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唐月從許家出來時,許若謹已經不見蹤影。她在前院與眾人告別之後便匆匆離開。


    馬車上,小柔見柳唐月從懷中掏出一枚古樸玉佩,瞳孔一怔:“小姐!這個不是太老爺讓你給許家老先生的嗎?怎麽還在你的手裏。”


    柳唐月伸手搓了搓玉佩:“聽許先生說,他們家老爺子已經許多年沒有迴來過了。”


    “那怎麽辦啊?該不會是出了什麽意外?但是好像也沒有聽過這樣的消息啊。”


    小柔歪頭歪腦,尋思起來。


    柳唐月冷哼一聲:“這幾天我們可不是在辭陸城裏白轉悠的。”


    “難不成小姐你已經知道許老先生在哪兒了?”


    “前兩日我們去了範家酒莊,他們家的酒那是有名號,有年頭的,但凡是懂酒愛酒的,都會來他們家買酒。那日閑聊之時,掌櫃的不是說,有一個非同尋常的客人經常來嗎?”


    小柔終於想了起來:“好像聽掌櫃的說,有一個城西風雷寺的僧人,每隔幾日便會來。”


    柳唐月點了點頭,目光篤定道:“僧門之中有清規戒律,酒色肉食,首當其衝,如若他真的喜好飲酒,應該早就被逐出山門了。不過我聽說這許家老先生倒是個無酒不歡的人。”


    小柔恍然大悟:“小姐的意思是,許老先生在風雷寺。”


    柳唐月笑而不語,好半餉,眉頭一皺,似乎是想起了什麽:“咱家那老頭子什麽時候有的真龍玉佩?我瞧著這質地得有些年頭了。”


    小柔聞言,仔細瞧了瞧,而後眼睛一亮:“小姐,這玉佩上好像有個東西。模模糊糊的,看不清。”


    柳唐月聞言,端詳了好一會兒,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微笑:“今日準備幾壇好酒,明日我們也去一趟風雷寺吧,大伯能親自去兆遠國祈福,我們也總得表示表示誠意。”


    聽雨院內,莫顏兮和風起扇進了主院入了坐。許家夫人喜笑顏開,從頭到尾打量著二位,心中驚喜連連,前有柳家姑娘,後有風家的,莫家的二位佳人,這一個個瞧下來都是世間難得一見的妙人。


    “許夫人近日可好?”


    莫顏兮見許家夫人望著她們二人若有所思,不由得出聲將許夫人的思緒拉迴來。


    許夫人眸子一轉,輕拍大腿,而後掩麵嬌媚一笑:“我這身子有些老毛病了,本來就胸悶的很,前些日子一直下雨,夾雜著冷風,更喘不上氣兒了。誰知道今日雲層散開,竟然出了太陽,如今見了你們二位丫頭,我才想著怕是你們幾個來了,將福氣也帶進來了。”


    語罷,剛好有端茶的侍女進來,許夫人趕緊招了招手:“快去將少爺請過來一起坐坐。你們年紀相仿,能說上話,倒也不會像我這麽無趣。”


    莫顏兮聞言,連忙笑道:“夫人這是哪裏的話,打從進門起,顏兮便覺得賓至如歸,也不知道是不是有緣,和夫人在一起甚是親切。”


    許夫人聞言,喜上眉梢:“真的?那可真是太好了,我家就一個獨苗,還是個……那個還是個日日讀書習武的,以前但凡是見了別人家的乖巧丫頭。我就羨慕的緊,心想著家裏要是有個姑娘那就好了,今日見了你,隻想著你要是能待在許家該多好啊!”


    莫顏兮淡淡微笑:“夫人蘭秀慧中,許先生氣宇軒昂,想必家中的公子也是人中龍鳳,定然也是遭人羨慕的。”


    許夫人聞言,臉上變了顏色,拍了拍桌麵:“羨慕?誰是瞎了眼才會羨慕我家那個逆……”


    許夫人話說到一半兒才發覺自己一時氣惱,竟然說了真話,連忙輕咳一聲:“我的意思是,再怎麽氣宇軒昂,也是個不著家的主兒,經常外出學習,跟我這做娘的感情淡的很,誰家當父母的願意和自家孩子生分呢。”


    說完,許夫人掩麵輕歎一聲。


    莫顏兮連忙安慰道:“身體發膚,受之父母,這血脈相連,怎麽可能說斷就斷,公子年輕有為,萬事自然是有自己的一番見解,如今願意費工夫的人已經不多見了,想必許公子日後定能魚躍龍門。”


    這話說到了許夫人的心裏,她是越看莫顏兮越順眼。


    正聊著,門口突然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原是剛才去請許家少爺的侍女走了進來,低頭小聲道:“迴夫人,少爺沒在憑欄軒,我找身邊服侍的書童問了,聽說剛才出門約了人去了浣紗樓。”


    “浣紗樓??這小兔崽子時吃了熊心豹子膽了!青天白日竟然去喝花酒!”


