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處空地的雜役區其實占地也不大,一間間屋舍內多是住了三四人。


    徐長生走走逛逛了許久,終於發現了間隻住了兩名雜役弟子的小屋,上頭寫著“丙甲七十九”。


    一番整理之後悄然踏入。


    “你是誰?”


    兩名正在閉目嚐試著吐納的雜役弟子睜開雙目,一臉警惕著看著這個身穿製式衣衫,麵帶羞澀笑容的少年。


    徐長生尷尬一笑,撓了撓頭。


    左側那名瘦削的青年男子詢問道:“新來的?”


    徐長生點了點頭。


    “怎麽一個人來的?帶你來的管事呢?”右邊那名稍矮的雜役弟子已然起身問道。


    “管事?他在路上被別的管事叫走了,說什麽有要緊事,好像還和什麽村民有關。於是便把住處告知了我,讓我自己來便是。我還是找了好久才找到這的,地兒實在太大了。”徐長生說著又撓了撓頭。


    顯得極其羞澀。


    另一名瘦削的男子也起身讓開空地,去後麵倒了碗白開水,遞給徐長生,低聲說道:“那小兄弟肯定也還沒去領些生活用具吧,現在太晚了,估計坐班的管事也走了。隻能將就一晚,明早再去了。”


    徐長生心中微微一慌,竟然還要領什麽東西,不過想來也是,不然剛進來的人啥都沒帶,該咋生活。


    還好通過剛剛的接觸,兩人也相信了徐長生新來的身份,沒再多問。畢竟潛進天武宮這種事,遠遠不是他們這些凡人能想到的。


    於是兩人便坐在了那張占據了房屋小半的大床的床沿上,將那唯一的一張椅子空出給了徐長生。


    待他坐下後,兩人便拿手撐著大腿,看著徐長生,其中一個問道:“小兄弟是走‘前院’進來的還是走‘後堂’進來的?”


    “嗯?什麽是前院?什麽又是後堂?”徐長生疑惑道。


    不就加入個天武宮嗎,咋還搞出個啥前院後堂來了?再說,自己又不是真的天武宮人。


    兩雜役對視一眼,心中已有大概,左側那瘦削男子解釋道:“這‘前院’便是說你是被紅衣管事從各村鎮收來的,走的是那光明正大的前門;‘後堂’則是指兄弟不是因為有修煉天賦,而是通過各種門路進來,爭這一份仙緣的。”


    徐長生心中明了,笑道:“我就是一偏僻村子來的,哪走得了什麽後堂,自然是被管事大人相中,收取進來的。”


    兩人相視一笑,這才接納了徐長生,“那敢情好,我們都是前院的,下次有機會,便帶你去我們前院的聚會上看看,鄙人不才,也在裏麵有那麽一官半職,帶你進去漲漲見識還是沒問題的。對了,我叫韋火,是大坳村的,旁邊這位是宋柱,來自修平村。”


    徐長生趕緊跟他們打聲招唿,而後介紹道:“我叫賀長生,是遠山村的,是個很偏僻的村子,兩位大哥肯定沒聽過。”


    做戲自然要做全套,就算不成,至少也得合乎事宜。


    兩人果然沒聽過,但也正常,東梧縣那麽大,兩人都還隻是個凡人,怎麽可能都聽過。


    這麽一來,三人也算正式認識了,都是男人,接納的也很快。沒聊幾句,徐長生便躺在了大床之上空出的那個床位上,不過他們倆都還有著鋪蓋,而他隻有一塊木板。


    徐長生也習慣,行走山野,露宿荒嶺的時候,隻能以天為被,借地做床,現在都算好的了,好歹還有著遮蔽的房屋。


    通過交談,徐長生也了解到,他們這一片都是水房的人,專門負責給雜役區挑水。活不重,人多做起來也快,兩人也答應明日再幫徐長生幹一天活,讓他有時間準備一下。


    到了後天,就得他自己跟著他們一塊去挑水了。


    許是白天挑水太過勞累,沒聊多久,兩人便是昏昏欲睡。


    徐長生卻是有些急,雖說聊了這麽多。可是什麽有用的消息都沒打探出來。


    想了想,隻能這般了。


    於是他悄悄起身,前去自己放包袱的桌邊,裝作從中取出三瓶巴掌大的酒釀。


    實則還是從芥子物中取出。


    迴到床邊,將那漸至昏睡的兩人搖醒。


    脾氣略顯火爆的韋火一醒便想發怒,徐長生卻適時遞過酒釀,還順手幫他打開,媚笑道:“大哥嚐嚐,這是我自家釀的竹葉青,看看味道咋樣。”


    說完便把另一瓶遞給了迷迷糊糊的宋柱。


    果然,迷糊著還想發怒的韋火聞見酒香,立馬便清醒了。接過小口的抿了一下,發出一陣悠長的呻吟,就像是久旱逢甘雨。


    直到再也品不出酒味,韋火才迴過神來,朝著徐長生大笑一聲,用力地拍著他的肩膀說道:“老弟有這種好東西,也不知道早些拿出來,可讓哥哥們好等。”


