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忽明忽暗,樹影婆娑,偶有幾聲犬吠。


    湛藍色的衣擺隨風飄動,那道身影瘦弱挺拔。月光下,一雙清冷的眼睛如同出鞘的利刃。充斥著危險。


    黑衣人很快圍了上來,手中拿著鋒銳長劍,顯然不肯退縮。


    蘇長卿皺了皺眉頭:“怎麽會有這麽多人,看這樣子,好像是特意在這裏等著我們一樣。”


    村一點穴封住傷口,才道:“應該是已經埋伏在這兒的,我剛才發現長隧道盡頭有一些人鬼鬼祟祟,便跟著去瞧了瞧,那裏頭有一道暗門是通往地下的,應該便是白家的莊樓了。我原本想著退出來先通知你們,結婚剛到這兒就被偷襲了。”


    蘇長風聽了,麵色又凝重了幾分:“能偷襲的了你?看來來者不善啊。”


    “來者不善,善者不來,遇神殺神,遇佛殺佛!”


    眾人還在遲疑之中,風起扇已經拔刀而上。黑衣人湧了上來,無數個劍尖兒擦肩而過,卻沒有一個傷的了風起扇。


    蘇長風三人緊盯著那道輕盈自如的身影,忍不住拍手叫絕。


    “果真一般不是女子,不對,果真不是女子一般!也不對,果真不是一般女子!”


    蘇長風看的忘神,一句話來迴倒了半天才說清楚。


    “這些人傷不了她,不過,為什麽會有這麽多人?我們今日的行動應該不會有人知道啊。難道有人給白家通風報信?”


    村一蹙眉,一時想不清楚問題出在哪兒。


    “如果是白家知道我們有所行動,應該會立刻關閉莊樓,以免走露風聲,被江湖中的人知道。所以他們不是白家的。”


    蘇長卿似乎是有了思緒,為眾人解釋。


    蘇長風聞言,摸了摸下巴:“不是白家的!既然不是白家的,我們和他們無冤無仇,特地跑到這兒埋伏我們做甚?”


    “是…重山道!”


    蘇長風的話徹底點醒了蘇長卿。一番思慮之後,蘇長卿目光之中閃過一絲慌張,連忙道:“難道我們內部的奸細還沒有處理幹淨?這次為了白家莊樓,蘇宅之中的暗衛都出來尋找,如今的蘇宅隻是個空殼子,重山道如果這個時候去,那麽殿下怕是兇多吉少!”


    三人相視一眼,立刻轉頭準備迴去。可是剛走了沒幾步,對麵的屋頂之上,隱隱站了三道蕭索的身影。


    一股危險氣息慢慢散開,村一眉頭一皺,將蘇長卿二人護在身後,小聲道:“你們快迴去保護殿下,這裏我擋著。”


    蘇長卿點了點頭,往後退了兩步。


    “想走?你們也要問問我們的劍同不同意。”


    對麵傳來一陣不屑的聲音,三人輕點腳尖,隻眨眼的功夫便移到了跟前。


    蘇長卿三人借著月光看去,終於看清了來人。對麵三人皆隱藏在黑色鬥篷之中,麵上帶著金色的牡丹麵具,身後都背著兩把長劍,一眼望去,竟然分不清誰是誰,一模一樣。


    “糟了,他們是風眼三怪。”


    村一說著,緊了緊拳頭,神色更加警惕起來。如今他有傷在身,以一敵三,絕對擋不住。


    “風眼三怪?什麽事風眼三怪?三隻眼睛?還是三個怪物?”


    蘇長風撇了撇嘴,有些不明所以。


    “青海白旗,紅衛當重,乃是重山道下四大堂主,聽說這四位堂主從來沒有人見過他們的真麵目,身懷絕技,神秘至極,除此之外,重山道還有一個非常特殊的存在,擁有風雨雷電,天地玄黃,八位位於江湖頂端的殺手,聽說至今,還沒有一個人能夠從他們的手裏逃出來,而你們眼前的這位,便是八位中的風,風眼三怪。”


    天外突然傳來一道慵懶的聲音。蘇長風皺眉,瞬間聽了出來:“許若謹,你出來說話,大半夜不睡覺,鬼鬼祟祟的幹嘛呢!”


    語罷,隔壁的屋脊上突然伸出來了一隻腳,然後是一隻手,一個頭,最後露出了整個身影。


    許若謹慢慢悠悠,搖搖晃晃的,扛著一把木劍過來,輕輕點了點腳,整個人便踉踉蹌蹌的落到了蘇長風跟前。


    一股極其濃厚的酒氣撲麵而來。蘇長風撇著嘴,捂住鼻子,嫌棄的推了推來人:“你個死酒鬼!這是喝了多少!?沒有我這樣千杯不醉的本事,就別喝!你看看自己的樣子,哪裏有一點兒許家公子的樣子!丟死人了!”


    許若謹不以為然,吸了吸鼻子,一臉憨笑:“我喝酒怎麽了?喝酒你也管我?我說蘇長風,你是不是還想挨打啊!皮癢了是不是?你早說嘛,我這會兒正愁有火沒地方發呢!”


