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看著熱鬧,向夜闌便從身後覺出了一陣幽深的寒意,她這心裏頓時咯噔一聲,想起了今日為什麽會拖到這麽晚才迴來。


    因為她覺得今晚的薄昭旭,看起來會格外的危險。


    而男人繞著她發尾青絲打悶的手指,似乎也印證了她的猜測不假,沒準兒將時間拖到這會兒,真就是個好主意……


    南諶更是好些年未見過自家主子這般的神色。


    曾經的薄昭旭在南諶眼中,何止是清冷嚴苛幾個詞就能概括的,每當薄昭旭露出這樣的神色,南諶就不敢壯著膽子近身了。但以往遇見了這等事,多是因為朝中真有那麽幾個不知死活的傻子。


    而今日的薄昭旭是在“爭風吃醋”。


    又多說了幾句話,琴一便與沈衣道了別,由向夜闌一路護送迴真府。


    也正如向夜闌所預料,琴一十分主動的開口挽留起了二人:“王爺與王妃可要進來坐坐?畢竟是王爺與王妃一路護送,將琴一送了迴來,若不請王爺與王妃進來坐坐,似乎顯得我有些不近人情。”


    向夜闌一把挎過想要離開的薄昭旭的胳膊,連連點頭:“好好好,那就有勞琴一姑娘為我們帶路了!”


    薄昭旭抄出腰間佩扇,已是十分熟練地敲到向夜闌頭上,連力度都拿捏的剛剛好,嗔怪道:“本王又不會跑,你怕什麽?”


    “我怕王爺把我拐走,所以決定搶先一步拐走王爺你。”向夜闌咧嘴一笑,就是她原本沒有混進來的打算,後來也萌生了要把薄昭旭溜到精疲力盡,沒精力和自己算賬的想法。


    人的求生欲,就是如此恰到好處。


    琴一上前叩叩府門,守夜的幾個小廝無一不是露出了畏怕之色,也不知是因瞧見了什麽,竟連頭都不敢抬。


    向夜闌一點撒手打算沒有地挎著薄昭旭走入真府,未走幾步,就瞧見了一臉色哀怨的男子,眼懷恨毒地直勾勾瞪著自己與薄昭旭。


    這道怨毒的視線最後還是迴到了琴一的身上,被人用如此冒犯的目光直視,琴一本可怪責他幾句,她卻是柔柔的喚了一聲:“大哥。”


    真家長子一腔怨氣打在了無處著力的棉花上,頓時更加羞惱,結果他隻是冷哼一聲,與向夜闌幾乎是擦肩而過。


    薄昭旭一手將向夜闌護在懷側,男人身上刺鼻的酒味讓他不得不提防,但當真家長子走近時,薄昭旭發現自己未免有些多慮。


    這真家長子並非是因心氣兒高才要婢女攙扶,而是一手被婢女攙扶使力,一手拄著粗製的木頭拐杖,一瘸一拐的向遠去。


    向夜闌一看便懂了,這是琴一手下的小倒黴蛋,說不準就是被琴一拿來第一個開刀試手的。


    琴一將兩人帶去了真府會客的正堂,彼時將琴一送迴,向夜闌同樣是坐在此處,隻是如今,已是全然不同的處境。


    “家母上了年紀,這會兒已經休息了,琴一也不想再打擾府上其他人,就請王爺與王妃小坐片刻,琴一去給二位沏茶。”


    縱然向夜闌接連道說不用,琴一都隻如沒聽見向夜闌說了什麽似的,端著嶄新的茶壺便轉身離去。


    不知可是因為夜色已晚,向夜闌發覺真府要比平日安靜了許多,連門外走動的婢子都少了大半。


    半晌,琴一仍未歸。


    遲遲等不來可吃瓜的當事人,向夜闌已然有了些許困意,掩麵打了個哈欠,起身道:“王爺先在這等等,我去找找琴一姑娘,要是琴一姑娘從別處迴來了,你就說我來時掉了東西,返迴去找了。”


    薄昭旭點頭應允。


    雖說真家變賣了世代承襲的祖宅,但真府宅院如今的大小仍然不容輕視,尤是真府的布局過於“對稱”,向夜闌很難不因為重複的景致頭疼,這會兒倒好,人是沒找到,向夜闌自己可快要在裏麵迷路了。


    她正要詢問南諶迴去的路,轉身卻聽到了一陣怪異的聲響,這深更半夜的,真是半大的動靜都能暈染出一陣詭異的氛圍。


    聲音的來源正是向夜闌左手邊不遠處的臥房,若以她的經驗來看,能住在這個位置的,大多是這家的夫人,比如向老夫人的臥房,也差不多處於此處,似乎是因風水有什麽講究。可比起向老夫人那恨不得找幾十個丫頭守夜的架勢,這院子實在是太過僻靜,連個看守院子的侍衛都沒有。


    向夜闌到底是有些好奇聲音的來源,推開門縫之前,向夜闌同南諶低聲吩咐道:“南諶,你先找個地方躲著,替我把把風。”


    南諶應下以後,向夜闌悄然推開房門——


    月光映入屋內,很快刺激了屋內那個被病痛所折磨的女人,蓬頭垢麵的女人猛地從床榻爬起,將腳上的鎖鏈掙得嘩啦亂響,可那鎖鏈的長短到底有限,女人甚至來不及爬到床邊,就被鎖鏈強硬的留在了原處。


    可她猙獰而痛苦的麵龐牢牢映刻在了向夜闌的眼中,這是真夫人!


