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中旬,落葉城徹底喧鬧起來,因著是天下第一刀宗嫁女,夫家又是天下第一鏢局羅家,所以一大早,便城門大開,迎送賓客。


    巳時剛過,鞭炮聲四起,迎親的隊伍慢慢悠悠,響天動地的行走在街道之上,百姓早早的等在兩側,準備好搶喜餅碎銀。


    羅澤成陰沉著臉,揉了揉胳膊。昨日趙靜敏鬧的厲害,二人難舍難分,纏綿了許久才睡過去。今日又起的早,實在沒什麽精力。他打心底裏不喜風起扇,雖說二人算得上是從小便認識的,可風起扇娘親死的早,風家家主老早找了續弦。她便成了個多餘的人,見了人也不說話,隻知道拿著一把大刀亂砍。沒有一點兒女兒家的溫婉動人。


    一想到那日在風宅風起扇說的話,他心裏更氣!總覺得自己被輕視了一樣,堵得慌。


    風家早就敞開門,等著羅家來迎親。所有前來道賀的客人,都等在正廳之中。


    半個時辰後,風起扇在喜娘的攙扶下走了進來,平日裏,她都是穿著束袖的輕便衣衫,今日換了正紅的錦繡長袍,倒叫人眼前一亮。


    風朔雪漫步上前,握了握風起扇的肩膀道:“吾兒長大了,一轉眼竟然也到了出嫁的時候,你和成兒從小一同長大,知根知底,爹瞧著他也是個儀表堂堂的正人君子,今日委屈你了,待一切了結之後,爹定然會叫他們再來迎迴親,讓你風風光光的嫁入羅家。”


    “不用了,聽著麻煩,隻要能嫁過去就成,其他的我不在乎。”風起扇看著熱淚盈眶的父親,淡淡的說道。


    風朔雪聞言,一時之間定在原地,不知道說什麽,隻好訕訕的笑了笑。


    “進堂!迎親!”正堂之外,傳來洪亮的聲音。然後便是敲鑼打鼓,圍觀婚慶的眾人讓出一條道來,羅家公子身著大紅錦衣,胸口帶著鮮豔的紅花,在眾人的簇擁下走了進來。


    說是嫁女,風家竟然一點也沒有變動,就連一盞紅燈籠也沒有掛起來。


    羅澤成進了正堂,朝著風朔雪畢恭畢敬的叩了三個頭,而後起身心不甘情不願的拽著紅綢緞,牽著風起扇出了正堂。


    左右站著的眾人嘻笑打鬧,笑語連天。羅澤成臉色越發鐵青。至於風起扇根本沒空搭理他,仔細聽著周圍的動向。


    隊伍行至廊道,過了前方的隔扇門便算是出了主院。


    忽而不知哪裏想起一陣厚重的鍾聲,刺耳尖銳。眾人皆噤聲環顧四周,想要追尋聲音的來源。


    花靜閣內,莫顏兮和元懷笙鋪了棋局,剛下到一半,聽到此聲二人皆是頓了頓。


    “看來是開始了,隻是不知道究竟鹿死誰手?”元懷笙輕笑一聲,目光看準一處落了子。


    莫顏兮歎道:“哪怕是夫妻,都有大難臨頭各自飛的時候,海誓山盟也不過子虛烏有。更何況嘴上的功夫。”


    “是嗎?所以說孤狼是養不熟的,遲早有一天,心生變化,最後倒黴的還是自個兒。”


    莫顏兮拿棋子的手顫了顫,隨即穩住心神,笑道:“既然是孤狼,又何必要養著。利益相關,各取所需,並無牽扯,豈不是最穩固的。”


    元懷笙執子,挑了挑眉:“我可不願白白給別人做墊台。”


    剛過正午,綠樹成蔭,風宅隔扇門上的小孔上透過縷縷光線。與樹影相輝映,無意之中形成了美妙的景觀。


    “有!!!有鬼!!”忽而人群之中傳來一陣驚唿,那名男子眼睛瞪的極大,臉色蒼白的指著隔扇門,跌倒在地,朝著正堂爬去。


    眾人聞聲看過去,然後尖叫連連,倉皇逃竄。風起扇掀開繡了龍鳳呈祥的喜帕,朝隔扇門看去。


    透過小孔,哪裏還有什麽熾熱的陽光,那裏全是一隻隻染了鮮血的眼睛和一縷縷帶著惡臭的黑發!


    羅澤成被嚇了一跳,此刻已經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風起扇鋒銳的雙目一凝,從頭上拔下一隻鑲了紅瑪瑙的孔雀金簪,灌足內息擲了過去。


    金簪紮進隔扇門中,隔扇門上便出現了一條條細縫,隨即裂了開來。


    隻見隔扇門後站著數十佝僂著肩膀的女人,個個麵色鐵青,渾身是血。定眼看去,這些女人皆缺了手指和腳趾,一隻眼窩潰爛不堪,嘴角快要咧到耳朵,瞧著極其滲人。


    羅澤成見此,身子抖了抖,跪在了地上站不起來。


    等候多時的風家高手圍了上來,領頭的將風起扇的刀扔給她,道:“小姐,後院亦是如此,這些東西輕功了得,是從院牆翻進來的。姥爺他們已經動手了。”


    風起扇脫了婚袍,拔了刀,吩咐道:“將他帶下去藏好。”


    那人得令,拖著羅澤成走了,一路上留下了一條濕漉漉的痕跡,看著發黃,帶著些許不可描述的味道。


    風宅一處別院中,赤練紫歪坐在椅子上,玩弄著一個繡了荷花的白色香囊。


    屋外刀劍之聲不絕於耳,白贏玉來迴踱步,終是忍不住,問:“我們要等到什麽時候?他們已經打起來了!”