    一旁的宋柱卻是直接一口幹掉了半瓶,“就是就是,這樣的好寶貝,咱們哥三知道就成,長生你可別讓外人知道了去。”


    “這不是怕兩位大哥不好這口嘛,剛剛聽見宋大哥迷迷糊糊的好像在說好酒什麽的,小弟才敢拿出來。”徐長生也跟著小抿了一口。


    宋柱一聽,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至於自己到底說了沒?或許說了吧。


    管他呢,誰記得清,有酒喝就行了。


    “哈哈,哪能,還有幾個人能拒絕得了酒這種美味。”韋火大笑一聲道。


    徐長生見時機也差不多了,便隨口問道:“兩位大哥可知道最近這村民失蹤的事情?”


    “什麽?”韋火一個縱躍過來,立馬捂住了徐長生的嘴巴。


    本來徐長生也能躲過,可見他反應如此劇烈,徐長生覺得還是配合一下的好。


    而後韋火仔細打量了一下四周,沒發現別的異常之後,才將徐長生放開,鄭重道:“長生,慎言,慎言啊,這事在我們天武宮可是一項禁忌。”


    “嗯?”徐長生心中一動。


    忙低聲問道:“這是為何,還望兩位大哥給說道一下,小弟也不想一來就犯了禁忌,萬一被趕了出去,我倒是沒啥事,就是家中釀酒為生的爹娘怕是不好過了。”


    說完還喝了口竹葉青,拿著酒瓶在兩人晃動了一下。


    瞧著手裏的酒,韋火咽了口口水,迴頭說道:“柱子,你去外頭望風,我跟長生講講。”


    宋柱也知道事情輕重,將酒瓶塞上,小心翼翼地放在了枕頭邊上,才出了門,剛關門卻又打開,探迴個腦袋,衝韋火說道:“老火你可不能偷喝我的酒哈,不然跟你沒完!”


    韋火不耐煩的揮了揮手,“誰喝你的酒了,快去快去,別耽擱了,還要早點睡呢。”


    待他再次把門關上,韋火才湊近了徐長生,低聲說道:“村民失蹤這事啊,可不能在這天武宮內議論,千萬別啊。”


    “這是為什麽啊?”徐長生追問道。


    韋火搖了搖頭,“我們也不知道,總之,在這公開場合議論的,都被管事們抓了去,等他們被帶迴來之後,人都變形了,再也開不了口,甚至有些再也沒有迴來過。”


    徐長生心中一驚,看來這天武宮內果然有什麽隱秘。


    隨即繼續問道:“難不成真的是野獸下山?”


    韋火喝了口酒,壯了壯膽,才繼續說道:“咋可能,我跟你說,就我前不久迴家的時候,才聽我娘說,我們村子的那個馮老漢,腿都瘸了,別說進山,都隻能每天待在家,卻依舊失蹤了,還是待在家裏頭,憑空失蹤的。若是野獸,哪來這樣的野獸,怕是妖獸都不為過了。”


    徐長生喝了口悶酒,說道:“就在我們村子不遠,有個上凹村,整個村子的人都不見了。”


    韋火忽的好像想到了什麽,朝著門外喊道:“柱子,柱子。”


    沒一會宋柱便合上門,走了進來,低聲問道:“咋了,叫我幹啥?”


    “我記得你好像和我說過你有個啥親戚在上凹村對吧?”韋火盤腿坐著問道。


    “對啊,我大姑姑便是嫁到那去了,我小時候還在那生活過一段時間,而且知道我被天武宮看中之後,我大姑姑還特意跑到我家,把自己藏了好久的一株老參給了我,對我可好了。”一說起他大姑姑,宋柱臉上便止不住的笑意。


    徐長生兩人對視一眼。


    宋柱也發現了不對勁,忙問道:“你們問我這是幹啥,是不是上凹村怎麽了?你們倒是說啊。”


    徐長生強笑了聲,“沒事,好著呢,我剛跟韋火大哥說我家就在上凹村不遠,然後他就想起你這件事來了,於是就叫你迴來問問。”


    宋柱長舒了口氣,說著沒事就行沒事就行,而後便學著那佛門僧侶的樣式,雙手合十,不停地禱告著。


    問完這些,他們倆也不知道什麽了。


    於是徐長生隻好和衣躺在木板之上。


    感受著宋柱沉重地唿吸。


    徐長生沒想到自己也有替他人平怨的一天,就像當年聽說書先生講的那樣。


    江湖上總有那麽一些人,路見不平,拔刀相助。


    於是江湖就這麽一代代傳承著。


    永遠沒有老去。


    體內飛劍好像感受到徐長生的想法,微微跳躍,好似迴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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