    向夜闌生怕真夫人的動靜引來真府家仆,趕忙將房門重新笑話,靜靜消化方才所見的一幕幕景象——真夫人怎麽會被鎖在自家的宅院裏,無人問津?


    屋內的真夫人真切切的瞧見了門外有人,而且是她日夜憎恨的人之一,她如何會輕易的善罷甘休。


    真夫人隔著一道門,放聲叫罵道:“就是你,就是你把那個賤人送迴來的!若不是你,我真府怎會被那個賤人害得家破人亡,你們這一個個的,都是黑心肝,眼看著她胡作非為,想要吞並我真府……”


    向夜闌無奈地搖了搖頭,卻發現門上多了一道影子。


    除了自己,還有誰?


    她很快就否定了南諶這個答案,南諶畢竟要比自己高上許多,怎會是高度與自己近乎相同的影子?


    ……


    向夜闌的心跳近乎停滯,她幾乎不用細想就察覺到了影子的主人是琴一,自己發現了這種大事,琴一怎可能放任不管。


    向夜闌緩緩轉迴身,映入眼簾的果然是琴一那張清淡的麵容,琴一嘴角揚起些許笑意,像個沒事人似的:“四王妃怎麽在這兒?是因真府院子太大,四王妃迷路了嗎?”


    就是琴一現在想殺了自己滅口,向夜闌都覺得這是完全合情合理的選擇——按說撞見了這種事,簡直就是被滅口的炮灰標配,放在電視劇裏麵,絕對不可能活的過三集,甚至可能馬上被滅口。


    向夜闌打了個寒顫。


    “我的確是迷路了。”


    向夜闌未免有些心虛,畢竟琴一對於這事兒的重點也不是她是否迷路,而是她向夜闌究竟有沒有看到什麽“不該看的東西”。


    南諶從夜色中悄然出現在琴一的身後,剛要出手,琴一便從向夜闌的眼中看出了破綻:“四王妃,我身後有人,是嗎?”


    ……


    向夜闌遲疑地點了頭,“我沒有出手壞琴一姑娘事的打算,他若是要動手,根本不會給琴一姑娘反應的機會。所以今夜的事,你我能不能翻篇?”


    她暗中比比劃劃地示意南諶不要動手。


    琴一借餘光瞥了眼地麵上憑空出現的影子,無力的笑笑:“四王妃的反應怎像是琴一要滅四王妃的口一樣?您放心,琴一從未有過這個打算,若是四王妃想知道,琴一直接告訴您都無妨,與真府有關的事,全都是琴一一人做的,若不是需要掩人耳目,琴一又何必留這麽礙眼的一個麻煩在此。”


    正如向夜闌所預料那般,真夫人不過是琴一為了讓舉止正當化的擋箭牌,哪怕是天塌下來,都有真夫人這個替罪羊擔著。


    向夜闌頓了頓,問了最為在意的問題:“真遊夏究竟是不是你父親?還是說——從一開始的事算起,都在你的計劃裏?”


    琴一被向夜闌問的一怔,良久,她滿不在意的反問:“是與不是,有那般重要?無論琴一是不是他真遊夏的女兒,真府的七小姐,都已經是個死人了。也許我是被他真遊夏賣到海悅樓的愛女,又也許我隻是從那位死去的七小姐口中聽來了他的故事,是與不是,誰能說得清楚?”


    向夜闌被琴一說得哽了住,是與不是,這都是真遊夏典妻賣女所換來的報應。可最該被琴一踩在腳下報複的真遊夏,如今真的就是黃土一捧了。


    “琴一姑娘和我說的有點太多了。”她苦笑道,“我這人還是很識趣的,別的事就不問了,琴一姑娘已經有了自己的想法,不是我能撼動的。”


    琴一抿唇一笑:“四王妃總歸是要離開西夏的,琴一多言兩句,並不會為自己增添任何麻煩——沒準兒四王妃瞧琴一順眼,日後還會與琴一有什麽交情呢。”


    向夜闌還真是被琴一說中了大半的心思,她擺手佯作不在乎的模樣,卻是連忙帶著薄昭旭“跑路”離開真府。


    剛爬上馬車,向夜闌剛鬆一口氣,就倏然想起了自己身邊還坐了一個更危險的男人。


    真是剛從虎洞溜出來,就發現自己掉進了狼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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