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又是招惹到了什麽?”


    金萄鳶雙手掐著腰,高高的挑起了眉毛,盯著鍾三年。


    這個‘又’用的很有靈性。


    鍾三年把頭低下來,認真的看了一下自己,“你這麽說是因為我換了一身新衣裳嗎?”


    “對了。”


    金萄鳶麵容瞬間板了起來,“還換了一身衣裳,你這是新衣裳哪來的?”


    鍾三年抽了抽嘴角,頗為無奈的說道,“感情你是才發現呢?”


    金萄鳶緊緊的皺了下眉頭,隨後又是鬆開,“見過有招妖怪體質的,都沒有見過你這樣的身上妖怪,氣息這麽濃,是又碰見了什麽麻煩?”


    氣息?


    鍾三年抬起自己的手臂來聞了下胳膊。


    除了若有若無剛才包裝的新衣裳味道,其餘的什麽也沒有。


    “你看不見,也聞不到你一個人,怎麽可能看到妖怪…”


    金萄鳶保持著詭異的沉默,表情別扭的轉換了一下說道,“你又不是除妖師,一般人類沒什麽觸感。”


    “哦。”


    鍾三年聽的也是雲裏霧裏的不明白。


    隻能說是自己不了解的也就是了。


    她抻了下自己的衣裳,“沒有什麽大事兒,我這不好好的站在這兒還白得了一件衣裳嗎?”


    金萄鳶蹙眉,目光流轉,仔細探查,鍾三年身邊升起了一尊金色的小火苗,隨著有規律的跳動在身邊,轉來轉去,好生的可愛。


    卻沒有任何的溫度,就算是貼著自己的手掌而過,也沒有任何的痕跡,好像根本不存在一樣,卻有種軟綿綿的觸感。


    鍾三年放起膽子來用手碰了碰,根本無法碰到任何的屍體,卻有一股阻力,就像是比較濃鬱的空氣在自己的手上略過。


    要麽說是妖怪呢,科學根本就沒辦法解釋的了。


    不過說來,妖怪年紀都比較長,他們之間有沒有屬於他們自己的科學原理。


    金萄鳶仔細的探查了一番,確認沒有什麽任何的問題,仔細到臉指甲也是掃而過。


    終究是鬆了口氣說道,“你這人呢,真是別招惹那些亂七八糟的妖怪了,老老實實的不好呢。”


    鍾三年聳了聳肩膀說道,“我現在在妖怪的公司做事呢,想不招惹,也略微有些困難呢,過幾天再說吧。”


    再說了…


    她妖怪的緣分似乎真的有些濃重的,畢竟自己家裏麵就住了好幾個呢。


    誰能說得清楚。


    金萄鳶伸出手來招唿了一下,“過來我帶你迴去。”


    鍾三年乖巧地走過去,伸出一個小手指頭尖兒來,悄悄的碰了一下對方的胳膊。


    金萄鳶木然道:“皮一下你很開心嗎?”


    鍾三年點頭,“還行,一般的開心吧。”


    金萄鳶認真的翻了一個白眼兒,抓起對方的袖子邊往上一跳。


    唿啦啦的風聲穿過了耳邊,鍾三年隻聽著旁邊的風聲如同刀子一般的穿梭而過,自己卻並未感覺到任何的不適感,那種指甲劃過黑板的聲音傳播而來,自己反而覺得周身暖洋洋的。


    她抬起頭來見著自己的袖子金萄鳶抓在了手心裏。


    二人跳躍與半空之間,自己卻並沒有感覺到什麽智力可怕被人拽起來,抓著自己整個人的重量,根本沒有任何的疼痛感,反而好像是沒有什麽支撐樣,就像是自己無聊的舉著手一般。


    金萄鳶低垂下來眼神,哼了一聲說道,“我是什麽樣的妖怪?還能讓你傷了不成,你那是什麽表情?信不過我嗎?”


    鍾三年人在別人手裏麵提著自然乖巧認真的搖了搖頭,盡量把自己的眼睛睜得圓滾滾的。


    “叫你說的這是哪裏的話?我從來都是相信你,沒有半分的懷疑之情,一直覺得您的所作所為,全部都是正確的呢!”


    “喂,你說這樣也太假了吧!”


