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處不知名的山腳穀地,有一條暗河從中汩汩流出。


    這日清晨,破曉時分。雲霧纏繞還未散盡,縷縷朝陽破開薄霧,隱隱約約灑落在河灘上。空氣之中還彌漫著晨起河水草木的清香。


    不多時。


    有兩個人影先後從暗河當中衝出。


    剛至穀地邊緣。


    其中一位身著白衣的年輕女子便翻手打出一道靈力繩索,係在岸邊古樹上,一手搭住仍在昏迷的少年武夫,繩索一收,便被拽上了岸。


    這兩人正是從那火空澗中逃出的白婉凝與徐長生。


    上岸以後,白婉凝小心地把徐長生平放在岸邊的沙地上,還好在那地底暗河之中飄蕩一晚,靈力也恢複了不少,不然現在肯定沒這麽輕鬆。


    還好現在終於逃出生天,白婉凝最關心的自然還是徐長生的傷勢,不管怎樣,徐長生會走到現在這一步,大部分的原因都還落在她身上。


    也不管因沾水而緊貼肌膚的衣衫與濕漉漉的頭發,女子伸出白玉無瑕的右手,輕輕地搭在徐長生的手腕之上。


    還未等她的靈力查探。


    徐長生卻忽地睜開了雙目,精芒一閃,雙眸之中仿佛倒扣著萬古星穹。


    白婉凝也沒想到徐長生竟然這麽快就蘇醒過來,嚇了一跳,櫻唇微張,往後一縮,胸前雙峰也是跟著一抖。


    徐長生也沒想到自己一睜眼,竟然就能看見這樣畢生難忘的場景。


    隻見白婉凝渾身滴答著水滴,素麵無暇,五官出奇的精致,其間微微流淌著未幹的河水,從下巴滴落。再往下看,一襲寬大的白衫也因為沾水而緊貼在身上,近乎透明,能看見她那長久未見光而白皙的過分的膚色。


    令徐長生更沒想到的是,在她寬大白衫下麵隱藏著的是那麽豐腴的身體,凹凸有致,前後更是雕畫出誇張的曲線。鼓起的雙峰被包裹在一條粉紅的肚兜之中,可依舊從四周溢出。


    徐長生就隻看了這麽一眼,便覺得天旋地轉,剛剛蘇醒過來好像又要昏迷過去。


    白婉凝也由一開始的吃驚,轉變為羞怒,最後再變為冷漠。


    哪怕知道這隻是個意外,徐長生也隻是無意,自己也是因為疏忽,可依舊接受不了這樣被一個男子瞧見自己身子的事情。


    從小到大,她還從沒被男子占過那麽大的便宜。


    僅有的靈力四散,渾身上下瞬間蒸騰起大片水霧,將其包裹在內。


    再轉眼間,水霧散盡,衣衫盡幹,白婉凝也迴到了先前初遇時的神情。


    冷若寒霜,可依舊能從眼底之中看出一個女子因為初次被人看了春光時的羞澀。


    可徐長生卻肯定發現不了,也不會再去看。隻能再次閉上雙目,細細感受著身體的傷勢。


    白婉凝也是飄然而起,神色平靜,落在了一顆古樹之上,一邊恢複著靈氣,一邊修補著因為本命物受損而開裂的靈湖。


    這一戰,先不說徐長生,單是她被摧毀的本命法寶,便讓她受傷慘重。雖說不至於說什麽修為再無寸進,但這數年之內,是別想有著較大的突破了。


    因為尋常法寶一旦被煉化成本命物,便與靈湖有了千絲萬縷的聯係,而且修為越高,聯係就越緊密。


    像白婉凝這樣的終究還是算好的,一來修為不是很高,兩者聯係也不是很密切。就像這次本命物損壞,她也隻是靈湖開裂,花費數年的水磨工夫,好好修補一下靈湖便成了。


    二來趁著年輕,靈湖也不算老化,指不定剛好可以借著這次機會更換一下本命物。


    屆時尋一個上好的五行之屬,稍加煉化,令其坐鎮靈湖,修為速度必定能夠快上不少。


    難得是像殷甲那種,成了上三境,還是差一步渡劫的歸真境大能,竟然主動崩壞了本命物。


    這無異於自尋死路了。


    沒多時,徐長生便艱難地起身,從芥子物中取出一顆補充血氣的天材地寶胡亂塞進嘴裏。


    兩人就這麽各種恢複著,沒人說話,也不知道怎麽打破那一層尷尬。


    最後還是徐長生主動些,感受了一下身體的傷勢,緩緩從地上起身,微微活動了一下筋骨,便在這沙地上打起了《山海》。動作也不敢過大,更沒有血氣沸騰。


    隻是一股股拳意纏繞在手臂四周,每次想要溢散的時候,都被他一個小動作收迴。畢竟打拳最重要的還是為了活躍自身的血氣。


    一套拳法打完,剛好站在了白婉凝前頭的沙地上。


    徐長生也沒抬頭,不敢也不好意思,說道:“現在那些失蹤的村民也都找到了,可依舊沒有見到那個過陰人,不知白姑娘有什麽打算?”


