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雪二人定睛一看,莫顏兮手裏的竟然是一張懸賞令!


    “因家母身患重疾多日,訪遍無數名醫術士,皆束手無策,特張貼此榜,廣招天下能人異士,若能使家母痊愈,願俸上診金黃金千兩。南柳巷蘇氏。黃金千兩啊,小姐!您是打算…!”


    香雪在一旁讀完之後,張大嘴巴看著莫顏兮,說不出話來。


    莫顏兮點了點頭:“反正如今我們也沒什麽錢財,不如賭上一賭,明日我便去南柳巷蘇宅瞧瞧,你們二人去市集打聽打聽香料的行情還有外租的作坊。”


    香雪猶豫再三,擔心的看著莫顏兮,忍不住道:“小姐,讓我跟著你去吧,萬一有危險怎麽辦?”


    經過狼牙寨一事,香雪更加警惕,生怕莫顏兮再陷入危難之中。


    莫顏兮摸了摸香雪的頭,笑道:“我要去的又不是什麽狼窩,再說北市南柳巷,居住的都是些權貴,就算真出了什麽事情,帶著你又能怎麽著,還不是多陷進去一個人,不如待在外邊兒,就算有什麽事情,也好有個照應。對了,等會兒你去將馬車上的白家牌子給我拿來!明兒我再把玉扇帶著,真要有什麽也正好可以做個庇佑。”


    香雪聞言,眼睛一亮:“對啊!先不說白家令牌,那玉扇可要拿好,這臨淵城也是天家的地界兒,要是出了什麽事兒,小姐隻管亮出來,管他是誰怎麽也得給些麵子的。”


    如此想著,香雪終於鬆了一口氣,便坐了下來,倒了一杯茶喝了起來。


    櫻娘聽著二人說著,轉身問:“香雪,那玉扇怎麽了?還能替小姐擋災不成?”


    香雪小臉兒就跟小雞啄米一樣點著,道:“這你就不知道了,那玉扇說來也是有些淵源的,咱小姐在九歲時,曾跟著丞相夫人去宮中參加先帝的壽辰,不巧在禦花園遇到了落水的永安王,小姐搭救有功,被裕德皇妃賜了把玉扇,那玉扇上有永安王的玉章,如今新帝登基,所有的皇親就隻剩永安王一位,他們二人自然是骨肉情深,現在這把玉扇值得份量可是相當厚重的。”


    莫顏兮無可奈何的搖了搖頭,解釋道:“櫻娘,你可別聽她瞎說,不過是狐假虎威,借了別人的名聲為自己求份安穩罷了,那人估計早就忘了我是哪門子的人了。”


    這話是沒錯的,宮牆內的心計手段遠比這世間的任何地方都殘忍的多,骨肉相殘,血親互搏不過是家常便飯。


    那日在禦花園的荷塘見到他時,他已經被灌了迷藥,不省人事,莫顏兮本來不想多管閑事,卻不料被莫傅霖的三女兒迫害,恰好遇見了,心想正好能去裕德妃那裏避上一避。


    不想無心插柳柳成蔭,得了這等賞賜!那個時候,當今聖上和永安王都不受寵,這個物件莫顏兮也沒有放在心上。


    可是今非昔比,那些皇親貴胄誰又能想到,最後登基手握天下大權的不是東宮太子,也不是倍受先皇器重的六皇子永祿王,而是根本無人問津的四皇子!新帝登基後其他皇子黃孫皆被貶發配,隻有九皇子永安王保留了原來的封號不說,還被新帝賜了懸龍章,見此章如見聖上,享有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權力!要說他沒有心計手段,莫顏兮是萬萬不信的!


    次日清晨,三人一起用過早飯後就出了門,櫻娘和香雪朝南市詢問行情,莫顏兮則拿著榜單進了北市。


    北市並不像其他市集那般吵鬧,商家店鋪更是少之又少,隻有幾家上好的古董店和紙墨鋪子,莫顏兮一直向裏走去,一路輾轉打聽,這才進了南柳巷。這條街比起北市其他的街道巷子安靜多了,一路都是深宅大院,莫顏兮感覺仿佛到了聞熙城,一股熟悉的壓抑感撲麵而來,街道上隻有昂貴精巧的馬車,或者來往送菜送貨的傭人,除此不見其他閑雜人等。


    莫顏兮七拐八拐,終於停在了一道高大的紅色大門前,牌匾上提了蘇宅,門兩旁各一座兇猛的麒麟雕像,很是氣派。莫顏兮理了理衣擺,走上前去拉動門環。過了足足一盞茶的功夫才有仆役來開門。


    來人年紀輕輕,看著是個壯碩的小夥子。那人撓了撓頭,問:“閣下是?”


    莫顏兮迴道:“在下是來就診的,昨日才來的臨淵城,打算休整兩日,夜間遊玩時,恰好看到此榜,很感興趣,特地前來試上一試。”


    莫顏兮說著便將昨日揭的榜遞給仆役,那仆役瞧著麵前的人風流倜儻,倒是一位舉世無雙的公子哥,但年齡著實有點…不過夫人危在旦夕,不論是誰試上一試也不妨礙,如此想著,仆役便恭敬的請人進來。


    莫顏兮並未多話,隻跟著此人往前走,不過多遠距離,迎麵來了一位五六十歲頭發花白的老伯。仆役見此連忙作揖。


    “袁管家!”


    “呦~小六啊,這位公子是?”


