貧民窟3區,蔣青捂著胸口,摸著夜色快速在窩棚中前行。


    他顯得極為著急,一把推開了屋子。


    潮濕、發黴和鐵鏽機油混合的氣味撲麵而來。


    空間不大,兩個房間兩張殘破的床、一張同樣破舊的桌子和幾把歪扭的椅子。


    地麵是夯實的泥土,坑窪不平。


    漆黑的空間裏蔣青的父親正坐在那張殘破的椅子上,摸索的地修理著他那生鏽的義肢。


    他的眼睛空洞,瞎眼處有一道深深的疤痕,聽見開門的動靜,腦袋微微側了過來。


    “蔣青?”


    “是我。”說完他哽咽了一下。


    “爹,我闖禍了。”


    老人手微微一顫,他緩慢站了起來問道:


    “怎麽了?”


    蔣青看著父親突然站了起來臉上閃過一絲驚訝:


    “爹,你的腿修好了?”


    昏暗的光線下蔣青也沒注意。


    “阿蠻剛剛來過了,他說他今天遇見了一個貴人,發了點財,給我買了個新的義肢。”


    “舊的我也修修。”


    說完他靠近道:


    “你剛剛說闖禍,是什麽意思,你不是去挖礦了嗎?”


    蔣青腦袋垂了下去:


    “我沒聽你的話,拿那顆白珠去試血狼幫幫主夫人,然後被發現了。”


    “他們現在全部在追殺我。”


    “我隻是想試一試,萬一真的成了,我們就可以不用在這個邊陲的紅石城。”


    老人身體一顫,他有些生氣的顫抖道:


    “你怎麽這麽蠢,血狼幫這麽多人,你一個一階的刺客,是怎麽敢的?”


    蔣青吸了一口氣,他的聲音顫巍。


    “我也是打聽到,今天血狼幫會全部出動和黑狼幫火拚,他們內部肯定空虛。”


    老人歎氣一聲,隨後一拍桌子:


    “有命才能發財。”


    “你現在告訴我你往哪裏逃命?”


    他快速在床底下摸索著:


    “下麵有些易容的東西,快,給我找出來。”


    可蔣青卻待在原地。


    “快點,我看不見。”


    “沒用的,爹,我胸口中了三槍,是劉飛的槍。”


    老人翻東西的手瞬間停下:


    “青山鼠劉飛?”


    蔣青沒有說話。


    老人也放下了手中的東西,然後緩緩坐在床邊。


    “你聲音不像重傷的樣子?”


    “我遇見了幾個上城人,裏麵有個牧師給我治療過。”


    他拉開胸口,三朵螺旋般的結痂傷口鑲嵌。


    “但扭曲之痕留下的傷疤太有辨識度了。”


    老人點了點頭,隨後重重歎氣一聲道:


    “我一個將死之人死了不要緊,但你有沒有想過阿蠻?”


    “阿蠻會被我們牽連而死的!”


    隨後似乎想到什麽,他快速說道:


    “你說上城人救了你,他們為什麽要救你?”


    蔣青先是搖頭,隨後抬頭對他父親說道:


    “他們拿走了那枚白玉珠子。”


    老人頓時又站了起來,摸索著一把抓住蔣青的肩膀道:


    “你現在迴去找到那上城人,把阿蠻送給他,求他保住阿蠻。”


    “拿了白玉珠,如果他有憐憫之心的話,可能有一絲希望能保下阿蠻。”


    說完他搖了搖頭:


    “他的父親給我擋刀而死,現在他也因為我的兒子而死。”


    “我告訴你,蔣青,我死也不安心!”


    老人死死的抓住蔣青的肩膀,整個人在灰暗的空間內顯得格外猙獰。


    蔣青看著他父親這個模樣,咽了一口口水道:


    “爹,那上城人說,他明天早上出城,如果我們也能出城的話,可以上他的車做個保潔。”


    老人頓時一怔,然後快速摸索去拿雨衣。


    “快!快去找阿蠻,帶著他一起走。”


    “去城門口。”


    隻是還沒出門,老人便快速把耳朵貼在板牆上。


    便聽見大量腳步聲,隨後接連而來是猛烈的踹門聲。


    “血狼幫查人!好好聽話!”


    老人深吸一口氣,立馬抓住蔣青的衣領,極快的將他身上的雨衣拉鏈扯開。


    “雨衣給我。”


    “你和阿蠻快點去城門口。”


    蔣青轉了一把抓住自己的衣領,他的聲音有些哽咽:


    “爹,你呢?和我們一起去。”


    老人將他的手一把扯開:


    “爹教你的埋沙法,還清楚嗎?”


