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在遠離永安王府之外的長聖街,辭暮樓可謂是熱鬧非凡。興許是聞熙城好久都沒有這樣的喜事兒了,如今百姓都難得的聚集在了一起,喝喝小酒,閑聊幾句。


    辭暮樓二樓一間廂房之中,元楚清遠遠的透過窗戶看了一眼永安王府的位置,忍不住問:“這麽久了,還沒有動靜嗎?”


    莫幽熙如今也是心急火燎的皺著眉頭,聞言搖了搖頭:“還沒有傳來什麽消息,不過荊二良分明已經去了永安王府。這會兒還未有消息,怕是兇多吉少。”


    元楚清聞此,並沒有多麽驚訝,嘴角微微上揚,懶懶散散的歎了一口氣:“還真是沒腦子的莽夫,看來這份假聖旨是被識破了。也罷,識破就被識破吧。他留著也沒什麽用。”


    莫幽熙聽著,吃了一驚,她本以為這是元楚清苦心經營的一個局,可如今聽他這毫不在意的語氣,分明沒有一丁點兒的不甘。


    “殿下這一步棋到底是何意?”


    元楚清輕輕一笑,抿了一口清茶,淡然迴道:“這不是很簡單,荊二良隻是一個幌子,我要用他牽扯住所有人的目光,武林朝堂從哪一處開始動手,都不見得能一擊致命,所以我選擇柳家。”


    說著,元楚清似乎又想起了什麽,繼續問:“宋文追出城了?”


    “已經派人送出去了,就在元懷笙迎親的時候,這會兒應該到官道了。”


    “很好,想來柳家應該已經開始動手了,聞熙城到百帝城,怎麽說也得半個多月的路程。元懷笙就算在快,他也定然料不到我會走這一步。更何況荊二良已經帶著瀟林城的十萬精兵迴來。想必明午帝行應該知道怎麽做。”


    莫幽熙聽著,心口竟然微微顫抖起來,此事若是跟兆遠國扯上關係,那麽他們便是通敵賣國。


    元楚清本是元淩的前太子,他這樣做,根本就是要毀了元淩。


    莫幽熙如此思忖著,又想起了同樣在永安王府的莫傅霖。他和宋文追的計劃並沒有告知莫家,也就是他們也在局中,如果莫傅霖真的沉不住氣,強出了頭,恐怕跟著荊二良一起被誅九族的還有莫丞相府。


    心一點一點變得冰涼,莫幽熙趕緊打住了念頭,再也不敢往下想了,得虧在莫傅霖走的時候,她已經提前交代過了,不論情勢如何,都不可貿然表明自己的身份。


    元楚清眼中的貪婪之色越來越濃烈,他的目光一直盯著永安王府,笑道:“如此看來,我便隻需要元懷笙手裏的東西了,希望它千萬別讓我失望了!”


    莫幽熙聞此,咬了咬嘴唇,最終低頭小聲問道:“殿下,倘若事成,丞相府是否還會存在?”


    元楚清聞言,轉頭看了莫幽熙一眼,莞爾一笑:“自然會,丞相府定然會在曆史的長河上永遠留著,它會在你的手裏發揚光大。而你當然會成為陪在我身邊,不可或缺的人。”


    莫幽熙的眼裏重新有了光芒,其他的她都不在乎,包括丞相府內的一切。她需要的便是能夠成為元楚清身邊,不可或缺的人,隻這一句抵過千萬句。這就夠了。


    永安王府內,荊二良已經被壓了下去,蘇長卿和蘇長風自然是無比激動的。因著這件事,那麽當年宣武侯一案便可平反,他們終於能夠帶著家族的榮耀重新活在世上。宣武侯府,又能在聞熙城內,重新活過來了。


    一場鬧劇之後,李淵亦是帶著手下的人將荊二良留在永安王府外的餘孽清楚幹淨。這會兒大步流星的走進正堂之中,可第一眼卻是看向了莫顏兮。


    直到確定她沒有受到一丁點兒傷害之後,李淵這才上前行了禮,道:“臣救駕來遲,還望陛下恕罪!”


    元逸辰聞此,點了點頭,眼裏算是讚賞。


    “果真是國公府裏出來的子弟,氣度不凡,英勇善戰。李國公,你生了一個好兒子,國公府後繼有人了!李淵救駕有功,應當重賞,先記著,待過兩日另行賞賜!”


    李誠明聞此,先是驚訝錯愕了一會兒,不過立刻便迴過神來,喜笑顏開,笑道:“多謝陛下賞賜,淵兒是我們國公府的子弟,這一切都是他應該做的!應該做的!”


