皎潔的白月慢慢隱入雲層之中,狹窄的街道上,二人相對而立。


    元懷笙拿著錦帕擦了擦手,走過來,目光深邃看著莫顏兮:“幾個月不見,還是一樣蠢。身子柔弱,體弱多病,經不起折騰,連一個采花賊都對付不了。”


    莫顏兮沉默不語,收了匕首,雙手抱拳行了禮,才道:“先天不足,在這方麵我確實不行。”


    “不行?什麽時候不行也可以用來當借口了?弱就是弱,能力,勢力,地位,你都沒有,就像是一隻螞蟻,別人一伸手就能捏死。”


    莫顏兮聽了,咬了咬嘴唇,在這個男人麵前,她總是覺得無能為力,而且毫無顏麵。就連說出來的話都無從反駁,因為他說的都是對的。


    “不出半年,我定然會在這武林之中,占有一席之地。”


    風一吹,雲層中的月光又露了出來,帶著淡淡的白色熒光,落在二人的身上,有些單薄清冷。


    “如今的武林,野心勃勃的人多了去了,還有重山道和鬼修羅虎視眈眈。憑你就想要脫穎而出?”


    莫顏兮聞言,目光一愣,問:“你不信我?”


    元懷笙冷哼一聲:“信,我從來不輕視任何一個人,男人女人,老人小孩兒,隻要想害你,總會有辦法,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鬥量。這條路一旦踏上去,便是一條獨木橋,隻能向前,不能迴頭,不能走錯。哪怕你會成功,這一輩子也要提心吊膽,因為隻要你出了頭,不管是出於什麽,總會有人想拉你入水。”


    天色已晚,喧囂熱鬧逐漸褪去,人流也隨著散去。彩燈中的蠟燭慢慢燃盡,大部分已經失去了華彩。


    “這條路我必須走,所以不管未來有什麽,我都不可退縮。”


    月光下的姑娘,唇紅齒白,因著天氣冷,就連鼻尖兒也泛著淡淡的粉紅。


    明明瞧著這麽瘦弱,可她的肩膀挺的很直很直,那雙明亮的眼睛滿是篤定。


    二人長久無話,直到有打更的更夫敲鑼,發出驚天動地的聲響。


    “我等著看。”


    元懷笙隻留下一句話,便自顧自的轉頭走了。


    莫顏兮深吸一口氣,突然覺得心中充滿了力量,隨即出了樂誌巷。


    整個長隧道上也見不到幾個人,隻有零零散散的幾個收拾東西的套袖,元懷笙自然不知道去了哪裏。


    莫顏兮左看看右瞧瞧,突然記起香雪還在那裏,隨即拍了拍頭,趕緊狂奔而去。


    環城小河旁,亦是隻能見到寥寥無幾的幾個人。河中的畫舫輕輕的飄著,上麵已經沒有遊玩兒的小姐公子。


    剛剛還亮堂一片的荷花燈此刻已經被水打濕,塌陷醜陋。定眼看去,隱隱還能看到一些被水發散掉的字跡。


    這些都是人間的美好祝願,在鬧騰之後,變成了一堆廢紙,也不知道會被吹到哪兒去,反正死去的人應該是看不到了。


    “你在這兒啊。”


    忽而身後傳來一陣冷淡的聲音,莫顏兮轉頭,便看到一張熟悉的臉龐。


    風起扇眨了眨眼睛:“香雪姑娘在別處找,我們約定半個時辰後凜月院匯合,天晚了,迴去吧。她身邊有蘇家的那個侍衛。不會有事的。”


    莫顏兮聞言,這才安定下心神,點了點,頭隨著風起扇迴了蘇宅。


    凜月院內,隻有櫻娘一個在院子急得團團轉。


    莫顏兮一進去就看到了,見大家如此擔心,羞紅了臉。


    櫻娘聽到動靜,小跑過來,拉著莫顏兮左看右看:“小姐,你沒事吧,有沒有傷著?這是去哪兒了,可嚇死我了。”


    “我…走著走著,瞧著長隧道風景優美,一時之間被吸引住了,所以多逗留了一個會兒,害你擔心了。”


    語罷,櫻娘笑道:“沒想到這辭陸城裏還真有能吸引你的地方,其他的也就罷了,出門多帶些人,這地方人生地不熟,萬一有個好歹,可怎麽辦。”


    莫顏兮聞此,真想找個地縫兒鑽進去,點頭乖乖的應了下來。


    幾人進了屋,過了三刻鍾左右,出去的幾人相繼迴來。


    南柯自打進門見莫顏兮無事,便定定的坐著,瞧著臉色不大好。


    莫顏兮見此,笑著問:“呦!這是怎麽了?上元節可還沒過去呢,愁眉苦臉可不大好。”


    南柯聽了,嘟了嘟嘴沒說話。倒是一旁的明桑趕緊湊到莫顏兮跟前,小聲道:“今兒在震雪街的時候,遇到了蘇二公子。顏兮姐姐,你給的銀子沒一會兒就被南柯姐姐花完了,多虧蘇二公子慷慨相助,南柯姐姐今夜才算是玩兒的盡興。”