    “如何保持在沙裏唿吸,如何防止暗雨季水潮?”


    “一個步驟都別錯。”


    說完便將雨衣快速往自己身上套了上去。


    嶄新的右腿義肢在昏暗的燈光下閃爍著光芒。


    蔣青狠狠捶了兩下地麵,隨後抹了一把眼淚,拿上父親的雨衣朝旁邊的房屋走去。


    阿蠻一臉疑惑的看著突然闖進來的蔣青。


    “哥,怎麽了?你不是下礦了嗎?”


    蔣青根本沒有解釋,快速給他套上雨衣。


    “走,往城外走。”


    “血狼幫有人要殺我們。”


    阿蠻一臉震驚:


    “為什麽?”


    蔣青沒有迴答,隻是快步拉著阿蠻向外麵走去。


    很快大量的手電和火光就在他們不遠處閃耀而起,密集的槍聲響徹三區貧民窟的黑夜。


    阿蠻疑惑的看了一眼,便看見遠處街道一道人影在快速狂奔,那人影有些佝僂,可身手依舊敏捷。


    雨衣下那嶄新的不鏽鋼義肢,借著街道的燈光,反射出不斷前奔的動作。


    他瞬間側頭看向蔣青道:


    “蔣阿伯呢?要逃怎麽不帶上他。”


    蔣青沒有說話,隻是趁著血狼幫被吸引,拉著阿蠻快速奔跑。


    阿蠻再次迴頭,就看見遠處街道那道佝僂人影,像是一個瞎子一頭栽入一堆建築廢料中。


    有見他快速調整位置再次遠逃,大隊人影衝了出來,手中槍支火舌飛舞。


    朝那佝僂背影掃射而去。


    阿蠻眼睛一酸,卻沒有再追問,而是冷靜道:


    “要逃去哪裏?”


    “明天早上有一隊上城人要帶我們走,但前提是,我們能到達城外的停車場。”蔣青快速答道。


    在快速奔跑中,阿蠻有些皺眉的看著蔣青:


    “你怎麽計劃?”


    “我們先到城門口找塊沙地埋起來,明早隻要一開城門,我們就出去。”


    “怎麽出去?你覺得血狼幫不會在城門口等著你?”阿蠻看著蔣青質疑道。


    蔣青眼眸閃動了一下:


    “過了晚上,他們應該就不會再搜查了。”


    阿蠻冷笑一聲:


    “蔣青,你這個賭徒性格已經賭死你爹了!”


    “別在自欺欺人了。”


    說完一把甩掉蔣青的手。


    蔣青快速縮在一個巷子裏,探頭朝馬路外麵看去,發現沒有人追上來,才有些慍怒道:


    “爹已經死了,你還要我怎麽樣?”


    “你沒了我,你也是死,懂什麽?”


    阿蠻不想和他爭執,而是快速道:


    “你為什麽不去一號坑?”


    “把發生的事告訴我,別盲目了,商量下一下。”


    “你覺得這樣子能逃出去嗎?”


    蔣青想要逃命的心思極為急切。


    現在卻被阿蠻按住說要商量。


    頓時一臉不耐煩,看著這個被他爹死要麵子帶在身邊的累贅。


    “你也配質疑我嗎?”


    “我有我的事,我要是做成了,比下十遍一號坑都賺,為什麽要去當一個死礦工?”


    “老子也可以喝著酒摟著妞,坐在卡座上,看著奴才們用生命來娛樂我!”


    他指著阿蠻的鼻子道:


    “我爹用命換我逃出來。”


    “你敢繼續在這裏耍橫浪費我爹用命換來的機會。”


    “我現在就可以給你兩個選擇,聽我話,或者滾!!”


    蔣青憤怒的指著街上馬路。


    “我不是我爹,沒他那麽愛死要麵子,這廢土有什麽狗屁戰友情。”


    “要不是我爹,你這樣的早就應該死在街上。”


    阿蠻看著他那張猙獰憎恨的麵容,想多說兩句,可最後還是平複了一下心情道:


    “是城外停車場嗎?”


    蔣青見狀冷笑一聲,走出巷子朝城門方向繼續快走。


    隻是走了一段卻沒聽見阿蠻的踏水聲。


    迴頭一看,就見阿蠻,以飛快的速度折返了迴去。


    “艸,傻逼。”


    蔣青罵了一聲,再沒迴頭朝前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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