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瞎子喝完酒,搖搖頭,歎息道。


    “當時王家二郎出門時,我就給他算過命,他這一生少不了貴人相助,而且都是女子,想不到這樣快就應驗了,而且是皇親國戚!”


    同桌的翟黑牛一下子來了興趣,馬上湊到了陳瞎子身旁。


    “馮叔,你給我也算一下,看我有沒有這個豔遇?”


    旁邊的人馬上起哄道:“黑牛,你已經娶了老婆,難道你不怕你們家那母夜叉,晚上找你的麻煩?”


    眾人哈哈大笑,翟黑牛紅了臉,端起酒杯,一仰脖子灌下。


    翟二搖搖頭,歎息道:“要是當日我和二郎去了河東,恐怕這宰相家的小娘子,也會看上我吧?”


    看他垂頭喪氣,馬上有鄰居笑道:“翟二哥,憑你和二郎的交情,隨便當個大小官員,應該是不成問題吧?”


    翟二更加沮喪,獨自吃起酒菜來,再也不理旁人。


    另外一名鄉人撇著嘴說道:“二郎說了,讓翟二哥在家裏好好呆著,照顧爹娘,沒說帶他出去的事。”


    眾人都是搖頭歎息,仿佛認為以翟二和王鬆的交情,怎麽也是個一官半職,到頭來還是平民百姓。


    “翟二,怪不得你不到裏麵去坐,原來是小人之心。”


    陳瞎子顫顫巍巍地說道:“二郎是為了你好,東京城那是你這種粗漢待的地方,那樞密院也不是二郎開的。”


    翟二睜大了眼睛,不耐煩地說道。


    “陳瞎子,你就別再給我添亂了,不知道我這心裏頭不舒服嗎?”


    陳瞎子搖了搖頭,低頭自顧吃起酒菜來。


    王鬆跟著趙多福,門裏門外敬了一圈酒,終於折騰完了,迴到了房中。


    “剛才說到何處,好像是要王相公賦詩,如何把這茬給忘了!”


    歐陽珣性格豪放,中樞地方上都呆過,這樣的酒局不知見過百千。一想起王鬆賦詩,馬上興趣盎然。


    趙多福也是輕聲笑道:“想不到還可以聽到王相公當場賦詩,當真是有趣的很啊!”


    王鬆所出,必為佳品。其他人也都是睜大了眼睛,一起看著王鬆。


    王鬆看了一眼似笑非笑的趙多福,隻有站起了身來,對著周圍人施了一禮。


    “如此,在下隻有獻醜了。”


    歐陽珣已經要過了筆墨,在一旁虎視眈眈,隨時準備錄寫。


    以文治武的宋朝,士大夫風氣就是如此。彈琴賦詩,再喚幾個歌妓,朝雲暮雨,血氣全部溶在了酒色裏,還有幾人能有錚錚鐵骨,抗擊金人!


    今日就用一首悲壯之詩,來喚起人們心目中的抗爭之意吧。


    “三萬裏河東入海,


    五千仞月上摩天。


    移民淚盡胡塵裏,


    南望王師又一年。”


    歐陽詢寫完,不由得擲筆歎息。翟興等人也是眉頭緊鎖,搖頭不語。


    兩河淪陷之地,燕雲百年失地,一族統治下的漢人百姓,過的又是怎樣的水深火熱!


    趙多福和她的侍女流蘇一樣,陶醉地看著眼前的男人,眼中的小星星一閃一閃,心裏已經完全沉迷。


    王徐氏也是抬起頭來,驚訝地看著自己莊重肅穆的兒子,仿佛不認識一樣。


    她這個蠢笨的二兒子,什麽時候,開始學會吟詩了?


    “柔福帝姬,你到這裏來,怕不是順道這麽簡單吧?”


    鎮子旁鬱鬱蔥蔥的一大片竹林裏,亭台樓閣幾座,遊魚細石,池水清澈,樹木蔥蘢掩映,環境清幽。


    趙多福和王鬆在裏麵遊玩,衛士們把住了各個進出口。


    “我大熱天的跑到這裏來,自然是想見你一麵了。”


    蜜戀中的少女,果然是熱情似火,即便王鬆心事重重,心裏也是一陣蕩漾。


    “如今已是夏日,過不了多久,夏去秋來,最多也是到冬日,恐怕你就要領兵出征,咱們相處的日子不多,我更加舍不得你。”


    趙多福輕輕說道,眼神迷離。


    王鬆心頭一熱,上前抓住了趙多福的雙手。


    “帝姬,你如此待我,我真是受寵若驚!”


    “隻要你心裏有我就行了!”


    趙多福輕聲說道,卻伴隨著一絲無奈。


    “我不能把你留在東京城,否則就沒有人能去抗擊金人,我舍不得你走,卻又不得不讓你離開,也許,這就是我的命吧。”


    王鬆心頭惆悵,一旦成婚,他就是駙馬都尉,不要說他和軍中的兄弟,恐怕就是皇帝本人,也不會同意。


    至少,在現在這個時刻,他和趙多福的婚事,不會為眾人允許。


    “我會永遠記得帝姬你的。”


    熱戀中的男女,情話綿綿,不知不覺二人就緊緊抱在一起,跟著腦袋交織在了一起。


    王鬆上下其手,趙多福很快軟成了一堆泥,任由王鬆攀峰入穀,正在她衣衫半解,氣喘籲籲之時,不遠處響起了侍女流蘇低沉的叫喊聲。


    “帝姬,可千萬別做傻事,誤了大事!”