    “…………”


    被晾在一旁的幾人很默契的抽了抽嘴角,這麽危急的時候,這兩貨硬是沒把他們放在眼裏。


    “真吵,殘廢,酒鬼,傻子,蠢蛋?嗬!真不知道他們怎麽想的,對付這樣的人,竟然會派我來!”


    對麵的風眼三怪忍不住哼道。


    “你說誰呢!醜八怪!”


    “你說誰呢!醜八怪!”


    對麵響起了兩道異口同聲的聲音,蘇長風和許若謹竟然同仇敵愾,如此默契。二人也是驚訝了一番,待反應過來時,又開始鬥嘴,


    蘇長卿看不下去,笑著問:“許公子,你說天地玄黃,風雨雷電,一共八位,可這風眼三怪已然占了三個人的位置。”


    許若謹搖了搖手:“不是不是,隻是看起來是三個人,其實隻有一個是活人,其他的兩個隻是傀儡而已。”


    風眼三怪聞此,仰天長嘯一聲:“你知道的,還真不少?可惜,今日怕是有命來,沒命迴去,沒事兒還是別喝酒,容易迷路,一不小心,小命可就沒了。”


    許若謹左右擺了兩步,提起木劍放在背後撓了撓癢癢,才道:“你們快走吧,我正想著沒地方撒氣,如今看來老天待我不薄,竟然送了個人過來。今晚看來要委屈委屈你了。”


    “你小子行嗎?!”


    玩兒歸玩兒。吵歸吵,但是這可是關係到生命的事兒,萬不能開玩笑。蘇長風眼神之中閃過一絲擔憂,不由出聲詢問。


    許若謹挑了挑眉,將木劍往前一橫:“我不行你行?要不你來?!來啊!”


    “既然如此,那就勞煩許公子了,等我們解決了蘇宅的危難,便過來幫你。”


    最後還是蘇長卿出聲調節。他們現在最重要的,便是確保殿下的安全!其他的都不重要!


    蘇宅,燈火星星點點。看來大部分人已經陷入了沉睡之中。


    窗前吹來一陣涼風,桌上的燭火被吹得左右搖曳,將滅不滅。


    莫顏兮手裏拿著棋子來迴摩挲,神色不寧,忐忑的很。


    “心不在焉,心思這麽容易猜,稍微吹點兒風,心就亂了。這棋還有什麽好下的,掃興至極。”


    元懷笙將手裏的棋子扔在棋盤中,自顧自的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莫顏兮鬆了口氣,忍不住小聲問:“剛才那麽大的響動,來的人可不少。敵眾我寡,怎麽辦?”


    元懷笙挑了挑眉:“寡?走在刀尖兒上的人,怎麽會讓自己寡?不過既然有客人來了,就該讓他進來坐坐。屋外風涼,站久了,難免會有些不適。”


    語罷,元懷笙抬頭看著對麵的莫顏兮,燭光之下,那張麵容更加清晰。青絲之上的華翠,閃著淡淡的光澤,竟然有些柔美。


    莫顏兮一動不動,低著頭,不知道怎麽辦。


    半餉之後,元懷笙忽然傾斜身子,往前湊了湊,然後伸出修長的手沿著莫顏兮的耳廓往上摸去。最後停在了一隻白玉簪花前。


    “這簪花清秀不俗,借我瞧瞧?”


    雖說是請求之語,可還不等莫顏兮說什麽,元懷笙已經將簪花抽了出來,拿在手上打探。


    莫顏兮呆在原地,乖乖的,就像是一隻被訓化的,溫順的貓咪。


    “白蕊翠華風采久,陌上花開富貴相。月下垂柳影叢生,夜來茶霧酒餘溫。”


    元懷笙說著,捏著簪花,朝著正對著窗外的一顆高大的垂柳投擲過去。


    “既然來了,那就光明正大的進來,躲起來算什麽?堂堂成安王,也學會做梁上君子了?”


    莫顏兮聞此,心中震撼萬分,徹底僵在了原地。


    半餉之後,垂柳動了動,然後一道身影輕飄飄的落了地,來人也是裹在黑色鬥篷之中,帶著麵具。不以真麵目示人。


    “多年未見,你這脾氣還是一點兒沒變。”


    莫顏兮順著聲音看過去,來人手裏拿著的正是自己的白玉簪花。


    “不過你年紀也不小了,算起來也到了成親的時候,怎麽還不會憐香惜玉?這女兒家就是水做的,柔弱的很,需要捧在手心裏,好好護著。”


    元楚清說著,進了屋子,將簪花原封不動的重新插在莫顏兮的頭上,又心細的調了調位置。


    而後自顧自的到了一杯茶抿了一口茶:“茶確實是好茶,可惜這水涼了,茶葉的芳香之氣還沒有被完全激發出來。”


    莫顏兮抬頭看了一樣元楚清,隻覺得頭皮發麻,身上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她的腦海中不斷的閃過在清風鎮寒山寺中,漂浮著的一具具女兒家的屍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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