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明星朗,底下的街道上人來人往,哭鬧的孩提,熱絡的大人,歡聲笑語,接連不斷。


    風起扇尋了一處隱蔽的屋脊坐著,抱著長刀看著街道的浮生萬象。清風拂麵,遠離喧囂,清新怡人。


    “呦!怎麽一個人?”


    不知什麽時候,許若謹提著兩壇子酒從後麵走了過來,將一壇子放在風起扇旁邊,自己拿著另一壇子喝了起來。


    風起扇不說話,目不斜視的繼續盯著下邊的那條街。


    許若謹摸了摸鼻子:“喂!怎麽一句話也不說,難不成幾日沒見,風姑娘就成了啞巴?這個可是我從我爹那兒偷來的,上好的花釀,不喝可惜了。”


    語罷,又是一片寂靜無聲,許若謹皺了皺眉,又道:“你倒是說一句話啊,自己一個人坐在這麽高的地方發呆算什麽,今天可是上元節,熱鬧非凡的好地方多了去了。”


    已經過去一刻鍾了,隻有許若謹一個人喋喋不休,不厭其煩的說著,風起扇依舊保持著原來的動作,就連目光也沒有偏移分毫。


    許若謹轉眼一瞧,撇了撇嘴:“你怎麽這麽無趣,平白掃了人的興致,也罷,看來你是無緣享用這樣的美酒了既然如此不如便宜了我。”


    語罷,許若謹的手朝著屋脊上的酒壇子伸去,眼看著已經拿了起來,卻被一隻冰涼的手覆蓋住。


    風起扇一把將酒奪過來,打開塞子,喝了一口。


    許若謹甚是欣慰:“這才對嘛,人生在世,若是不知道如何享受,活著又有什麽意思,不如早早去投胎,下輩子重新活過。”


    “你怎知我沒有享受。”


    風起扇淡淡的說著,語氣中有些許的不確定。


    “你?享受?你也不看看你,瞧著瘦不拉幾,吃飯如同嚼蠟,喝酒宛若飲水,你分的清這世上什麽東西好吃,什麽東西不好吃嗎?你知道什麽叫做飲酒作詩,鼓瑟生鳴嗎?”


    風起扇搖了搖頭:“不知。”


    “……你倒是幹脆,也不知道你爹娘怎麽教的,除了會舞刀弄槍,其他的什麽都不知道…”


    許若謹剛說完,便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恨不得扇自己兩個響亮的耳光。


    明明是最喧囂熱鬧的街道,可許若謹隻覺得四周寂靜無聲。他的心跳清晰可見。


    “刀者,生死之命,如影隨形。手握刀,斬邪祟,天地奧妙,如會貫通,我手裏有刀的時候,便是享受,各有其樂,悲喜不通罷了。”


    風起扇平靜的說著,顯然許若謹剛才說的話,她完全沒有聽到心裏。


    許若謹摸了摸後脖頸,心虛的看了風起扇一眼,見她麵色如常,心裏的愧疚之意越來越強烈。


    “那個…你放心,以後但凡有什麽好酒好肉,好玩兒的,我都會給你帶來,這樣,以後你什麽都會了。”


    又一陣風吹來,竟然夾雜著幾片兒圓潤剔透的雪花。風起扇看著許若謹,突然問:“如果還有機會,你會不會用你的劍和我比試一場。”


    許若謹聽了,沉默不語,好半響才歎道:“我沒有劍。”


    “劍生於無形,顯於蒼穹,你不是手裏沒劍,是心裏。我娘說,刀劍無情,但人有,兵器會變化是因為人心。”


    “人心。”


    許若謹默念著這兩個字,好像從前丟失掉的東西在一瞬之間又重新迴來,正當他卯足力氣時,腦海中一閃而過的麵容又將他拉迴了深淵。


    莫顏兮從環城小河處離開,剛才遇到了誦經的阿婆,香雪非要跟著一起誦,說這樣能夠更虔誠一些。


    莫顏兮等著,見香雪還要好久,便漫無目的的走著,這一不小心,左拐右拐,走到了長隋道,這裏砌牆用的都是氣派大紅磚,屋脊上的攀臥著幾隻麒麟獸,屋簷下做了丹鶴仙遊圖。一切的一切,都無比的熟悉,這曾經是她走過無數遍的地方,每一個磚都記得一清二楚。


    沿著長隧道一直往裏走,沿途全部種了鮮紅色的臘梅,此時開的正好。


    街道上的人還是很多,來來往往手裏拿著新奇的物件兒。


    莫顏兮的目光來來迴迴的看著,她離開聞熙城的時候,有許多地方都在翻修重建。她最怕的就是闊別多年,再迴去就是物是人非。


    忽而,莫顏兮瞳孔瞪大,盯著一處牌匾目不轉睛。


    樂誌巷,在聞熙城內也有一個一模一樣的地方,應該是那任皇帝命人建造的。


    這個地方位於聞熙城城南,正好在丞相府後麵,離焚香院隻隔了一堵牆。


    莫顏兮記得母親在莫宅從來沒有過過好日子,每日低聲下氣的祈求。


    那個時候,不算焚香院,丞相府中有一個正妾,三個妾房。


    其中有一個特別潑辣的姨娘總是找他們的茬兒。莫顏兮母親挨了打後,便會被潑辣姨娘順著牆頭扔下去,丟在樂誌巷內,那個地方,大多都是些地痞流氓,乞丐酒鬼,莫顏兮總會趁著別人不注意偷偷溜出去,守護在母親的身邊,那段日子,是她過過的最絕望的日子,手中的木棍不知道沾了多少血。後來她便在潑辣姨娘的粥裏下了藥,雇了幾個伶俐婆子,將她拖進了樂誌巷,她是衣衫襤褸的迴來的。父親大怒,賜了三尺白綾,命人將她吊死在樂誌巷牌匾上。


