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晌午,直到徐長生身上再也流不出一絲黑血,他才退出了修煉狀態,跳進了深潭。


    水麵浮起一堆汙血,全是昨天中午到現在淤積在短衫上的,徐長生也洗了個痛快。


    盞茶之後,少年再次登上山頂,一路向北。


    直到傍晚,才看見一座山腳下有一個小鎮,而後順坡而下,到了官道,朝著小鎮走去。


    小鎮不大,和先前的南風鎮差不多,也就隻有一間客棧,還極黑,隻有上房和中房,便宜點的中房也是一兩銀子一晚。


    看著掌櫃那一副愛住不住的樣子,徐長生咬牙切齒。


    剛準備掏錢的時候,門外進來了位瘦削男子,穿著灰衣,有些賊眉鼠眼。


    不過身上氣勢倒挺足,進門便瞪了徐長生一眼,然後將他一把推開。


    掌櫃依舊是那一副懶散的樣子。


    瘦削男子直接泄露一絲威壓,掌櫃立馬清醒了過來,忙問道:“上仙是打尖還是住店?”


    “一間上房。”瘦削男子隨口道。


    “有有有,我這就帶上仙去。”


    掌櫃立馬低眉順眼,恨不得把這位修士背上去了。自始至終也沒再多看徐長生一眼。


    徐長生大致感受了一下,蛻凡中期罷了。


    要不是自己在那瀑布底下有了一絲突破,氣機有點不穩,擔心暴露,便全力運轉了《藏計》。


    怎麽可能又會吃這麽一趟子虧?


    耐心的等掌櫃下來,等到了徐長生麵前,又恢複了那高高在上的模樣。


    “小子,還住不住了,一件中房,二兩銀子。”


    “剛剛不是才一兩嗎?”徐長生聲音都有些怒氣了。


    掌櫃的把眉頭一挑,“對,剛剛是一兩銀子。可你沒看見嗎?剛剛上去了一位神仙,神仙都來住我這客棧了,我這客棧怎麽也能沾上一點仙氣,小子,你說我該不該漲價呢?”


    徐長生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好像是這麽迴事。”


    掌櫃剛想迴應,卻被一股威壓直接摁在了櫃台上,動彈不得,臉色驚駭。


    樓上那剛剛坐下的瘦削修士也是“騰”地一下站了起來,臉色凝重。


    可那股氣勢隻是一瞬,便消失不見,無論怎麽查探都感應不到,靈識也是在附近掃了好幾遍,都沒發現異常。


    不過,看那掌櫃的模樣,多半…是那小子?


    想到自己剛剛還推了一下,不禁也是一陣膽戰心驚,萬一他找上門來該咋辦。轉念一想,也不太可能,看那少年的裝扮也不是那些仙家樣式。


    一個毫無背景的凡人,在這個年紀的修為就要比自己還高?可能麽!


    應該還是路過此地的一位大修士吧,平白被那小子撿了便宜。


    掌櫃這下是連頭都不敢抬起來了,站在那唯唯諾諾,雙腿顫動不已。


    徐長生也沒把他怎麽樣,依舊是要了一間上房,還給了他一兩銀子,上樓去了。


    掌櫃哪敢接,看著那枚安安靜靜地躺在櫃台上的銀子,冷汗直流。


    天色剛暗,掌櫃便敲開了徐長生的房門,給他送來了一桌子酒菜,徐長生問多少錢,掌櫃連忙拒絕,說下午給的那兩銀子足夠了。


    徐長生也沒再去管,自己要是不接下這酒菜,估計那掌櫃都不用睡了。


    而且,就當是給他個教訓吧。


    夜晚,徐長生借著油燈,翻看著那本《人界全知》,津津有味。


    “嗯?”


    突然發現附近氣機微微異動,好像是同住的那個瘦削修士追了出去。


    徐長生也懶得多管閑事。


    可沒過多久卻聽見了戰鬥的聲音,應該就是剛剛出去那修士,徐長生就有些心癢了。


    那蛻凡中期都能打起來的戰鬥,自己過去,怎麽也能自保吧,而且自己過去也不打架,隻是遠遠地看一下熱鬧,美名其曰長長見識。


    念頭一起,立馬就說服了自己。


    把書一收,從窗戶便竄了出去。


    攀上屋頂,朝著戰鬥的方向掠去。


    不遠,就在鎮外的原野上,徐長生伏在十丈以外的草堆上,才向著戰場看去。


    也不敢繼續往前,畢竟書上說,蛻凡境的靈識能掃到周圍的十丈,雖說《藏計》能掩蓋氣息,可是自己這麽大一個活人,也沒什麽遮擋物,用雙眼都能看見!


    不過唐宋說這《藏計》還有第二重,可惜自己不會。


    雙目內光華蕩漾,四周便亮如白晝,徐長生也不知道怎麽迴事,不過應該是和吸收了貓妖那黑光有關。


    剛看清,徐長生便震驚了一下。


    和那瘦削男子交手的竟然是自己在魚古城碰見的那林秋雨!她竟然也跑到這來了,還和自己遇上了。


    可就那麽一下,徐長生的氣息便泄露了。


    交戰的兩人瞬間分開,一齊盯著徐長生藏身的這草堆。


    “誰?躲在那鬼鬼祟祟的,出來!”


