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還明朗的日頭,漸漸被雲層蓋住,一陣冷風吹過,夾雜著絲絲塵土飛揚。


    聽雨院內,許若謹深吸一口氣,看著自己手中叉成兩半兒的掃帚,皺眉道:“我這掃帚昨天剛換的新的,一個六文錢,小丫頭!等會兒記得賠給我啊!”


    風起扇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微笑:“打一架,等會兒給你一錠金子。”


    “金子?你當真沒騙我?!”


    聽到這麽多錢,許若謹眼神一亮,嘴角上揚,已經擼起了袖子:“行行行!隻要給錢怎麽都成!”


    說著,許若謹放下掃帚,而後從一旁的石桌上拿了一把木劍過來,


    風起扇皺眉:“你就用這個?”


    許若謹聞言撓了撓頭:“就這個還是我花了十文錢買的,你將就將就,放放水啊,別太認真。”


    風起扇並未迴話,一雙清亮淡漠的眸子中籠上了一層淡淡的肅殺之氣。


    枝頭一片枯黃卷曲的葉片在空中盤旋打轉兒,慢慢落了下去。忽而風起雲湧,吹動二人的一擺肆意飄揚。


    風起扇腳尖輕點,隨後身子一個迴旋,單手朝許若謹襲去。


    許若謹見此眯了眯眼睛,同樣放下木劍,單手迎了上去。兩隻手掌相對,內息被壓縮在一起,而後四散開來。二人中間形成的無形的氣場,將地上的塵土,落葉吹的盤旋飛揚。二人皆是一怔,隨後被內息震開。


    許若謹穩住身形,活動了一下手腕,朝著風起扇挑了挑眉:“雖然說別認真,但是姑娘你也不能看不起人啊,不拔刀還比劃什麽,莫不是看不起我這把破木劍?”


    風起扇聞言搖了搖頭:“並非,我隻是想試一下你到底在什麽地方?”


    “什麽什麽地方??我不就在這兒?不然你覺得自己麵前的是什麽人?”


    許若謹撇了撇嘴,不明所以。


    風起扇笑道:“人在這兒,心在這兒,專注力都在這兒,一絲不差才算。既然如此,那我們開始吧。”


    說著,一道銀光閃過,風起扇拔了刀。莫顏兮尋了一處陰涼地兒坐下,目不轉睛的看著二人的動作,她能感覺到風起扇認真了,雖說在風宅已經見識過她出手,可拔刀還是第一迴。


    許若謹目光凝了凝,他能感受到對麵那姑娘的氣場變了,從她的身上許若謹竟然感覺到危險,這種感覺已經好多年沒有過了。


    “有意思。”


    許若謹瞬間來了興趣,手腕一轉,這木劍竟然也閃過了一道微光。


    四周無人,就連鳥雀的聲音也沒有。風起扇這不廢話,拿著刀,身形靈巧的跨上前去。


    許若謹足尖點地,急退數步!而後朝後輕輕一仰,挽了一個劍花,劍便在手中換了方向,朝著風起扇下盤刺去。


    風起扇及時洞察,而後腳步微轉,靈活的側過身子。隨即目光一凜,拿著銀刀朝著許若謹攔腰砍去。


    刀還未過來,刀上的鋒芒之氣已經臨麵而來,許若謹手輕輕一轉,劍尖兒撐地,激起一片塵土。他一隻手扼住風起扇的腰部,輕輕一拉,風起扇失了平衡,竟然朝下倒去,眼看著要撞到許若謹的身上,她趕緊用刀尖兒撐地,而後抬腿,拿膝蓋用力一撞,隨即一個後空翻,安安穩穩的落了地。


    “砰”的一聲,許若謹直直地倒在了地上,雙手捂著重要位置,滿地打滾兒。


    “哎呦!你說你一個女孩子家的,舞刀弄槍也就算了,怎麽出手還這麽狠辣!可疼死我了!”


    風起扇冷哼一聲:“好無禮,既然答應了為什麽不盡全力?還是你覺得我不值得你如此?”


    許若謹聞言起身,麵色嚴肅認真的盯著對麵的姑娘。北風而過,幾根斷掉的發絲從他麵前飛過,而後不見蹤影。


    “好力道!既然如此,那便如你所願。”


    許若謹淡淡的說著,隨即轉了轉手中的劍,一股渾然天成的劍氣瞬間鋪散開來,莫顏兮覺得有點兒無法唿吸。就像是置身在海裏那樣,胸腔被壓迫著,隻能屏息。


    風起扇見此,清冷的眸子中閃爍著熊熊火光,熱血沸騰,她能夠感覺到那把木劍之中的澎湃氣息在瘋狂叫囂。


    強者的對決,斬風破浪,隻在一瞬!風起扇緊了緊握在手中的銀刀,將內息灌進刀中,又是一股掀天蓋地的洶湧氣息。


    莫顏兮隻覺得心髒狂跳起來,趕緊又往後退了兩步,站在一個柳樹下安安靜靜的看著。


    此間已經沒有了風的湧動,二人對視一眼,而後同時舉起手中的兵器,飛身向前。


    “砰!”