    王鬆正要脫掉衣衫,霸王上弓,把媚眼如絲,白花花一片的趙多福變成自己的女人,外麵流蘇的叫聲傳來,趙多福起身推開了他,自己低頭穿起衣衫來。


    王鬆無奈,想不到第二次還是未能得手,看來他和趙多福,果真是磨難多多。


    趙多福看了看他身上,臉色通紅,扭扭捏捏,低聲道:“王鬆,咱們兩個還沒有成婚,還不能那樣。你要是實在……,要不我……幫你……?”


    “啊!”


    王鬆大吃一驚,沒有想到,這大宋民風竟然如此開放和兇猛。


    無法言語的快感傳來,王鬆腦海裏一片空白,很快他就神遊天外,瞬間迷失了自己。


    激情過罷,二人的身份又親呢了一層,說話也變得有些隨便起來。


    “王鬆,你知道嗎,金兵退去以後,折月秀就迴府州去了,說是要順路拜祭自己的父親,然後迴府州準備婚事。”


    趙多福一邊說著,一邊注意著王鬆的表情。


    王鬆輕輕點點頭,這些日子,他已經試著忘記折月秀,趙多福這麽一提,折月秀的影子馬上在眼前活靈活現了出來。


    尤其是靜陽寨拂曉前那苦澀的一吻,讓他刻骨銘心,追思難忘。


    “你們兩個姐妹情深,她還好吧,一定告訴了你不少秘密吧?”


    王鬆麵色平靜,神色間的一絲黯然,被趙多福敏銳地捕捉到了。


    “我二人在一起時,除了偶爾出去遊玩,就是在房中飲酒。”


    趙多福心中一酸,看起來,王鬆還是沒有忘記折月秀。


    “你不知道,折姐姐心情不好,經常喝的酩酊大醉,我雖然喝的也不少,但我的酒量可比她強多了!”


    王鬆心裏一驚,折月秀外表文靜,性子卻是極為剛強,能喝的酩酊大醉,內心的苦楚可想而知。


    “王鬆,你如今這心裏,還有折月秀嗎?”


    趙多福輕聲問道,聲音有些顫抖。


    她雖然性格軟弱,可是在感情這件事情上,她卻並不想退縮。


    “人的命運,都是上天注定,若是我沒有去河東,沒有遇上她,她也許會安安靜靜,不會像現在這樣痛苦。”


    王鬆正色道:“我和折月秀,有緣無分。如今,也隻希望她平平安安,嫁個好人家,如此而已。”


    趙多福輕輕應了一聲。王鬆坦誠相告,她心裏的疙瘩,終於解開了一些。


    “王鬆,你和李師師之間,是不是確有些瓜葛?”


    趙多福刨根問底,就似戀愛中的少女一樣,要把男友的情史一一弄個明白。


    怎麽又換到了這個話題上?


    王鬆迅速組織了一下語言,剛要迴答,趙多福卻先開了口。


    “王鬆,不管你以前和李師師有沒有瓜葛,從今以後,你都要和她斷絕來往。你我二人要是成婚,李師師和太上皇又有那種關係,我會很難做人的。你答應我好嗎?”


    趙多福的輕聲細語,讓王鬆不由得心裏一軟。


    王鬆點點頭道:“都依你,不會讓你難堪。”


    趙多福立刻變的笑容滿麵,挽住了王鬆的胳膊,輕聲道:“王鬆,你真好。”


    王鬆緊張地看了看周圍,低聲道:“咱們還是分開些,不要被鄉親們看到。”


    看著王鬆和趙多福笑語嫣然,相伴而行,楊再興不由得輕輕搖了搖頭。


    王鬆聖劵正濃,位高權重,又有帝姬的寵愛,可謂是達到了人生的頂峰。


    豈不知朝堂上明爭暗鬥,人人都是居心叵測,王鬆武夫得權,不知道有多少人,欲置王鬆於死地,他卻尤自枉然不知。


    朝中這些大臣是什麽貨色,君王又是何等心計,楊再興是一清二楚,王鬆之所以能有如此恩寵,還不是他如今有用。


    若是金人勢弱,或是王鬆功高蓋主,稍有藩鎮之嫌,必定會被不留情地格殺。


    如今之計,還是早些離開東京城,逃離東京城這個政治漩渦,方為上策。


    鎮外的一處高坡上,樹枝掩映下,一身紅衣的趙若瀾坐在馬上,看著遠處王鬆和趙多福依偎在一起,幸福甜蜜的樣子,不由得黯然神傷。


    知道王鬆在東京城大破金兵,她不辭辛苦,興衝衝地從河東到了東京城,又從東京城到了河南府,千辛萬苦之下,看到的卻是王鬆和趙多福相偎相依,甜蜜無比。


    看來,自己在王鬆心中,並沒有留下任何的記憶。


    她看了一會,忍住眼淚,調轉馬頭,輕輕打馬,向著西麵的天際而去。


    侍女小紅急忙催馬趕上,大聲問道:“三十六娘,咱們從西京趕到東京,又從東京城趕到河南府,你就這樣走了,不見見你的王相公?”


    趙若瀾猛地勒住馬匹,瞪眼道:“這一次來河南府,你誰也不能告訴,知道了沒有?”


    小紅吃了一驚,也是停下馬來,連連點頭道:“三十六娘,你就放心吧,我絕不會對任何人說!”


    趙若瀾打馬離去,小紅吐了吐舌頭,趕緊跟上。


    鎮口陳瞎子的唱聲遠遠傳來,蒼涼無比,卻是王鬆的新詞,已經傳到了河南府之地。


    “……君莫舞,君不見,玉環飛燕皆塵土。閑愁最苦,休去倚危欄,斜陽正在,煙柳斷腸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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