    說完之後,再無迴應。


    徐長生忍不住抬頭看了一眼,發現她依舊坐在樹幹之上閉目調息,根本沒有與他說話的想法。


    徐長生隻好再度打著拳法,沿著原路迴到了岸邊,一套打完,忽地心有所感,調整身軀,也不管旁邊有沒有別人,就地擺出一式奇怪體術,化為一株老鬆。


    氣息陡然一變,白婉凝也忍不住睜眼朝徐長生看去,隻見他渾身幹癟,無一絲血肉,宛如被那異端修士吸幹了渾身血氣的幹屍一般。


    哪怕白婉凝從小在宗門長大,修煉有成之後也數次出山,見過的體修與各家各派修士也不少,甚至連那被譽為“畫龍人”的朱筆修士都僥幸見過一次。


    可依舊沒見過徐長生這種奇怪體術。


    要不是還能感受到他的氣息,都要以為他真的因為先前的大戰而血氣枯竭而死了。


    隻是片刻,徐長生變從《枯槁》之中退出,眼神之中閃過一絲驚喜,不過很快便將其壓下。


    隨後便一邊吞服著天材地寶,一邊在這河邊沙地上打著拳法,傷勢不斷恢複,自身拳意也愈發濃厚,打到後麵,竟將這山穀內的氣機攪動地震蕩不已,連白婉凝都不得不施展術法來抵禦。


    待一身傷勢恢複個六七成時,徐長生便停止了吞服天材地寶,一方麵是林秋雨準備的那些,經過徐長生這段時間不要錢似的吞服已經所剩無幾;另一方麵是沒必要什麽都靠著外物,徐長生更喜歡依靠自身。


    最後打完一式泥牛入海,徐長生竭力穩固著這山穀內的氣機,一邊跟白婉凝說道:“白姑娘,現在什麽線索都沒了,我還是準備去那天武宮看看,不管怎樣,它都是這東梧縣東最大的勢力,肯定知道一些風吹草動的。”


    白婉凝依舊不願跟他說話,卻從芥子物中取出一張傳訊符,落入了徐長生手中,他看了一眼便翻手收迴,抱拳道:“先前的事情多有得罪,這一路也多謝白姑娘照顧,告辭!”


    而後身上拳勢微微一變,便將這山穀內的氣機引爆,以徐長生為中心四周席卷而去。


    一時間,山穀之內拳意沸騰,萬千拳影衝天而起,在這山穀上空直接撐開一片雲層,大日灑落。


    而徐長生卻早已借著這股拳意踏空而去,登上一座山頭消失不見。


    大日飄灑在站起的白婉凝身上,宛如披上了一層神光,望著徐長生遠去的方向,有些失神,也有些難以置信,一個野路子出身的體修,哪來如此厚重的底蘊與拳意?


    或許是哪家大門派出來的紅塵弟子吧,不過以他修煉的體術與拳法來看,少說也是一州首宗出來的,至少像“白霧門”這樣的一郡首宗是肯定沒有這樣的底蘊的。


    但轉念一想,要真是大門大派出來的弟子,會什麽都不懂?


    不多時,雲開見日。


    山穀之內再無一人。


    ……


    東梧縣城主府內。


    原先的狼藉早已被收拾幹淨,不過,再也沒有了先前的珠光寶氣與鶯歌燕舞。


    按照新來的這位縣令大人的說法就是,一切從簡,甚至說話也是,能用一個字說完的話,就絕對不能用兩個字。


    一時間整個城主府的人都是戰戰兢兢,根本摸不清這位荊大人的意思,隻好小心再小心。


    而此時,這位直接從黃粱郡城被郡守大人調撥過來的東梧縣縣令,正坐在大堂內的一張藤椅上,右手食指輕輕敲打著扶手,那隻怪鳥則是站在他肩膀上,在他耳邊“咕咕”地叫個不停。


    待那怪鳥安靜下來,荊罪隨手取出一把黑色沙礫。


    怪鳥便跳在他手腕之上,腦袋晃動,隻是片刻便將這些沙礫啄食幹淨。


    吃完之後不待荊罪開口,它便振翅朝著東邊飛去,不過轉眼間便消失不見。


    荊罪起身伸了個懶腰,渾身發出一陣“劈裏啪啦”的聲響,而後轉身迴去後堂,將一張白紙放入了一隻紙質青鳥腹中,青鳥隨即無火自燃,消散不見。


    做完一切的荊罪拿雙手搓了搓臉,揮手打出一道暗光,便將這後堂早已布下的陣法啟動。


    而後將身上黑袍取下,黑袍便自行懸浮於身前,待他盤膝坐下,黑袍背後再次顯露出一張詭異人臉,咧嘴大笑。荊罪也不意外,緩緩運轉道法,人臉嘴中便噴出一股黑霧將其包裹。


    許久之後,黑霧漸漸暗淡。


    露出的荊罪卻是臉色鐵青,表情猙獰。


    竟與先前那人臉無一差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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