    莫顏兮見此人,也禮貌的鞠了一躬算是打過招唿,這才自報家門。


    “在下姓白名麓言,是來就診的。”


    袁管家聽得麵前之人姓白,又仔細瞧了瞧,這人確實氣質絕佳,談吐不俗。心裏了然,麵上也喜了三分,趕緊熱絡的說:


    “哎呦~貴客啊,小六,你快去忙吧,我親自帶這位公子去見大少爺,白公子,這邊請!”


    “袁管家請。”


    莫顏兮說著,跟著袁管家繼續往裏走了,一路上莫顏兮倒是好好觀賞了一下風光,這蘇宅估計占地百來畝,布景極其風雅不俗,廊道精美,內部還修建了活水的環心湖,中間打造了一座精致的環心亭,真可謂是巧奪天工!竟堪堪比得上丞相府。約一刻鍾的時間,袁管家便引著莫顏兮來到了前廳。


    “扶雲軒”


    莫顏兮看著題在牌匾上的字不由心神一蕩,這字鋒利勁道十足,像是奔馳在寬闊草原上肥碩強健的駿馬,不願墨守陳規,不願束縛在韁繩之下,自由灑脫。


    莫顏兮不禁歎道:“扶搖直上九萬裏!好名兒,好字!”


    袁管家笑著迴:“白公子請上座,那名兒是我們大少爺想的,字呢則是我家二少爺親自題的。前來拜訪的客人也都讚譽有加。公子你且稍作休息,我這就去請我們家大少爺來。”


    袁管家字裏行間都是對自家二位公子的讚譽,不過在莫顏兮看來,這兩位公子恐怕也必定是人中龍鳳,心胸不凡啊。


    廳裏沒了人,莫顏兮便無聊的打量了起來,這廳內寬敞,桌椅用料都是極講究的百年老黃梨木,茶具等也皆是極品的白瓷,胎釉個個透亮白潤,跟玉一般。一圈下來,莫顏兮扶了扶額頭,心到:這蘇家絕對是名副其實的大富商!


    還未有一刻鍾,門口便有了響聲,莫顏兮起身看向門口,來人著一件素雅的青色外袍,在陽光下像是渡了一層銀光一般,除領口處有一些浮雲的繡紋,其他地方都極其幹淨整潔,沒有一點多餘的修飾,腰間掛著一塊白潤的玉佩,一頭烏黑的頭發用一根青色的玉簪束起。看著皮膚白皙,眉梢鋒利,鼻梁高挺,眼眸清淡,長相俊美!


    更可貴的是此人渾身透露著一股與生俱來的儒雅隨和,果真是一位翩翩公子,萬人求嫁的少年郎。這時可能是走的急,額邊滲出了些微小細密的汗珠。


    來人看了莫顏兮一眼,道:“在下蘇長卿,見過白公子,敢問公子可是我那二弟尋來的藥聖白家公子?”


    莫顏兮點了點頭又搖頭:“在下確實是藥聖白家子弟,昨日剛到臨淵,機緣巧合揭了此榜,前來試上一試,但並非是蘇二公子尋來的人?難道蘇二公子去渝北了嗎?”


    莫顏兮看著來人並沒有因自己的年齡有半點其他情緒,也沒有因為他們的身世之差擺任何架子,心中不由得對此人好感倍增。


    蘇長卿聞言,道:“看來是在下冒昧了,一時著急還請白公子見諒,蘇某在這裏先謝過白公子了。”


    莫顏兮擺手道:“蘇公子客氣了,不知現在方不方便,白某想去看看病人的症狀。”


    “自然,白公子請!”


    語罷,二人便往後院走去,盡管再著急,這一路蘇長卿還是為莫顏兮簡述一些奇聞異事以及院中的格局構造,以免一路無話彼此尷尬。


    莫顏兮心想,蘇長卿也不過十七八歲,還未到弱冠之年,但是為人處世已是相當周全,而這蘇家兩位公子據說父親早逝,母親常年病疾纏身,但家中生意卻並沒有因此沒落,反而在這兄弟二人手裏,越做越大,近兩年已經遍布五湖四海,逐漸成為富家一方的霸主!


    更稀奇的是,蘇長卿身上並沒有一絲一毫的商賈氣息,學識見解更是超脫常人,完全不輸書門世家。


    而那蘇二公子,莫顏兮雖然沒有見過其人,但是能寫出那樣的字,自然也是氣度非凡的。再看這府內的仆人丫鬟,個個身姿挺拔,目不斜視,就算在後宅之中,也不見三五成群,聚眾八卦之人,這蘇宅也是不簡單。


    二人聊著聊著便到了翠竹園,門口守著的丫鬟行過禮後,這才推開了房門,請莫顏兮二人進來。


    蘇長卿進了蘇老夫人的房間,便快步上前,輕輕搖了搖蘇老夫人,莫顏兮看蘇老夫人麵相紫青,全身都略微抽出,隻能稍稍癡語,口齒不清,半天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心下略略思索起來。


    蘇長卿轉身對著莫顏兮道:“白公子,有勞了,你隻管量力而為,不管結果如何,在下都必有重謝。”


    莫顏兮聞言安撫道:“蘇公子不必緊張,白某對於病人曆來都是盡心盡力,你且稍坐,我先為老夫人把把脈。”


    說著,莫顏兮便坐到了床邊,伸手摸住蘇老夫人的脈搏,足足半個時辰後,她才眉頭緊鎖,慢慢鬆開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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