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麵的一切一切,徐長生都不知。


    此刻的他,眼前一片漆黑。


    甚至都已經運轉了再度提升的瞳術,依舊毫無作用,無盡的黑,就像是月黑黎明前的天幕。


    伸手不斷的摸索著,好不容易摸到了牆壁,他才心安不少。


    但此刻卻好像還是待在甬道之中。


    扶著牆壁,緩慢的朝前走去,不多時,手上一空,哪怕是看不見,他也有了一種豁然開朗之感。


    到了下一個大殿。


    依舊看不見,就像是瞎了一般。


    身後一動,徐長生立馬伸手往後一拍,發出悶響。


    看來來時的路也被關上了。


    體內飛劍也沒異常,想來是沒有危險的。拳罡浮現,靠在牆壁上,長長地歎了口氣。而後


    從芥子物中取出福祿,灌了大口,卻被嗆得咳嗽不已。


    劇烈的聲響在這空曠的大殿內迴蕩,聽到自己的聲音,徐長生心裏也平靜了不少。這不知多少年前才有人來過的大殿,終於有了一絲人氣。


    提著福祿,閉著雙目,就這麽靠坐在牆壁上,靜靜地等待著幽影魔君的出現。


    說到底還是累了,從書山上下來,進入這東梧縣,就沒安寧過一天,無一不是在奔波,到了後來還疲於奔命。進入這無明穀之後更是一直在與幽影魔君鬥智鬥勇,哪怕他說的再真實,自己心中還是多少有些不信,心中更是有一把鍘刀懸在頭頂的感覺。


    這種感覺,讓他很不自在。


    所以在第一關的時候,哪怕如此苦難,他還是堅持了下來,為的,就是那一點實力的提升。


    行走在外,沒有實力,哪怕自己再怎麽足智多謀,能言善辯,都是巧婦難為無米之炊。隻有實力,才是真正能讓自己走的遠些,走的快些。


    若是自己有實力,又豈會受困在這無明穀,將自己的腦袋掛在幽影魔君的褲腰帶上。


    早就一拳錘殺了這魔君,再一劍開天而去。


    “此乃魔宮最後一關——封。”


    大殿之中突兀地響起一道聲響。


    不用多說,徐長生也知道這是幽影魔君的聲音,還知道他肯定是附著在大殿頂部。


    隻是沒想到這魔宮就隻有三關,而且這最後一關還是“封”,也不知道封的是什麽,隻有等著接下來的消息了。


    可等了許久,都沒等到後續。


    徐長生開始覺得有些不太對勁,張嘴喊道:“魔君,魔君?”


    可一張嘴,他便發現,自己竟然聽不到聲音了!自己明明是很用力地在喊,可竟然一點聲音都聽不見。


    慌張地站了起來,看不清,也不敢亂走,就是扶著牆壁站著。


    沒多久又坐了下來,苦笑一聲,摘下腰間的福祿,抿了口酒水。


    不對!


    連味覺也消失了。


    好像有些知道這“封”,到底封閉的是什麽了。


    五感。


    開始進入的視覺,後來的聽覺,再到剛剛的味覺。


    還沒消失的,隻有觸覺的嗅覺了。


    拿起福祿聞了一下,發現果真,連嗅覺也沒了。


    徐長生拿手指細細地摩挲著福祿的光滑的表麵,他知道,不需要多久,自己就連這觸感也會消失了。


    幾個唿吸之後,徐長生習慣性地將福祿係迴了腰間,靜靜地靠在牆壁上,閉上了雙目,宛如等死一般。


    ……


    而在另一處大殿之內,有個披頭散發的女子坐在地麵,宛若癲狂,雙手不斷地扇著自己的耳光。


    渾身布滿鮮血的荊罪則是躺在地麵上,一動不動,在黑暗中怒目圓睜,也不知是生是死。


    ……


    不知過了多久,徐長生也由一開始的平靜變得有些焦躁,哪怕知道自己是在坐著,可是卻體會不到坐著是什麽感覺,就像是浮在水麵上一般。


    他開始不斷地起身,坐下,再起身,再坐下。


    趕緊深唿吸一口,默默地調動著體內的血氣,開始療傷。哪怕都是些皮外傷。


    俄頃,傷勢痊愈,他又開始有些焦躁。


    不斷地深唿吸,壓下自己內心的煩悶,一點要找些事情來做,不然肯定會被逼瘋的。


    可能有什麽事?