    金萄鳶嘴上嗬斥著,卻不免地勾起了一絲唇。


    兩個人說說笑笑的,保持著詭異的姿勢,卻不忘跟對方打鬧。


    金萄鳶手裏抓著少女往遠方飄搖而去,未曾注意到身後一道光閃爍的望了過來。


    落日的餘暉斑斑點點的落在沙發上。


    鍾三年整個人癱坐一側,伸出手來推了推旁邊的狐狸。


    “你毛乎乎的太熱了,離我遠一點。”


    狐狸:你變了,你不是當初的那個鍾三年,你以前還覺得我軟萌又可愛,現在就覺得我熱了。


    曾經的那些年終究是錯過了。


    狐狸懶洋洋地邁出了一隻腿,緩慢地從沙發上流動了下去,整隻狐狸窩在了茶幾的一邊兒。


    尾巴不當心,打在了彈在茶幾麵上的投影儀,而那不停閃爍的投影儀,所散發出來的影像,直勾勾地投向了衛生間洗手池裏麵,軟趴趴的史萊姆。


    金萄鳶端著水果盆,拿著牙簽兒一根兒一根兒的紮著,嚴肅且認真地看著那些頹廢的家夥。


    “之前發生過什麽嗎?”


    一迴來全部的家夥都懶洋洋的趴在那兒,沒什麽精神的樣子。


    就他一個人忙前忙後的,想著自己當年也是威名顯赫的妖怪,就算是被封印轉而出來,頂多算是聽兩句,根本沒有到自己耳朵裏麵的閑話。


    何曾這般的忙碌,像是個使喚丫頭似的。


    等等,為什麽這麽自然的就定位了呢?


    他輕輕的嚼著蘋果,慢慢的往臥室的方向走,腳踢了一下門板,轉過頭來望著躺在沙發上的人。


    鍾三年整個人懶洋洋的,慵懶的模樣,連個眼皮也沒有掀起來。


    金萄鳶蹙眉不語。


    微妙啊。


    肯定是有什麽事吧?


    為什麽他一點都沒感覺到呢?


    莫名的情緒徘徊在心頭,有一點點的線索擺在了眼前,卻無法抓得緊。


    金萄鳶自然的走去臥室,窩在了軟乎乎的被窩裏。


    ‘唉,想當年我也是千金萬貫,現在想要趴在軟點兒的地方,都要等著這兒的主人分心的時候,何其的淒涼。’


    他往下蹭了蹭,自然的裹起了小被子,將自己裹成了一個蟬蛹。


    鼻尖散發著些軟的味道,夾雜著些許茉莉花的香氣。


    “這是不是洗發水的味兒?”


    他揪起來仔細的聞了一下,“果然就是那洗發露的味兒。”


    不知怎的也並沒有什麽嫌棄的感覺,整個人縮進了被子裏麵,將整隻臉埋在了那軟乎乎的枕頭上。


    自在啊。


    他當年稱王稱霸的時候,怎麽就沒有這樣的物質條件?


    但凡有現在的一星半點兒,他當年能夠有那麽大的殺心嗎?


    全部都想著讓自己怎麽搜刮錢財,享受更好的生活了。


    金萄鳶眼皮似乎有些打架,自己眨巴了兩下,便是順手把枕頭抓在了手裏,認真的捂在麵孔之上,腦子裏麵的思維漸漸的開始發昏,眼前的場景越來越黑,不知何時陷入在夢想之中。


    “金萄鳶…金萄鳶?你這名字真的很奇怪。”


    軟糯的聲音,卻意外的有一股清脆的感覺在耳邊,好像是玉石碰撞一般。


    抓的人心砰砰的亂跳,怎麽也沒有辦法平靜了下來。


    “附近倒是沒有姓金的人家,你是從遠方過來的嗎?有多遠呢?有一座城那麽遠嗎?”


    單純而又天真。


    少女像個孩子一般的問話,軟糯糯的,一直追著自己在耳邊不停的問著。


    “金萄鳶,你真的很特別也跟我說說你以前的事兒嗎?你住的地方到底有多遠啊?能帶我去看看嗎?”