    如今再看到這個牌匾,還真是五味雜陳,興許是鬼使神差,莫顏兮竟然進了這條巷子。


    上元節,每條街道上都掛滿了燈籠,除了這裏,因著此處瞧著莊嚴,辭陸城的人將這裏稱為仙家禁地,據說但凡踏入這裏的人,都會折陽壽,補陰虧。


    巷子裏幹幹淨淨,靜的出奇,沒有流氓也沒有酒鬼。


    莫顏兮一直走到盡頭,這才輾轉返迴。


    轉頭之際,月光下的地麵上有一道被拉的很長的黑色影子。


    莫顏兮被嚇了一跳,往後退了兩步,手已經放在了腰的位置,這才抬頭看去。


    那道人影的鬢邊掛著一隻紅色的花,端端正正的站在那裏笑著,阻擋了莫顏兮迴的路。


    直覺告訴莫顏兮,應該是遇到了麻煩。


    莫顏兮笑了笑:“我還以為是誰呢,原來是公子你,看來三文錢的生意不好做,不知道公子來這裏做什麽。”


    男子依舊笑著,眼睛眯了眯,搓著手問:“小娘子從哪裏來,要到哪裏去?今兒為什麽不上我的船呢?”


    此話一出,莫顏兮隻覺得惡心,她連忙壓製住心裏的不適,繼續笑道:“我就住在辭陸城,剛才瞧著這裏新奇便進來看看,他們應該都在門口等著我吧。”


    男子聞言,眼底的笑意更深:“還真是個伶俐的,不過我可是跟了你一路,哪有什麽親人朋友,長的水靈靈的,人也聰明機警,我就喜歡你這樣的。”


    語罷,男子又往前走了兩步,神色中有些貪婪和玩兒味。


    莫顏兮往後退了兩步,從腰間拿起匕首,道:“公子瞧著也是一表人才,可千萬別做什麽啥事兒,耽誤了自己的前程。”


    男子冷哼一聲:“前程?有什麽用?小娘子別跑啊,那些都是身外之物,怎麽能和小娘子比?”


    莫顏兮見說不通,便住了嘴,左右看了看,好死不死,這小巷非常窄,隻能走兩個人。男子臉上的壞笑越來越明顯。活動著筋骨。此時再看他,實在是麵目猙獰,哪還有先前那副文質彬彬的樣子。


    “我的人,豈是你這個肮髒東西可以覬覦的。”


    忽而不知道從哪裏飄來了一陣慵懶低沉的聲音。緊接著飛過來一隻木枝,擦過男子的臉,緊的插在了牆中。


    男子神色一邊,左看看右看看,突然覺得臉上有一點兒疼,伸手摸了摸,原來自己的臉被劃了一道很深的口子,


    男子惱羞成怒,罵道:“你個上不得台麵的東西,隻會左躲西藏,有種你給老子出來,老子要和你大戰三百迴合,直到你小子認輸,滿地找牙的時候才作罷!你…”


    話還沒說完,不知從哪裏又飛過來一隻枯黃的葉片,從男子的臉上劃過。又留下了一道血印子。


    “口無遮攔,連話也不會說,那就別說了,以免惹到我。我的怒氣可不是誰都能承受的氣的。”


    又是一道天外飛音,男子的瞳孔之中逐漸有了恐懼之色,不過依舊如同嘴的鴨子,不讀書。


    “…你!你給我出來!你給老子出來!有種我們明明白白,坦坦蕩蕩的打一場。嗯!”


    正說著,一塊石頭突然從正前方侵襲而過,正中男子的嘴巴。


    男子痛的捂著臉龐直往外吐。莫顏兮定定的看著,見男子的嘴裏吐出來了好幾顆牙齒。這迴還真是滿地找牙!


    “我都說了,不會說話就閉上,你怎麽還不會聽話呢。”


    男子聽了,嘴巴張的老大,不停的顫動著,可惜隻有噴出來的血水,根本說不出一句話。


    男子見此,心中的恐懼越來越濃烈,額頭上布了一層密汗,掙紮了許久,最終顫顫巍巍,轉頭往外麵跑去。


    隻是身後一顆石頭很快追上了男子的身影,石頭從後脖頸進去,唿吸之間已經從前麵出來,留下一個大大的血洞。


    元懷笙拍了拍衣擺上的塵土,然後從巷口的大柳樹後走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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