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修被盯得麵皮有些發僵,心裏著實有點發虛。


    知道自己理虧的他趕緊攬著凱瑟琳向老杜克的家人們道別,向斯內普莊園走去。


    雖然今天下午已經與妻子溫存了一番。


    但自己難得休假,總要珍惜時間才好,也不能委屈了妻子。


    想著妻子的風情,馬修心中發熱,恨不能走得快一些。


    而凱瑟琳跟著丈夫焦急的步伐,看著往常穩重大方的丈夫,突然變得頗有些孩子氣,也暗暗覺得好笑。


    她摸著小腹,盼望著大地母神蓋婭會感受到她的虔誠,今天也會是個心想事成的好日子。


    祭壇前,看著漸漸離開的人群,老主祭迴頭叮囑了小神官一些注意事項。


    旁邊老杜克的兒子拉姆和艾瑞克,已經等候半天了。


    還有他們的兒子,兒媳、女兒、女婿一大家子人又都圍了上來,向老主祭道謝。


    小兒子艾瑞克更將身邊一個抱著嬰孩的女人拉到了前麵,告訴老主祭,這是上個月老婆剛剛為他生了一個大胖小子了,希望得到老主祭親手的祈福。


    往常像他們這樣的勉強算是貴族的家庭,可是很難得有機會能夠見到老主祭。


    “敬大地母神蓋婭,您的愛無處不在,您的恩情我們永世無法忘記,請賜予我們平安幸福的生活,將您愛的恩澤傳播下去......”


    老主祭自無不可,欣然為虎頭虎腦的小家夥吟誦祈福,這是個茁壯的孩子。


    他問道:“這個小男子漢叫什麽名字?”


    “孩子剛剛滿月,一直都沒有取正式的名字。


    不過現在我們打算讓他繼承他爺爺的名字,就叫做杜克,小杜克·維恩。”小兒子艾瑞克迴答道。


    “這是個好名字,他將來會像他爺爺一樣,成為一名真正的勇士。”


    老主祭頑皮地在剛剛得到名字的小家夥屁股蛋上掐了一把,然後親自監督著完成老杜克的下葬儀式,將一家人送走。


    這才邁著疲累的步伐,迴到神殿深處的副殿,那裏是所有神官休息起居的地方。


    誰也沒有發現,此時老主祭那滿是皺紋的臉上,不再是那副輕鬆的表情,而是變得有些陰沉。


    小神官關心地詢問他是不是累了,老主祭擺了擺手,讓他迴去休息。


    小神官不疑有他,隻是慶幸終於熬過了這一關,甚至還為自己之前的惶恐和無知感到一絲的愧疚。


    這是否會成為他神官等級考核的一次不良記錄,懷揣著各種各樣的擔心,與老主祭分別。


    副殿最大的一間屋子裏。


    老科恩拿起桌子上的一杯清水,一飲而盡。


    可能是喝得太急,透明的水珠掛滿了他花白的胡須,在燈光的映照下一閃一閃的。


    他沒有立刻休息,而是脫下了神官袍,工整地疊好後,放在床尾的案板上。


    然後才坐在書桌前,伴著並不十分明亮的燈光,準備給高坎城的主教大人寫信,報告這裏發生的一切。


    雖然神廟中有可以直達的通話屋,但一來時間已經很晚了,他不想冒然打擾主教大人的休息。


    二來,今天的事情,頗有些敏感,恐怕一兩句話是說不清楚的。


    時光迴溯到幾十年前,年輕的他還是一名學生,在帝都神殿學習深造的時候。


    一次偶然的機會,他曾在圖書館那浩瀚書海的偏遠角落裏看到過一篇傳記,裏麵就提到過類似的事情。


    當時的他對一切未知充滿了好奇,滿懷熱情,想要深入研究。


    但卻在向自己老師求教的時候,被狠狠地訓責了一番,甚至還被嚴令不準再私自研究。


    那時的他正是年輕氣盛的歲數,不明所以下頻頻追問,他的老師拗不過他,才對他道出隱情。


    蓋婭星的生命起源和年代過於久遠,已不可考。


    天地災變、戰爭頻發,讓無數珍貴的史料文獻損毀丟失。


    但可以確定的是,神殿的出現卻是在人類已經繁衍了相當長的一段時間之後,才被正式記載在紙麵上。


    無數歲月過去,隨著時間的跨越和損蝕,古老的史料或是被遺忘在某個角落裏,或是存放於圖書館的秘藏禁區之中,這些秘莘隻被神殿的高層和像他這樣一輩子浸染在神學研究中的學者知曉,並代代流傳。


