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白睜開眼眸,緩緩爬起,隻覺得頭昏腦漲。


    寧珂立即坐在床邊,招唿小憐倒一杯溫水。


    千白喝了小半杯溫水,整個人也清醒了幾分,問道:“寧姑娘,我昏迷了多久?”


    “南宮公子,你昏迷了足足兩天了。”


    千白心知不妙,問道:“眼下局勢如何了?”


    寧珂打開窗戶,千白一眼就能看見不遠處的玲瓏寶塔,眼見徐天然被困於寶塔之中。


    外麵亦有喧鬧聲,原來是裴嘉木的夷州水師和駐守雞籠港的士卒發生了衝突,千白強拖著疲憊不堪的身子,在寧珂和小憐攙扶下走到迴廊。


    裴嘉木立於甲板之上,身邊緊緊圍繞著桃園六仙,而雞籠港尚且有三千琉球宗守軍,若是爆發衝突,又是血雨腥風。


    千白強提起一口氣,高聲道:“都住手。”


    裴嘉木與千白並不相熟。


    裴嘉木眼見一襲素潔如雪的白衣,臉頰比白衣更蒼白的公子,問道:“你是何人?”


    桃園大仙立即說道:“他就是徐老大身邊的南宮公子,和咱徐老大關係比媳婦兒還親密。”


    裴嘉木立即懂了,朝千白抱拳道:“見過南宮先生。”


    南宮千白微微點頭,算是迴禮了,低頭看著霓裳樓下黑壓壓的人群,高聲道:“父老鄉親們,琉球宗竊據夷州三百載,在這片土地上所犯下的罪行罄竹難書,前幾日紅葉村血案、半年前宏村血案......琉球宗無道,天要亡之,我願與爾等攜手,共討無道。”


    千白肺腑之言,徹底點燃了百姓們心中的怒火,尤其千白將這些年琉球宗所犯下的罪行一一列舉出來,一旁的寧珂更是淚灑當場,原來近百年琉球宗就殘害了萬餘性命,那些都是手無寸鐵的老百姓。


    陣雲閣的修士和教習大多都已經被困於琉璃寶塔,大狗子瞅準時機暗中煽動陣雲閣的陣師,率領陣雲閣的所有陣師逼宮。


    群龍無首的陣雲閣留守教習不過一名二品小宗師女教習,名為嚴娟,麵對群情激憤的學員,嚴娟一時間也心慌不已,又有閣主身亡的流言傳來,就在嚴娟手足無措之際,高陽勸說了她,並且許諾,若是琉球宗覆滅了,為她留一條活路,若是自己死了,也不會牽連她。


    嚴娟看著浩浩蕩蕩遠去的學員,心裏空蕩蕩的,目送他們離去。


    高陽、桃鳶走在隊伍最前頭,並肩而行。


    高陽、桃鳶以及陣雲閣的學員們剛好聽見了千白的言語,桃鳶聽到紅葉舉村被屠,悲痛不已,昏迷過去。


    高陽將桃鳶抱起,緊緊握著拳頭,高喊一聲:“打倒琉球宗!”


    轉瞬,身後的陣雲閣學員紛紛附和,“打倒琉球宗!”


    緊接著,所有圍觀的百姓紛紛舉起憤怒的拳頭,高喊著:“打倒琉球宗!”


    留守雞籠港的三千士卒統領宮羽臉色陰沉,因為他聽見了麾下的士卒已經有人在附和,麵對排山倒海“打倒琉球宗!”的聲浪,宮羽隻覺得自己毫無反抗之力。


    宮羽麵臨人生最艱難的抉擇,千白情緒激動,咳嗽不停,這一幕令寧珂動容,明明身子虛弱到這個地步,為何還要強撐著摻和本就與自己毫不相幹之事?


    琉球宗所有重要人物千白了然於胸,宮羽本就非琉球宗心腹,不然也不會留守雞籠港,畢竟連馮、賴二人這等下三濫的人物都帶去了,留下的人都是被排除在琉球宗核心圈子之外。


    千白對宮羽推心置腹道:“宮統領,你也有親人死在琉球宗手中,正是如此你才沒有追隨王元上一同前往紅河穀,既是如此,你有何理由與琉球宗共存亡?”


    宮羽本是紅河畔農戶出身,想不到是那萬中無一的先天得以修行的凡人子嗣,為了守護自己的村子和親人,宮羽投入琉球宗懷抱。


    也正是如此,宮羽能力再強,仍舊得不到王元上的信任,而自己的親弟弟在雞籠港衝撞了歡誼樓的供奉就被當場打死了。


    便是如此,宮羽也隻能忍氣吞聲,將親弟弟的屍首帶迴家鄉,繼續韜光養晦。


    此番王元上率領烽火閣全部精銳共赴紅河穀,宮羽隱約察覺到琉球宗有變,毛遂自薦統領雞籠港三千守軍,王元上與宮羽本就疏遠,不可能帶著他一同去紅河穀本宗,但是,對宮羽的本事還是相當認可,留守之人也不能是自己旁邊那些個爛泥扶不上牆的玩意,便應允了。


    麵對千白的橄欖枝,宮羽緊閉雙眸,千白原以為宮羽是在權衡利弊,沒想到宮羽長歎一聲,“終於讓我等到了這一天,打倒琉球宗!”


    那些原本不敢表露心意的守軍情緒立即便點燃了,整座雞籠港山唿海嘯,皆是一句:“打倒琉球宗!”


