一眼便覺得天旋地轉,忙念道:“聖人言:非禮勿視。”


    待恢複清明,才轉頭問道:“那其餘幾家呢?”


    張狂打了個哈欠,“除卻雲州的寰宇宗還有些毛病,其他的還好。”


    說著朝另外兩座山峰看了一眼,暗自嘀咕一聲,“怎麽這渡州的五方山和那命州的問心門就膽子這麽小呢,搞得我都沒理由動手了。”


    於興文渾身一抖,轉過身去。


    看來此事過後,一定要和這“狂將軍”斷絕聯係,不然自己這小胳膊小腿的,怎麽死的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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