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成了增添火勢的柴火。


    顧言晁拂袖大喝了一聲廢物,自己則踩著房梁一躍而上,直接越到了兩名假悍匪的身前去,厲聲威脅:“放開她。”


    這二人畢竟是薄昭旭手下的侍衛,斷然不會因與顧言晁對峙而慌亂半分,反倒是默契地將刀架在了林海晏與武梓熙的脖子上做做樣子。


    顧言晁的喊話更是沒有起到任何作用,其一人開了口:“放開哪一個?世子殿下休怪我們兄弟心狠,但今日,咱們兄弟隻能還你一個活人!要怪就怪你得罪了太多人,結果連自己的女人都保護不好吧!”


    向夜闌發現他們扮起悍匪,竟然還挺有那意思的。


    顧言晁額上青筋暴起,步步逼近:“本殿可從未打算和你們做什麽交易,趕快放人!”


    哪想這二人眼疾手快地退出數步,儼然是下一秒就能取走武梓熙與林海晏的性命。


    高個子侍衛冷嗤一聲,道:“世子殿下既然不選,那就是想讓我等把二位姑娘都推進火海當中的意思了?”


    誠然,他們不能這麽幹,但為了恐嚇顧言晁,兩人還是做模樣地把武梓熙與林海晏逼迫到了屋簷邊。


    仿佛稍一踩空,就會被火海所吞沒。


    顧言晁果真是不敢再輕舉妄動,遲疑道:“容本殿好好想一想。”


    料想也知這樣的人物斷然不會是在想保誰,而是在尋著可鑽的空子,找一個兩全的辦法出來。


    但向夜闌絕不可能讓他如願。


    高個子侍衛所挾持的是林海晏,他卸下了林海晏口中的粗布,道:“世子殿下不必多想,是保全您這位世子妃,還是保全這位與您有些交情的奴婢?我猜您一定是要保全自家的夫人吧?”


    之所以隻堵住了林海晏的嘴,是因為的的確確隻有她需要被人堵住嘴。


    林海晏好不容易被人取出了口中的粗布,所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同他們叫囂:“這可是當然的,言晁哥哥最喜歡的人就是我,他不保全我,難道要去保全那個和他有國恨家仇相隔的女人嗎?你們趕緊放開我,殺了她就好了!”


    這般聒噪的精神汙染,最受迫害的就是已經有些心煩意亂的顧言晁。


    他想尋個清淨來思慮解決此事,哪想林海晏始終是扯著嗓子同他哭求:“言晁哥哥,你快救我呀,我真的好害怕……”


    林海晏哭哭啼啼地掙紮無果,但成功的讓顧言晁心煩了起來。


    饒是未想到任何解決辦法,顧言晁的視線始終都是落在了武梓熙的身上,心中隱忍而痛苦。


    至少有一點林海晏未曾說錯,顧言晁與武梓熙之間,的確隔著國恨家仇,注定不能以正常的方式相守,逼迫顧言晁隻能以這樣的方式麻痹自己,去做自認為對得起胡國所有人的事情。


    顧言晁之所以選擇林海晏,是因為他可以心狠到讓武梓熙摒棄過去的身份,成為世子妃林海晏。


    不是武梓熙像她,是她像武梓熙,武梓熙並非她心中所想的“替身”,而是在顧言晁的棋盤中,注定會取代林海晏的一切的人。


    他為武梓熙布下的一局大棋,於此時亂得分崩離析,又好像以一種不同的方式走向了他所希翼的局勢。


    顧言晁方要開口救下武梓熙,卻見武梓熙微微合眼,有如鬆了口氣一般微微輕笑,有種說不出的安心感。


    但這讓顧言晁十分的不安。


    武梓熙的舉止應驗了顧言晁心中不安的來源,她趁著矮個子侍衛將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蟄伏的顧言晁的身上,竟從他的手下掙脫了!


    矮個子侍衛知曉這位是動不得的長朝縣主,能知道有身子的女人動不得,這便鬆懈了些,哪想武梓熙竟還真掙脫了!


    向夜闌一時心急,差點從院內的這顆老槐樹上掉了下去,還好被薄昭旭揪住了衣領,重新提迴了樹上:“小心。”


    “她這到底是要做什麽!”


    她明明白白的記著自己千叮嚀萬囑咐,讓那侍衛一定要與武梓熙說清楚事情緣由,以免出現任何意外,亂了整個計劃。


    但武梓熙還是於所有人意料之外的從矮個子侍衛的手中掙脫,徹底亂了所有人的方寸。


    積壓了太多仇恨的人,究竟會做些什麽?


    林海晏距離火海僅有一步之遙,隻需推上一把,林海晏便會跌入火海。


    顧言晁的所有心神隨著武梓熙的神色而牽動,縱是武梓熙此時同他尋仇,他也未必能反應的過來。


    或是被馴化得妥當,直接撲向顧言晁相助。


    然,武梓熙的一舉一動都未順著在場眾人的猜測所應驗,林海晏甚至做好了武梓熙會同個瘋子一樣將自己推進火中的準備,卻眼睜睜地看著武梓熙一躍而下,跳進了火光彌漫的院子,被火海所吞沒。


    不留任何痕跡。


    沒有遺言,更沒有半點不舍的神色。


    她果決、狠厲、一往無前的撲向了火海。


    ……


    這根本不是向夜闌所安排的一環啊!在她的計劃裏,武梓熙本該等到過一會再順勢假死,讓顧言晁措手不及。


    她武梓熙究竟在想什麽、做什麽?