    刀劍碰撞在了一起,迸射出激烈的火花,二人都是使足了力氣,分寸不讓!


    忽而,風起扇一個下腰,雙腳迅猛的蹬了蹬地,身影如同一隻矯健靈活的燕子,在低處盤旋。手腕一轉,那把刀就像是貼著她的身子過去,從後方朝著許若謹刺去。


    許若謹目光一凜,隨後挽了好幾個劍花,雙腳一轉,整個身子便翻了過來,正麵對上了風起扇手裏的刀。


    氣息越來越濃鬱,就連地上的石塊兒也顫動起來。


    “姑娘,你這刀不錯啊,能不能借我兩天玩玩兒?”


    許若謹盯著風起扇手裏的刀,來了興趣。


    風起扇淡漠道:“倘若你能贏我,便借給你。”


    “贏你還不確定,但是至少如今我們算得上是平了,你贏不了我,我也贏不了你。不贏不敗,怎麽算?”


    風起扇聞言沉默了一會兒,而後眉頭輕挑,笑道:“平?你這劍耍的流暢輕巧,可還沒到人劍合一的地步,還是差點兒味道。倘若能換一把好劍,也許還能平。而且…就算是四兩撥千斤,在絕對的碾壓麵前,可能連出招的機會都沒有。”


    語罷,風起扇身邊的氣息突然大漲,她手裏的那把銀刀瘋狂顫抖起來,而後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朝著木劍一點兒一點兒的侵蝕過去。


    許若謹大驚,趕緊往劍裏麵灌入內息,可隻要他灌一分,對麵刀的罡氣便強兩分。


    最終隻聞一聲脆響,許若謹被突然迸發出來的氣息震了有兩丈遠。


    至於他手機的那柄木劍已經斷成了兩節兒,劍尖兒牢牢的插在了莫顏兮所在的那顆柳樹上。


    莫顏兮反應過來轉身看去,將近七寸長的劍尖兒,竟然會全部鑲嵌了進去,可見內息之大!


    風起扇收了刀,朝著許若謹恭恭敬敬的行了禮,而後從懷裏拿出一枚金子放在桌上:“謝了,今日你敗的隻有兵器,你沒輸,我也沒贏。倘若日後有機會,我希望能和你真刀真槍的比試一場。”


    語罷,風起扇便隨著莫顏兮往前走去,迎麵撞上了一個熟悉的人影。


    柳唐月拍了拍手,讚歎道:“果真是天下第一刀宗,這刀在風姑娘的手裏竟然就跟活了一樣,刀鋒對劍芒,可真是精彩絕倫!要說有風姑娘這般造詣者,普天之下屈指可數。我倒覺得刀宗第一刀,非你莫屬。”


    風起扇眨了眨眼睛,平靜的迴道:“柳姑娘謬讚了,是我勝之不武,倘若他今日換了趁手的兵器,恐怕還要再費些功夫。想來這屈指可數之人,定然有他。”


    柳唐月聞言笑出了聲:“聽風姑娘話裏的意思,便是篤定自己就算換了其他兵刃,也不會輸了?這等張揚自信,我實在是豔羨的緊。”


    莫顏兮聽到這話,亦是笑道:“看來起扇還有後招,別的不說,我剛才離得近,感覺五髒六腑都差點兒移了位置,倘若再久一點兒,這會兒最先倒下的便是我了。”


    “他會耍劍,我也會,可我的刀,他拿不來。”


    風起扇淡定自若的開口,雖然話少,可字裏行間都是不可摧殘的自信與張揚!


    “風姑娘果然秉承了風家的霸氣,這話你說,我便信。如若是許家的切魔劍對上風家的斬雲刀,到底會是怎樣的一副光景,我竟然有些期待了。”


    柳唐月說著,腦海中已經出現了雄偉壯觀的畫麵。


    “這世上…已經沒有斬雲刀了。”


    風起扇說著,朝著柳唐月行了禮,而後先行一步。


    許若謹躺在地上,看著天上漂浮不息的白雲,剛才的畫麵一直在他的腦海之中迴旋。那種強烈到不可阻擋的氣息似乎還殘留在這裏。


    這是他將近七年來,第一次輸給外人,上一次還是那個蘇家不懂事兒的小屁孩兒。


    “人劍合一……”


    許若謹自言自語的說著,拿起手裏的斷劍端詳了好一會兒,而後無奈的笑了笑:“我的心中沒有劍,又怎麽人劍合一。”


    天空的雲層飄蕩開來,久違的日光又重新籠罩著蒼茫大地,許若謹遮了遮眼睛,隨即利落起身,拍了拍衣服上的塵土,麵上重新展露出笑容來。


    “呦!還真是大方,就是不知道這樣有錢的金主還能遇到幾個。今晚終於可以好好喝頓酒嘍!可惜了,今兒的地又白掃了!。”


    許若謹說著,將金子上沾染的塵土,用袖子小心翼翼的擦拭幹淨。而後開心的出了聽雨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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