    莫傅霖聽著,不由得瞪了李誠明一眼,在他眼裏,李誠明不過是一個什麽都不懂,唯利是圖的憨貨小人罷了,根本不成什麽氣候。可是如今無端冒出來這個一個兒子,實在是讓人頭疼。今日之事,得虧他是記住了莫幽熙的話,要不然今日恐怕丞相府的命數就要盡了。


    元逸辰揉了揉額頭,見正堂之中,眾人的神色並不好,連忙道:“好了,不過是一個小鬧劇罷了,荊二良的事兒,我們上朝再說,今日乃是永安王的大婚之日,還是辦正事要緊。”


    說著,元逸辰看了一眼喜娘。


    喜娘會意,正要接著喊,卻被元懷笙生生打斷。


    “皇兄,如今這良辰吉日已經過去了,我瞧著不吉利。不如改日再議?”


    元逸辰聞此,自然是不同意的,不過見元懷笙神色莊重嚴肅,左右思索,今日確實不是什麽好日子。本來應該是一樁喜事的,無端被攪和了,如今大家的心思自然都不在一處,不如再尋個好日子。


    “也罷,既然如此,那待我們迴去,另行商議,尋一個好日子。隻是隻怕是委屈了莫姑娘。”


    莫顏兮一直聽著二人的談話,本就不怎麽開心,聞此,隻好牽強的笑道:“國事當前,全憑陛下做主。”


    李淵見此,心下終於是鬆了一口氣,今日之事,本就是他做得不地道。原本他還以為這藏在後宮的聖旨上麵寫的真的是元懷笙的名字,直到聽到荊二良去了永安王府的消息,這才明白過來。這才立刻帶了留在聞熙城內的高手,匆匆趕了過來。如今這樣的結局,對於他來說,還是好的。至少他還有機會。


    元懷笙聞此,瞥了李淵一眼,隻覺得這心底莫名的窩火。


    “還真是沒想到,從前隻聽說國公府的庶子不學無術,是個吊兒郎當,隻知道逛青樓的酒鬼,今日一見才知哪是什麽紈絝子弟,分明是個人中龍鳳,不小心混在了魚池之中。”


    元懷笙冷哼一聲,不留情麵的揭了李淵的短。


    李淵聞此隻是笑了笑,輕聲道:“殿下也知道這言傳不可信,一人嘴裏編纂出來的事兒,傳的多了,信的人也就多了。臣也不知道什麽時候落了這麽一個晦氣名聲。不過素來謠言止於智者,所以思來想去,倒是沒有必要再去解釋什麽。倘若是真的知音良人,自然是不需要說什麽,她都明白。”


    這話,李淵是對著莫顏兮說的,其中之意不必明說。


    “既然如此,李世子便快快尋覓良人吧,本王倒也不是什麽智者,聽說世子在碎玉閣裏有一位嗬護備至的絕世佳人。陛下倒也不是以人出生門第談論婚嫁的人。倘若李世子真的有意,大可說出來,就算國公不同意,陛下也可以為你做主。”


    元懷笙冷哼一聲,這嘴裏說出來的話,就像是冬日裏劃過臉頰的冰刀子,絲毫不留情麵,


    莫顏兮聽著,越來越惱火,忍不住道:“王爺何必處處逼人。今兒個得虧是李世子救的駕,陛下和朝臣這才相安無事。既然今日並非吉日,還請陛下做主,讓大家都散了吧。今日這麽一鬧,恐怕大家心裏都發怵。”


    元逸辰覺得有道理,這才讓大家散了,至於他也是不閑的。除了一個荊二良之外,可還有一個不知道去向的宋文追,再加上元楚清,還有朝中不知道哪個的重山道的利爪。這段日子,怕是有的忙了。


    眾人散去,一時之間正堂之中,隻剩莫顏兮和元懷笙二人。


    莫顏兮一把將喜帕掀開,眼中有些怒氣,問道:“王爺這一步棋下的真是妙,輕而易舉就解決了一個眼中釘,肉中刺。”


    元懷笙點了點頭:“本王確實是聰明過人。荊二良入聞熙,如此大的陣仗,有恃無恐,他若是沒什麽儀仗,你信嗎?”


    “所以…你早就知道聖旨的事?”


    元懷笙聞此,挑了挑眉,道:“倒也不算清楚,不過聽宮裏的暗衛說,前些日子,宮裏來來迴迴,去了好幾波人,雖然並沒有查清楚都是打哪兒來的。可一個個的都往冷宮裏跑,尋得又是當年跟在皇後身邊的劉嬤嬤,如此明顯,就算不是遺詔,定然也是其他關係到元淩命脈的東西,所以我特地派人留意著。”


    莫顏兮見元懷笙如此淡定自若,深吸一口氣,繼續問:“既然如此,那你當真是真心娶我?還是隻是為了一個合適的契機,不管是荊二良還是你說的朝廷之中,效力於重山道的那個人。你想要的,隻是給他們一個自以為是的契機。再一網打盡。”


    元懷笙聞此,沉默不語,好半天才道:“你心裏應該明白,我的身份,根本沒有辦法娶你,可是隻要我同意卸任所有職位,元楚清才會放鬆警惕。一切水到渠成,我沒有理由不去這麽做。我怎麽會為了娶你,用整個元淩做賭注。你太看得起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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