    “既然盡興,那應該開心才對,何來愁眉苦臉?跟欠了別人多少錢似的。”


    唐明桑拍了拍手繼續道:“顏兮姐姐,還真是讓你給說對了,這會還真是欠了別人東西吃人的嘴短,拿人的手軟。南柯姐姐可是把自己給賣出去了。”


    “她個小機靈鬼兒能把自己賣出去?我瞧著蘇二公子不像個刻薄的,再說蘇家家大業大,也不差這點兒錢。如若非要計較,不過是街上的吃的玩兒的,能有幾個錢。賠給他便是了。”


    櫻娘為眾人端來了黑芝麻餡兒的湯圓,笑著說著。


    明桑端過湯圓,趁著熱氣喝了一口湯,歎道:“如今這已經不是錢的事兒了,剛才在震雪街遇到了花車遊行,南柯姐姐硬要拉著我們去跟前看,蘇二公子怎麽勸也不聽。結果人流擁擠,馬兒受了驚,疾馳之下,花車上掉下來了好多東西,蘇二公子為了救南柯姐姐,摔碎了懷裏的祖傳玉鐲。”


    說著,明桑又趁機喝了一口:“聽說,那個玉鐲年代久遠,而且是蘇家代代留給未來兒媳婦的,到了這一代,蘇大公子拿了支幽蘭玉簪,而蘇二公子要了玉鐲。”


    南柯聽明桑說著,更加委屈:“我看了,那鐲子質地渾厚,圓潤如水,光澤飽滿,被養的極好,估計得是上百年的老東西了,先不說它是個傳承,就說玉鐲本身也是價值不菲,這的老東西一般都是無價之寶,我拿什麽賠。”


    莫顏兮聽了,輕咳一聲:“那…蘇二公子怎麽說?”


    “他倒沒說什麽,就覺得可惜,將碎片全部撿起來小心翼翼的收好了,如果不是真的在意,他怎麽會這樣,他要是打我罵我,叫我賠也算好的,偏偏什麽也不說,我這心裏怎麽過意的去?”


    莫顏兮轉了轉眼睛,心裏已經有了打算:這蘇二公子,別的不說,輕功絕對了得,身上還有不淺的功夫,怎麽可能連一隻手鐲也保不住,更何況,這麽重要的東西,不放起來好好供著,怎麽可能這麽隨意放在身上,分明就是有意為之!


    如此想著,莫顏兮挑了挑眉,假裝歎了口氣:“這東西對蘇二公子應該確實挺重要的,尤其是大戶人家的子弟,一代一代,憑著這個信物尋覓妻妾。這東西要是丟了…”


    話說到一半兒,莫顏兮住了口,急得南柯跺了跺腳,連忙問:“要是丟了會怎麽樣?”


    “要是丟了,日後怕是再也娶不到媳婦兒,隻能孤獨終老嘍!”


    莫顏兮笑著說完,屋子裏的其他人通通憋著笑看著南柯。


    南柯心已經涼了半截兒,雖說她不喜蘇長風,心中也有發過牢騷詛咒,在百帝城的時候也說過要讓他斷子絕孫…可如今真的到了這一步,南柯心慌氣短,不知道如何是好。


    “完了完了!一定是老天聽到了我和千家姑娘在百帝城裏說的話,當了真,這會可真叫他斷子絕孫了…這可怎麽辦?!”


    “如你所願,有何不好?”


    風起扇甚是疑惑,明明心裏盼著,如今怎麽突然就害怕了。


    “你不懂,我隻是說說句玩笑話,又不是那麽歹毒的人,況且他雖然討厭,總在麵前晃悠,可歸根結底,並沒有做什麽對不起我的事兒,而且還經常請我吃點心,也算是半個好人啊…都怪我亂說話…”


    南柯低下頭,愁容滿麵,不過依舊沒有忘記桌的湯圓。


    幾人說著笑著,還沒有困意。忽而屋外傳來陣陣敲門聲,櫻娘打開門,迎麵看到的是一張好久不見的硬朗麵容。


    “莫姑娘,主子叫我喊你過去,有要事相商。”


    莫顏兮聞言起身跟著村一出了屋子。二人行了幾步,身後突然傳來一陣破風聲,而後一把銀刀快速從中間穿了過去,定在一顆樹上。


    風起扇定定的盯著村一,眸子中又燃起了烈火。


    “她走,你留下。”


    村一聞言,頓了頓身子,隨即朝著莫顏兮抱了抱拳,轉過身去。


    莫顏兮見此,乖乖的出了院子。


    正堂之內。燈火通明,屋內燃了淡淡的紫檀香木。


    蘇家二位公子一左一右坐著,主座上的人悠閑的把玩著一枚玉扳指。


    元懷笙見莫顏兮走進來,隨即將手裏的扳指扔了過去:“瞧瞧。”


    莫顏兮接了過來,這扳指通體冰涼,瞧著圓潤古樸,顯著淡淡的藍色,純粹漂亮,並不常見。


    “淩天?”


    扳指內側雕著兩個端端正正的大字。


    “沒錯,淩天,乃是辭陸城裏新進的知州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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