    根據記載,在神殿創立之初,大陸上大大小小的神袛和宗教林立,數量繁多,人們的信仰也不如現在這樣統一和虔誠。


    蓋婭神教,也就是現在神殿的前身,隻是其中規模和勢力較大的一支。


    在那段混亂和無序的曆史中,魂碑上確實曾經出現過不少類似的現象,當事之人被稱為異教徒,其家人和宗族都受到了宗教勢力的告誡或嚴懲。


    甚至在某些個不光彩的特定曆史時期,魂碑上的印記成為了證明一個人信仰是否虔誠的依據,更成為了各類宗教團體控製域下領民的審判工具和斂財的手段。


    但隨著時間的推移和無數次大大小小的宗教戰爭,蓋婭神教逐漸的發展壯大,脫穎而出。


    直到近代,更是幾乎獨霸於整個星球。


    蓋婭神教也順勢更名為神殿,沒有任何前綴,象征了正統的合法性和唯一性。


    隨之而來的,人們的信仰也越發的根深蒂固,類似的現象越來越少。


    到了最近幾千年來,主流的國家內,更是罕見。


    神殿的統治風格順應時代的變遷,逐漸轉為溫和和寬容,將幾乎所有的大國團結在了它的身邊。


    尤其在落馬鎮這樣偏僻和正統的內陸地區,異教徒的名字已經很久沒有聽到過了。


    神殿曾經組織過一次大規模的清理,將之前的那些魂碑都用秘法銷毀掉了,僅保存了寥寥數塊用於研究,藏於聖域中的禁區之內。


    這個事實,對於一個虔誠到有些瘋狂的神學學士來說,可謂是深達靈魂的震撼和打擊。


    當時的他退縮了,並沒有勇氣繼續刨根問底,但卻在幾十年後的今天,這個問題再一次被擺在他的麵前。


    如何抉擇,老主祭將拿起的筆放下,又重新拿起,再次放下。


    夜深了,老主祭屋內的燈光漸漸暗下,不知他最終選擇了什麽。


    日子還在不緊不慢的繼續,轉眼間兩個月的時間就這樣過去了。


    那天傍晚祭壇上發生的一切,似乎都已經被遺忘了,隻有個別的人還會在茶餘飯後偷偷地議論。


    誰也不會想到,這件看似偶然的事情,會給一位無辜少年的童年造成多麽深刻的影響,又如何在無意間,將兩位少年的未來牢牢地牽絆到一起。


    仿佛冥冥之中,一切早就注定。


    偏遠村鎮的生活與繁華的大城市徑然不同,節奏要慢的多。


    春日午後的陽光肆無忌憚的照進書房,漫過書桌上的斑駁木紋,爬上牆邊整整一排的高大書架。


    正坐在桌前專心閱讀的凱瑟琳,放下手裏用來打發時間的小說,端起茶杯,暖暖的喝上一口。


    茶水的芬芳沁透心脾,讓她不由舒服得呻吟一聲。


    她站起身來,遠眺窗外波光粼粼的落馬湖,慵懶地伸了個懶腰,漂亮的大眼睛更是愜意的眯了起來。


    茶水並不是當地粗製的,口味酸澀的苦茶,而是她在家裏的小花園特意栽培的一大片豔黃色的曼羅菊。


    每天早晨,她都會親手采摘最嫩的花瓣,經過精心的烘焙,隻做出來的一小捧花茶。


    茶香就是花香,花香就是茶香。


    她並不討厭當地的苦茶,甚至有時很喜歡那種粗糲的味道。但此時卻不敢再喝,因為她終於心願得償,懷孕了。


    曼羅菊製成的花茶,對孕期的母嬰都有好處,例如可以舒緩疲勞和壓力,平肝去燥,還會補充胎兒成長中所需的微量元素。


    就連桌上那褐紅色的,由聖域上的泥土燒製而成的茶杯,都是她特意托父親讓人從帝都定製的。


    想起離家之前丈夫怯怯的眼神,透露出眼睛主人那驚喜又擔憂的複雜情緒,凱瑟琳就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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