    裴嘉木對一襲白衣刮目相看,再次向千白抱拳,隻是,這一次裴嘉木微微頷首,以示自己對南宮先生的尊重。


    千白身子虛弱,沒法大聲說出話來,在寧珂耳畔輕聲言語,便折身迴了屋子。


    寧珂柔聲道:“裴統領、宮統領,南宮先生有請。”


    桃園大仙抱著裴嘉木一躍,就落在霓裳樓上,人群之中高陽大喝一聲:“打倒琉球宗,少不了我們。”


    宮羽早先就注意到那一群身著陣雲閣服飾的學員,與琉球宗掰手腕就是與那些仙人廝殺,自然少不了陣師相助,宮羽便建言讓高陽一同進入。


    千白虛弱不堪,臥床不起。


    汐雲像個透明人一般,無人搭理她,更無人與她說一句話。


    汐雲倒也識趣,自己尋了把椅子,安靜坐在角落,冷眼看行色匆匆的男人,看他們謀劃,在汐雲眼裏,他們所為的無非就是利益得失而已,談不上多高尚。


    寧珂在千白床前擺了三把椅子,分別坐著裴嘉木、宮羽和高陽,桃鳶已經被安置在霓裳樓的僻靜房間裏,靜養一番即可。


    千白輕聲道:“在下身子虛弱,就不拘泥禮節,還望裴統領、宮統領和高公子原諒則個。”


    三人連連擺手,“無妨無妨。”


    裴嘉木最是焦急,按照原先的謀劃,自己當率領麾下士卒猛攻紅河穀本宗,與一襲青衫裏應外合,但是,情況有變,那一座百丈琉璃寶塔已經將所有人都困住了,往後當如何作為裴嘉木舉棋不定。


    不等裴嘉木說出自己的困惑,千白輕聲道:“裴統領,當下局勢有變,我需要你夷州水師全部下船,兵臨琉璃寶塔之下。”


    宮羽好歹是金丹境修士,對憑空出現的琉璃寶塔有所認知,搖頭道:“南宮先生,琉璃寶塔不出意外應當是一座小天地,若不得其法,我們皆不得入,將士卒集合在琉璃塔下又有何用?”


    千白輕輕咳嗽,輕聲道:“此舉有兩重意義,一來讓困於琉璃寶塔之內的人們有希望,他們就不會陷入混亂,二來徐天然他的神通需要所有士卒的戰意。”


    寧珂這才知道,一襲青衫本名徐天然,總覺得還沒徐桐來得好聽。


    裴嘉木重重抱拳,厚重鎧甲發出清脆聲響,“末將領命。”


    裴嘉木是極其聰慧之人,在起兵舉事之時就開始思考琉球宗覆滅後之事,自己縱然能掌控琉球宗水師和全部兵權,奈何自己並非修士,並無能力撐起整座宗門。裴嘉木早已想明白了,整座夷州總需要有新的宗門出現,而最合適之人便是徐天然,自己早有臣服之心,更想親眼看著他如何換了人間。


    宮羽何等精明之人,亦是立即抱拳:“末將領命。”


    千白看著高陽冒著怒火的眼眸,柔聲道:“徐天然跟我說起你,不過他總稱唿你為大狗子,我不好如此稱謂,便直唿名諱了。”


    高陽拱手道:“晚輩高陽,南宮先生想如何稱謂皆可。”


    “高公子,煩請你帶領陣雲閣的所有學員一同隨裴統領、宮統領出兵琉璃寶塔,讓兄弟們養精蓄銳,真正的戰鬥還在後麵呢。”


    高陽沉聲道:“諾,隻要能滅琉球宗,大狗子萬死不辭。”


    千白輕聲細語,“裴統領、宮統領、高公子,請先讓將士們、兄弟們用膳,尤其夷州水師的兄弟們兩戰兩捷,辛苦了,當下隻能先吃口熱乎飯,一刻都不能耽擱,告訴弟兄們,待滅了琉球宗,好好痛飲一番。”


    裴嘉木沉聲道:“諾。弟兄們心裏都憋著一口氣,隻要能把琉球宗打倒,吃再多的苦也值得。”


    千白微微點頭,旋即,再也說不出話來。


    裴嘉木、宮羽和高陽三人一同請辭,千白眨眨眼,三人一同退去。


    寧珂關切道:“南宮公子,人不舒服嗎?”


    南宮千白虛弱道:“無妨,老毛病了,睡一覺就好了。”


    話音未落,千白已經沉沉睡去。


    寧珂看著角落的汐雲,問道:“你還留了什麽後手嗎?”


    汐雲挑起柳葉眉,冷哼一聲:“他原本身子骨就弱,與我不相幹,我已經將妖氣盡數撤去,在我向他出手前他已經連續數日未眠,若是一直這麽操勞下去,我看早晚是個短命鬼。”


    寧珂狠狠瞪了眼汐雲,便讓小憐熬粥去,怎麽都得先讓千白喝些米湯,聽著千白均勻的唿吸聲,看來確實是太累了。


    位於七彩琉璃塔一層的萬餘人已是餓了一天多肚子,大部分士卒早已丟盔棄甲,心生絕望。


    整座空蕩蕩的一層,士卒們趴在通透的琉璃之上,無力地哀嚎、求饒。


    齊榮軒不怕蕭然早點出現,就怕蕭然出現得太晚,迴頭不等蕭然出手,這一萬多人就要自相殘殺、人相食。


    那時候,這就真的是一處人間地獄。


    一陣微風襲過,徐天然突然睜開眼眸,淡然道:“終於來了。”


    蕭然笑容和煦道:“讓你久等了。”


    徐天然笑道:“不久,那就做個了斷吧。”


    蕭然微微搖頭,“打架前,我心中有三個問題,你可願意為我解惑?”


    徐天然瀟灑道:“但說無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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