    許夫人大怒,起身狠狠的拍了拍桌麵,待發泄一通之後,這才想起屋內還有貴客,連忙笑著解釋道:“這…這文人騷客嘛!自古都有些常人難以理解的癖好,他們幾個就喜歡去浣紗樓飲酒作詩,聽說這種地方,魚龍混雜,什麽人都有,容易激發情感。”


    莫顏兮聞言,笑了笑:“自然是有的,無傷大雅,對了,剛才聽說許夫人經常胸悶,怕是有些心疾,小女不才,對藥理還有些研究,自家也是做生意的,專門賣一些香,這些香中都參雜了草藥,今日剛好帶了些可以舒緩身心的香來,不如請許夫人試一試?”


    許夫人聞言,瞬間來了興趣,連忙道:“既然是莫姑娘帶來的,那應當便是極好的了,趕緊去把莫姑娘帶來的東西拿過來!”


    一刻鍾後,家中小仆拿著東西走了進來。莫顏兮起身親自為許夫人侍弄點香。不過一會兒,一股極其淡雅清新的香味便飄散開來。


    “這香名為渡心,裏麵加了甘草,黃芩,還有茯苓汁,可舒緩疲勞,平心靜氣,開胸解悶。許夫人日夜操勞,最適合不過了。”


    許夫人閉著眼睛,享受其中,瞬間覺得剛才的怒火紛紛消失不見,似乎置身與春日山澗的小泉邊上,舒適通達。


    忽而一陣涼風吹過,有另一種沁人心脾的蘭花香傳了過來。


    許夫人睜眼:“這香甚是奇妙,剛才聞著像是初開的山茶花,現在竟然是深穀裏的幽蘭!”


    莫顏兮挑了挑眉,尋思了一會兒,忽然恍然大悟:“許夫人誤會了,這香再怎麽奇妙,它最後呈現的隻能是一種味道,至於這蘭花香,是這些布料錦緞上散發出來的。”


    許夫人聞言大驚,順著莫顏兮指的方向走了過去,看著放在桌子上的兩匹布料,一匹月白色,如同黑夜中的月亮一樣泛著淡淡的熒光,一匹紫藤色,宛若園子裏剛剛成熟的,帶著露珠的葡萄。上邊都用銀線繡了蘭花。


    許夫人端詳許久,又拿起布匹聞了聞,忍不住連連讚歎:“這世上竟然有如此神奇的布料,瞧著不光繡樣新鮮漂亮,顏色純正,竟然還有香味,剛才一晃眼,我居然覺得這布匹的花活了一般!”


    莫顏兮聞言,心中竊喜,上前笑道:“這布料亦是我們做出來的,本來是給飛翎鋪子帶去的貨品,不過一路匆忙,也沒準備什麽拿的出手的禮品,也隻好拿這些自家做的東西來了。”


    許夫人依舊仔細瞧著料子,愛不釋手,聞言,轉身問道:“飛翎鋪子?我倒也經常去那裏做衣裳,不過好像從來沒見過這麽神奇的布料。”


    “因著是剛剛才做出來的,這貨近日剛到,而且隻供給飛翎鋪子一家,等做成衣裳掛出來賣,少說也得半個月的時間。”


    許夫人聽了,麵上的欣喜又多了幾分:“這料子我甚是喜歡,再過幾日,恰逢城內錢老爺家的大公子娶親,到時候我便穿這身去,定然是豔壓群芳,讓她們好生豔羨。”


    莫顏兮趕緊順著許夫人的話道:“那是自然,屆時您去了,自然是獨攬風華的,這好料子自然要搭配好的手藝,不如許夫人就去飛翎鋪子做衣裳吧。他們家的手藝精細,服飾樣子新鮮多樣,想必定然能做出讓許夫人滿意的衣裳。”


    許夫人莞爾一笑:“那是自然,你這貨品本來就是隻送往飛翎鋪子的,我自然不能讓你難做人。現在看來,莫姑娘這做生意的能力遠遠勝過大多男子,瞧著又是蕙質蘭心,端莊大氣。是我低估了。”


    “許夫人謬讚了,顏兮愧不敢當。”


    莫顏兮羞愧的低頭迴答,因著幾人相談甚歡,直到申時過半才放蘇長風等人迴去。


    路上,蘇長風一臉的疲憊,剛才絮絮叨叨的聽了半天,實在是心累的緊。


    “蘇二公子,這是怎麽了?瞧著像是好幾天沒睡覺一樣。”


    唐明桑發了一個哈欠,替蘇長風迴道:“還能為什麽,這許先生實在是個奇人,足足聊了好幾個時辰,連氣兒都不帶喘一下的。”


    莫顏兮輕笑一聲:“許先生還真是健談之人,蘇二公子受累了,不過我這裏有一個好消息要告訴你。興許可以叫你提提神兒。”


    “什麽好消息?我總覺得你的好消息裏滿滿都是陷阱。”


    蘇長風冷著臉,厭厭的迴著。


    莫顏兮挑了挑眉,輕聲道:“這好消息便是你的飛翎鋪子不過幾日便會成為辭陸城內人人茶餘飯後討論的事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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