    “你說的我真是不懂,但那也是個好地方嘛,不過要是好地方的話你就不會來這兒了吧,說到底還是現在住的地方好,對不對。”


    柔軟的聲音隨著問話不停的成熟,聲音也漸漸的化為了低沉,似乎是輕聲喃喃,卻毫無遺漏地傳到了耳朵裏。


    “金萄鳶,再跟我說說吧,你曾經住過的地方到底是什麽模樣?跟我仔細說說。”


    “我真的好奇,你曾經到底是經曆過什麽樣的事情?”


    “你在這處的好嗎?處的開心嗎?”


    “你覺得到底是哪邊好呢?曾經流走的那片位置?還是現在的家呢?”


    金萄鳶聽得聲音在身邊徘徊,記憶早已經模糊,那清脆的聲音卻不肯離去,悄悄地纏繞著,也不肯放開手。


    金黃的琉璃眸子緩慢地眨了眨。


    他手撐著枕頭起身。


    夢境的場麵瞬間崩塌而過,纏繞在自己聲音,消散的再也無法看到任何一絲的影子。


    他不曾觸碰,也無法觸摸。


    甚至早就已經遺忘在了記憶的深處,連夢境也不是那麽的清晰,許多的話依然是淡忘。


    自己無法再真實的迴想起來,夢醒之後太多的言語煙消雲散,重新迴到了原本的記憶的位置,自己就算是想也想不清楚了。


    他輕輕的按壓著額頭,“鍾三年碰到的那個妖怪不僅能讓人發懶,還能讓人想起曾經痛苦的迴憶嗎?”


    大約能領悟到什麽,隻是這般的妖怪從何而來呢,他所聽聞的實在是太少了些。


    鍾三年與家中的其他妖怪懶懶散散的趴在那邊,連抬起一個眼皮的工不樂意,明顯是有些問題。


    他獨自一人跑在臥室之中,同樣昏沉入睡。


    金萄鳶倒是有幾分迷茫,不過大約也能猜想出來,想來是遇到了什麽可迷惑人的妖怪。


    不過…他不是這方麵的專業啊。


    金萄鳶敲頭,早年間他隻自己出手打就行了,能打得過他的人實在是不多,也沒有多少在人世間徘徊。


    他知道自己不是天底下最強的,卻也知道自己可以胡作非為,沒人管。


    自然是囂張的很。


    想什麽幻覺,幻術,或者有些虛無縹緲的那些小把戲。


    本身就是不如留的,在他那個年頭若是修行這般,隻有是自身實在是弱得不得了,隻能勉強的依靠來存活。


    還通常活不到多大的年紀。


    也傷害不了他這般的人,就算真的不小心栽到坑裏麵去了,掙脫之後也可以隨時找到對方。


    金烏霸王誰人不知誰人不曉?


    為人處事行事霸道,為了一件小事便可以鬧騰的天翻地覆,隨著自己心思任性而為,又有誰會在這背後使這些小手段,若是真抓出來了,非要牽連著好些才算是罷了的。


    他當年實在是任性的過了,自然也有些許的人怕了,這般不入流的手段自然也不會在麵前顯擺,多年未曾觸碰過自己,自然是沒有什麽基礎的知識。


    向這些操控人心的小手段,甚至連本身都傷害不了的小玩意,誰敢在他麵前擺弄?


    以前根本認識,都沒認識過,看都沒見過哪個敢在他眼前晃悠?


    搞得現在連著基礎的問題都無法察覺。


    金萄鳶整個人趴在了枕頭裏麵,不免得有些懊惱到他這半地位的妖怪還會被這種小玩意兒給鬧騰一迴,甚至牽連出了曾經的悲慘記憶,若是讓人知道了他不是小夥子。


    本來被人封印就已經夠丟麵子了,現在還有鬧出這麽個笑話來,實在是沒臉。


    “金萄鳶。”


    嗯?


    這都醒了,咋還有人跟自個說話呢?


    金萄鳶歪頭,“我…”


    話語還沒有走出嗓子變音被緊緊的捂住了嘴。


    冷秋寒慈祥的看著他,“你躺著都挺舒服的呀。”


    “還行吧,我覺得是…”


    金萄鳶眼見著溫柔慈祥的微笑,整個人的汗毛都炸起來了。


    瞬間停下了,自己鬧騰的話整個人翻滾跑到底下去。


    “我說我這是被人算計了,你相信嗎?”