    除了腦子還能動彈一下,其他什麽感覺都沒有,天地之間,一片空靈。


    忽地,徐長生猛然坐起,好像找到了。


    算賬。


    算算自己欠了誰的賬。


    又有那些人欠了自己的賬,到時還得去追迴來。


    雖說自己偶爾也會想想,可都沒具體的想過,沒個大概,也沒個賬本。


    說做就做,靠在牆壁上的徐長生都感覺到了一絲振奮,焦躁什麽的都立馬煙消雲散。


    拿手撐著腦袋,先想一想自己欠了哪些人的賬吧。


    腦中第一時間就浮現出了大堆的人影,李軟、唐宋、樂安、賀大娘……這樣想也不是個理,得排好隊,一個一個來。


    可又一想,隻有外人才算是欠賬,真正的家裏人,是不能用賬本來算的。就像自己要是有困難,賀大娘要是知道了,肯定是砸鍋賣鐵也會幫助自己,而要是換成了別人,興許借些錢財,此事便算是過去了。所以這算賬,自然算的是外人。


    這麽一來,腦中立馬就少了許多人影,什麽賀大娘,李軟之類的自然就不能算了,樂安那家夥也算了。


    唐宋應該是得算的,自己與他無親無故,認識也才幾年時間,他卻對自己傾囊相授。幫自己喂拳,指點出體修的大道所在,從第一境開始便步入極境,讓自己有了與道修爭鋒的底氣。


    傳自己《藏計》,雖說自己隻走了這麽短的江湖,可都已經察覺,《藏計》這門斂息術,比自己所有的道術拳法都要來的有用,畢竟隻有打出去的拳才叫拳,一旦人沒了,哪怕通天的拳法都是為零。


    再後來更是傳自己練劍法訣《拂劍術》,甚至還把他的飛劍都寄存在了自己體內。


    這份恩情,很重。可能不能還得起都兩說,經過這段路程的了解,也才知道唐宋已經是站在人界的天花板上了,而自己,嗯,還是不說了。


    接下來是冉酋,雖說自己修煉這《枯槁》是拿熊有福家的長矛與他交換的,本該兩清。可他卻還幫自己走上了體修的道路,雖說沒有他,自己也能走上,但肯定是走不遠的。


    不說別的,單單是耗盡血氣一事,便不是自己能解決的了。或許等自己發現了,也會到處去尋那天材地寶,耗時耗力不說,單單是先前受到的暗傷便是難以彌補。


    何況後來還傳了自己《山海》,這拳法到底是什麽品階,徐長生也不知道。但想來是極高,從自己平日裏拿它對敵也能看出一二,再聯係到冉酋的師父,或許也是自己師父,那位歸真境第一人的伏天聖。所以說,自己這拳法,哪怕不是體修界的一小撮,但估計也差不了多少了。


    所以冉酋這恩情,也極重。


    蘇笙,巫維虎,梁米之類的都是朋友,或許有著欠賬一說,但這種賬和前邊說的卻又不一樣。自己有欠他們的賬,他們自然也有欠自己的賬。而朋友,就是在欠賬與還賬之間,越走越遠。隻不過這個賬,欠的比較細膩,欠多了不還,不行。一欠賬就還,也不行。


    而許多朋友,就是這麽一欠一還之中,便走近了。


    就像巫維虎,他們邀請自己去截胡李寒冬,是一欠。自己邀請他去對付那靈虛山的仙人,是一還。這一欠再一還,兩人也成了朋友。甚至互相還有一欠,欠的是那一劍的承諾。


    至於其他人,就不存在欠不欠賬的問題了。


    不過行走天下,朋友倒是結交了不少,像林秋雨,老廖,小書聖老爺什麽的,都是好朋友。


    想到他們,徐長生心就有些癢癢,想摘下福祿,可又摸不到,但應該是摸到了。最終還是歎了口氣,想到了朋友,卻沒有酒,終歸是少了點什麽。


    自己有欠賬,自然也就有別人欠自己的賬。


    第一個浮現出來的,自然便是古零清了,本來自己也有著那通天的坦途,哪像現在這般,受這些苦難。這筆賬,遲早得去古家問一問。而當時還一同玩了幾天的古關,到底是摸不清他的心理,興許是遊戲人間,也或許接近自己就是有那圖謀。這一切都還是未知。


    但這都不是主要的,重點是,他古家,殺了樂安,這筆賬怎麽都得算,哪怕自己真的是窮其一生也達不到古家的那個高度。這筆賬還是得問,這與實力無關,隻與心中道義有關。


    他樂大神要保護徐長生,徐長生又何嚐不想保護樂大神?


    接下來的,便是南溟皇朝了,與其結怨也有多處,一是因為蘇笙,據說當時為了那件祖傳遺寶,南溟皇朝的人還對蘇笙動了手,這事蘇笙是不可能告訴自己的,還是自己從別人那打聽而來。


    二是因為錢掌櫃和李大娘,當初自己送別李軟時,可是親眼看見錢掌櫃被南溟皇朝那個身穿蟒袍的人打死了。這筆賬,也得說道說道,不管怎樣,都是自己的長輩,還是對自己好的長輩。或許對他們來說,不過是隨手之恩,但落到自己頭上,便不是這般了。


    還有那古關的死對頭,當初在微塵巷門口可是無緣無故就被揍了一頓,據說是什麽“餘一半”,也是一個頂級勢力的祖師堂嫡傳。


    想到這,徐長生苦笑一聲,自己這賬本,好像有些小啊,半點實力沒有,卻惹上了三家頂級勢力,有家還是死仇。


    或許到時還沒等自己找上門去,他們就已經找上門來了。


    隻能希望對方家大業大,看不上自己這個小蝦米吧。


    忽然,身後一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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