    赤練紫輕輕抬了抬眼,笑道:“急什麽,等著吧。”


    過了一刻鍾,從屋外溜進來一個人,稟報道:“迴小姐,在風宅外發現了一批高手。”


    白贏玉聞此,眼神一亮:“果真是來了,赤練小姐,那我們快行動吧!”


    赤練紫放下香囊,看了看自己瑩潤的丹蔻,眼神之中閃過一絲狠戾,笑道:“急什麽,還不是時候,螳螂捕蟬,黃雀在後,我們等著坐收漁翁之利便好,這風家要真和羅家結了親,強強聯手,對我們可是很不利的。”


    白贏玉啞然,一時之間如鯁在喉,低聲道:“如若放任他們殺戮,隻會死更多的人,今日來祝賀的,除了武林中人,可還有平常百姓!”


    赤練紫看了白贏玉一眼,冷哼一聲:“我勸你別忘了自己的身份!這年頭亡命之徒可還少,你以為白家為何能稱霸渝北,難道是靠救死扶傷的破名聲?!誰不是踩著一堆堆白骨才走到今天這個位置,強者可從來不需要那些婦人之仁!”


    白贏玉噤聲,不再多話。


    隻半個時辰的時間,風家便血流成河,到處能見到缺胳膊少腿,橫死的屍體!


    風朔雪提著不知沾了多少血的刀,看著地上流著綠色液體的頭顱和穿著風家衣服的屍身。此戰風家損失了不少人,這些藥人果真功力非凡,他們耗費了將近八成的人力,才算是徹底清理幹淨!


    一名受了傷的家丁,匆匆來報。


    “迴老爺,小姐那裏已經清理幹淨了。”


    風朔雪仰天長笑:“很好!區區重山道也想動我風家的念頭,簡直癡人說夢!”


    語罷,又問:“赤練家和白家的人呢?”


    家丁搖了搖頭:“從頭到尾,沒!沒見過!”


    風朔雪聞言皺眉,心頭浮生一絲不好的預感。


    “老爺!老爺?不好了!前院湧進來了好些黑麵人!個個武功高強!小姐在前麵頂著,叫我通報你趕緊從後門走!”


    風朔雪麵色鐵青,握了握手裏刀,大罵一聲:“好你個白家,赤練家!竟然出爾反爾!你們給老子等著!我風家定然不會放過你們!”


    語罷,隨著眾人朝後門奔去,絲毫不管風起扇的死活。


    眾人剛穿過後院,一眼便看到了小門,隻是此時,這裏已經有人在此等候。


    “重山道紅衛堂堂主青雉,在此等候風宗宗主多時了。”小門處已經被黑麵人圍住,領頭的黑麵人笑了笑,朝著風朔雪行了禮。


    風朔雪大怒,道:“若不是我輕信他人!怎麽會讓你們趁虛而入!”


    青雉聽了,笑道:“看來風宗主是遠離武林多年,連武林之中的刀劍冷血都忘了,世上熙熙皆為利來,世上攘攘皆為利往!若沒有實實在在的好處,人家憑什麽為你風家拚命?不過宗主大可以放心,待我重山道站穩之日,定然會為風家報仇雪恨!”


    風朔雪冷哼一聲:“他們不是什麽好人,重山道又算得了什麽好東西!今日哪怕風某死在這裏又如何!我天下第一刀的稱號,定然會在他人手裏壯大!”


    青雉搖了搖頭,問:“他人?宗主說的是被你提前送到城南別院的妻小,還是正在前院廝殺的女兒?”


    花靜閣,一局棋已經結束,毫無疑問是以莫顏兮潰敗結束。


    元懷笙端起青玉茶杯抿了一口茶,笑道:“不偏不倚,中庸之才,既不想得罪人,又不願意輸。”


    莫顏兮搖頭歎道:“是九爺不願透露真功夫,堪堪讓我平了棋才對。”


    元懷笙輕笑,轉頭看了看日頭,這才對守在門外的村一道:“我瞧著差不多了,該收網了。”


    “是!”


    村一領命,出了花靜閣,朝一處深巷飛去。


    而風家別院內的眾人亦是收到了消息。赤練紫將香囊湊到鼻子跟前聞了聞,笑道:“既然來了,我們就出去瞧瞧吧,身在市集,遠離江湖的明爭暗鬥,可天底下的清閑日子可不是想過就能過的,今日若是風家滅了,那些留在城外的高手沒準兒還能為我們所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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