    那瘦削男子喝道。


    徐長生也沒立馬站出去,那瘦削男子朝著這草堆隨手打出一道術法,風旋襲來。


    沒有辦法,徐長生隻能起身,輕輕一拳震散。


    “是你?”那瘦削男子陰沉著臉道。


    本來自己就快擒下這林家餘孽了,迴去邀功了,沒想到還跳出這麽一檔子事。看來,在那客棧的修士,就是這個少年了。


    林秋雨則是盯著徐長生,表情複雜。沒曾想在這還遇見了徐長生,意外,欣喜。


    可又擔心,他會見死不救嗎?


    想了想,表情一狠,朝著徐長生喊道:“長生,事情敗露了,你自己先去,別管我了。”


    瘦削男子看了兩人一番,冷然道:“沒想到你還是同夥,是我疏忽了。”


    雖然他也知道徐長生的實力可能會和他不相上下,但此刻再不出手,也沒有辦法了。


    “看來都留不得。”


    說著手一招,腰間一把短劍便朝徐長生飛了過來。


    “嚇!劍修?”


    徐長生一驚。


    林秋雨趕緊喊道:“他那都是假把式,根本就不是劍修!”


    短劍眨眼便至,但徐長生速度更快,稍微一晃身就躲過了那短劍。


    短劍飛離之後就再也不受控製,直直朝著地麵墜去。


    此刻就是不救也得救了,徐長生一個閃身,衝向了那男子。


    瘦削男子也早有準備,手上捏著一張符籙,腳下一點,朝著身後飄去。


    同時手上動作不斷,嘴上也不停地念著口訣,四周靈氣匯聚,形成一頭火狼。


    徐長生也不懼,右手緊握,拳意湧動,猛地發力,瞬間便到了瘦削男子麵前。


    “嚇”


    他顯然沒想到徐長生的速度能有這麽快,身前浮現出一一張銀色光罩。


    徐長生舉起右拳,狠狠砸下,光罩觸之即碎。


    拳頭砸在男子身上,發出一陣沉悶的響聲。


    男子捏著的符籙也隨之碎裂。


    空中凝聚的那火狼也再次消散,化為火屬靈氣迴歸天地。


    但依舊沒能止住衝勢,落在地麵上,犁出一條長長的溝壑才停止。


    男子捂住胸口,吐出一口鮮血,幾次起身也沒起來。


    徐長生才轉頭朝著那目瞪口呆地林秋雨望去。


    “這下滿意了吧。”徐長生無奈道。


    林秋雨也沒迴應,提著長劍衝向了那男子,而後狠狠一劍刺下。


    那瘦削男子立馬就死的不能再死了。


    林秋雨就靠著他的屍體坐下,才鬆了一口氣。


    也才感受到一身的傷勢,從芥子物中取出一枚丹藥咽下,朝徐長生尷尬地笑了笑。


    “不好意思,我這也是出於無奈之舉。”林秋雨垂目道。


    徐長生擺了擺手,事情都已經發生了,再解釋也沒什麽用了,而是問道:“你要去的那地方也在這邊?”


    林秋雨點頭道:“對,就在魚古縣與北邊的石橋縣交界的地方。”


    “那剛剛那人是?”


    林秋雨咬牙道:“是範家的一個爪牙,專門派來盯梢我的,看見我出了城,也沒跟範家匯報,自己一人跟了過來,想著獨攬這一份功勞。”


    說著還惡狠狠地拿劍在刺了一下他的屍體,“要不是你,我可能還真的被他抓迴去了。”


    看的徐長生也是心底微微一抽。


    “那看來他還幫我們多撐了會。”


    “是的,嗯?我們?”林秋雨抓住重點,欣喜道。


    “對,是我們,好了,還能走不?能走就現在走。”徐長生無奈道。


    林秋雨立馬爬了起來,順手還摘下了那男子身上的一個腰袋。


    “這屍體……”


    徐長生說著便在附近找個地方好埋掉他。


    林秋雨製止了他這種無知的行為,從芥子物中取出一個小瓶,滴了一滴黑色水滴在他屍體上。


    屍體瞬間便化為黑水滲入了地麵。


    徐長生看的目瞪口呆。


    “喏,給你吧。”林秋雨把那東西遞給了徐長生。


    “這叫化屍水,聚寶齋都有賣的,不貴,才一枚白水幣一瓶。”


    徐長生也接了下來,有了這東西,以後就方便多了,至少不用向之前那樣,辛辛苦苦地挖坑。


    至於殺人一事,他也看淡了。


    他不殺人家,人便會殺他。就像一開始那周道長一樣,自己都答應放過他了,他還要對自己出手。


    想到這,徐長生從芥子物中取出那枚分水刺,遞給了林秋雨。


    “看你也沒合適的法器,這便借給你先用著吧。”徐長生還特意把那“借”字咬地極重,生怕她聽不清。


    畢竟這也能換來幾十枚白水幣啊!怎麽可以隨便就送人了。


    自己可不是什麽大戶,得摳搜著才能過日子。


    林秋雨也接了過去,不過還是有些不好意思,本來她之前的那些錢是夠她買一件法器的,可她卻拿那筆錢去買了件符甲。


    也還好買了那件符甲,不然剛剛都可能支持不到徐長生到來了。


    最後兩人一前一後,踩著夜色,在原野上幾個騰躍,消失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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