    向夜闌焦急的同樣想要跳下去,可理智又讓她停住了腳步,怔怔的問:“王爺,你可有……安排人救下長朝縣主?”


    “未曾。”薄昭旭淡淡道,“他們會竭力相救的。”


    可向夜闌眼看著丟下一枝樹枝都能被瞬間燒成灰燼,又如何能在眾目睽睽之下救下一個人呢?


    顧言晁同樣怔愣在原地,他好似失了言,兩名扮作捍衛的侍衛反應出了變故,當即拋下了林海晏撤退,同其他人一起暗中搜救武梓熙。


    林海晏欣喜地牽起衣擺向顧言晁奔去,她一把撲進了顧言晁的懷裏,眸中竟是欣喜的眼淚:“言晁哥哥,我沒有事,真是太好了!那個女人終於不會再陰魂不散的纏著你,終於不會再打擾我們的生活了!幸好你與我都平安,否則,否則我真是不知如何才好了。”


    她未曾察覺,顧言晁同樣紅了眼。


    可顧言晁眼中的,是對她的憎恨之意。


    向夜闌此時的焦急之色不比顧言晁遜色半分,這若真是早有安排,武梓熙願胡鬧也就胡鬧了——可這人怎麽拿自己的命去開玩笑?


    她是知曉薄昭旭手下這些侍衛個個都隨主子一般做事可靠,身手過人,可向夜闌同樣清楚,他們畢竟不是神仙。


    究竟是經曆了哪般苦楚,武梓熙才會一點留戀都沒有,奔赴火場當中?


    顧言晁撕心裂肺的大喊著武梓熙的閨名,竟要直赴遊龍般的火海去救人,卻被林海晏與護主心切的顧氏侍衛於一旁攔下,抓著顧言晁的衣袖苦苦哀求:“世子殿下,您可千萬不能衝動啊!世子殿下!”


    林海晏更是哭得聲嘶力竭,聲音沙啞道:“言晁哥哥,你不要去,不要去好不好?我再也不與你胡鬧了!”


    夜風唿嘯而過,為浩瀚火勢帶來一場大風。


    火花逐漸燃至房簷,薄昭旭與向夜闌所棲身之樹更是備受牽連,遇火就成柴,順著樹枝燒了上來。


    薄昭旭眼疾手快地斬斷了被迸裂的火星所濺到的樹枝,避免了大火引燃至他們的棲身處。


    但此處仍是危險。


    他提醒向夜闌:“此處久留不得,很危險。”


    “我知道。”


    向夜闌心有顧慮地咬住下唇,她如今是一點兒也不想看顧言晁的熱鬧了,她隻惦念著武梓熙,甚至是在心裏有一搭沒一搭的嘀咕著她所記下的幾段往生咒,盡管她覺得武梓熙應還平安。


    片刻,向夜闌猶豫開口:“再等等吧,此時不知道長朝縣主的安危,就算迴去了我也不會安心的。”


    ……


    女人的驚叫聲傳入了向夜闌的耳中,她愕然迴首,果真是林海晏所發出的聲音,林海晏尖銳的驚唿尖叫聲,向夜闌真是想沒印象都不行了。


    可瞧見眼前的一幕,向夜闌仍是十分吃驚,不敢相信眼前所見一切。


    口口聲聲說著自己深愛林海晏的顧言晁,竟用劍捅穿了林海晏的心口,震怒不已的詰問:“如今,你可滿意了?這一切皆是你所布的局,對不對?林海晏,本殿從未想過你會如此脫離本殿的掌控!”


    林海晏吐出一口鮮血,用盡最後一絲力氣搖頭否認:“言晁哥哥,我沒有,我真的沒有,我根本不認識那些人,死的明明是她,你明明說過你不喜歡她,為什麽……”


    她的話再度勾起顧言晁的厭憎之情,他瞥了一眼彌漫著黑煙的火場,聽不見任何求救的聲音,更瞧不見任何人的身影。顧言晁合眸,將佩劍從林海晏的體內抽出,劍尖指著火場,任由血珠滴在火中,似是他對什麽的一種緬懷。


    顧言晁與武梓熙相識於華國的一場大雪,萬般尊貴的長朝縣主竟滿不在乎的與宮人打起了雪仗,凍得臉紅似炭。


    彼時的顧言晁還不是注定繼位的胡人世子,甚至還差點被用來給人抵了命。


    少年人的愛恨總是轟轟烈烈,顧言晁隱瞞了自己的來意、身份、甚至是隱去了兩國之間的血海深仇,隻為了在武梓熙的記憶當中留下最為濃豔的一抹,贈予了武梓熙一枚比命金貴的寶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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