    冷秋寒冷冷的掃了一眼,目光飄向門外。


    鍾三年躺在沙發上,嘴巴微微的張開,唿吸的聲音平穩,而相和。整個人在沙發上睡著並沒有什麽異樣。


    他轉迴目光來說道,“怎麽?叫你看個人你都看不好?”


    “不不不,完全都是意外,不是我的意思,就是一時間的疏忽,不是…”


    金萄鳶麵露苦澀快速的搖手。


    “嗯?等等?”


    金萄鳶呆愣,“你什麽時候讓我看著人?”


    冷秋寒歪頭,手輕輕的捏在了對方發圓的腮幫子上,順時針地轉了一個圈兒。


    “你被封印了千年,你我之間並沒有什麽深刻的交集,我平白無故把你放出來送到一個人類上你的家裏麵,你覺得是什麽情況?”


    他平靜而淡漠,一雙漂亮的眼睛直勾勾地盯著對方,略微的紮動了一下,帶去幾分寒光,雪白的光芒閃爍而過,像是飛速而走的刀劍。


    金萄鳶嚇出了一身的冷汗,掐著嗓子說道,“不是…他說你之前也沒跟我說呀,早早交代了不好嗎?”


    冷秋寒挑眉,“你是幾百歲的小孩子嘛,這麽直接的事情,還用得著我特意給你囑咐?我跟你無冤無仇的平白無故把你放出來幹什麽呀?”


    “嚶嚶嚶。”


    金萄鳶盡量縮小自己的存在感。


    用了些力氣,把自己臉上的肉從對方手裏麵拽了出來,揉了揉被掐紅的位置。


    苦著一張臉說道,“哎呦喂,我是看出來你看上鍾三年了,誰尋思你自己的人,你不保護,讓我過來幫你看這樣。”


    他見冷秋寒似乎又要變臉的意思,快速的向後退了兩步。


    “我…我也就是一時沒看住,鍾三年她自己找的實習工作遇到妖怪也不能怪我吧,再說了這也就是懶了一天,沒什麽大不了的,盡快就能恢複過來了,你不至於為了這麽大點的小事把我滅口了吧。”


    “什麽妖怪?”


    冷秋寒蹙眉,“找我難道不是因為那什麽破聚會的事嗎?”


    金萄鳶呆愣:“額…”


    似乎在不自覺的言語之間,把自己另外一個把柄又遞到別人手裏麵去了呢。


    對了,他原本是讓那鏡子裏麵聚集的存在,跑過去去找人。


    看看那個言語之間,硬生生把少女拐到妖怪聚會上的家夥,究竟是什麽來的?


    他怎麽把這事給忘了呢?


    那麽自然的把對於自己不利的因素給吐露出去了。


    要命嗎?


    冷秋寒冷冰冰的剜了他一眼,轉而去望著那少女正陷入在沉眠。


    “跟我出來。”


    “哎!”


    冰冷的風吹搖而過,照在了麵孔上,掛的人臉皮之疼。


    金萄鳶雙手捧著麵孔,腳下踩著天台的一絲邊緣。


    “我跟你說你冷靜一點了,你把我推下去對你沒有任何的好處,我會飛知道嗎?你給我冷靜一點!”


    冷秋寒看少年慌亂的樣子,“行了,想想自己當年的名聲有點出息。”


    金萄鳶快速的搖了搖頭,“在你這樣的妖怪麵前,講什麽出息不出息的,能活著不就挺好的嗎?”


    冷秋寒蹙眉道:“胡言亂語個什麽勁呢?好好的下來跟我聊聊。”


    “你說什麽?”


    金萄鳶從的台階上蹦下來,“我與你講的,你那邊有眉目?還是查詢出來什麽了?”


    冷秋寒垂眸道:“無。”


    “什麽?”


    金萄鳶整個人都快跳起來了,“連你都查不出來?他是什麽神通?莫非存在那些比你還老的妖怪?這樣的妖怪過來招惹鍾三年幹什麽?年紀大了出來活動活動,腦子複檢?”


    “…”


    沉默的氣息緩慢的飄搖而來。


    冷秋寒雙手抱在身前,略微的歪了一下頭,眼看著麵前一無所知的少年。


    “我很難為這個樣子,不過你這個人真的很欠打。”


    金萄鳶理直氣壯的說道,“我知道啊,要不然咱們兩個也算是同一個年代的,我能不去找你嗎?不就是怕你打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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