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母親,你們找我?”


    寧明歌似乎沒料到梁懷之在這,對他微微一禮後站在原地,不再說話。


    梁懷之第一次認真打量起寧嘉善的這位庶姐。


    她長相不及寧嘉善明豔,卻散發著一種溫柔如秋水之感。


    若她是個男子,倒是梁懷之願意結交的樣子。


    可惜僅有的幾次見麵,她都亦步亦趨跟在梁靖身後。


    一個用莽撞對抗順天的世俗規矩,一個則用女子柔弱的眼淚為梁靖博取同情。


    二人一張一弛,配合默契。


    短短幾次交鋒,梁懷之都沒討到好。


    梁懷之率先笑著開口:“寧大姑娘,抱歉這麽晚來打擾。


    今日在臻園,我與兄長逞兇高價拍得的紅珊瑚樹,父親知道後將我狠狠責罰一通,說我不識長幼有序,特命我替兄長,將這株紅珊瑚樹送來。


    順便也想問問,你可知道我兄長去哪兒了?”


    寧明歌表現出恰當的驚慌。


    她第一時間惶恐地看向母親周萍。


    畢竟她一個未出閣的姑娘,一切都要聽嫡母行事。


    周萍聲音不瘟不火的,“問你話呢,你知道梁靖去哪裏了?”


    寧明歌思索了一會,在眾人期待的目光中搖頭。


    周萍不死心,繼續追問:“那梁家大公子,為了你滿城搜羅珍珠,就一點沒告訴你他接下來去哪兒了?還有剛才你在房裏寫的這些,都是什麽東西?”


    周萍命人將寧明歌房裏的紙張攤開,放在丈夫麵前。


    寧誌宏看到上麵塗塗寫寫,“你這是畫的輿圖?難道是順天碼頭那塊地?”


    寧明歌先往梁懷之的方向看了一眼,才猶豫道:“是,梁大公子初入順天,對周圍的土地又不熟悉,是我幫忙看的地契。


    水雲軒一夜之間變成了順天碼頭,有許多人對那地塊不熟悉,我們或許可以搶占先機。”


    梁懷之自然地湊上前去:“伯父,可否將輿圖給我看一眼?”


    水雲軒的輿圖,隻有在買賣的時候才能得見。


    這麽重要的資料,寧誌宏當然想要一家獨占。


    他這會才明白大女兒剛才吞吞吐吐的用意。


    可……梁懷之馬上就要成為他女婿了。


    梁國公府勢大,想要在順天碼頭摻和一腳,光靠寧誌宏自己一個五品官,是遠遠不夠的。


    寧誌宏故作大方道:“當然,我們一起研究!”


    得到準許,梁懷之上前打量寧明歌畫的輿圖。


    發現她在兩個位置做了標記。


    梁懷之:“請問寧大姑娘,這兩個位置,有何特別?”


    寧明歌也不藏著掖著,解釋道:“這兩塊區域水域開闊平坦,最適合建造碼頭,以這兩個點為核心建造碼頭,周圍涵蓋的河岸都有可能是今後最有價值的土地。”


    寧明歌可不是胡說的,她不過是把前世見到的碼頭地點標注出來。


    梁懷之看向寧明歌的目光有些深邃。


    沒想到,寧明歌不僅識文斷墨,僅憑幾眼就記住了水雲軒的輿圖,還推測出碼頭的核心區域。


    寧明歌不好意思道:“當然這也僅僅是我的猜測,本來我想等明日再拿給爹核實一下,畢竟爹對此很有建樹。”


    寧明歌隨意一句馬屁,拍得寧誌宏十分舒坦。


    他得意地摸著胡須。


    迴想當年他曾在太常寺太卜署待過,會一些風水之術。


    不然他怎麽能一眼看出女兒畫的是順天碼頭的輿圖?


    寧誌宏認真打量一番,發現寧明歌的推斷有八九分合理。


    寧誌宏有些悵然道:“可惜了,土地不在我們手裏,知道碼頭的選址,也並無大用。”


    寧明歌當然清楚這一點。


    她要的是先取信於麵前的二人。


    隻有讓兩人先入為主地認同寧明歌的能力,接下去才好談別的。


    寧明歌笑著認同:“是,知道碼頭的選址並無大用。可我看著周邊的地圖,想到另一件事情。”


    寧誌宏果然配合地問:“什麽事情?”


    寧明歌:“從輿圖來看,水雲軒都是泥塘。且那李老板向我們兜售土地的時候,也曾說水雲軒的搭建耗費格外多的銀錢。水雲軒那麽大一片土地,有一個致命問題。”


    寧明歌話說一半,又瞥了梁懷之一眼。


    寧誌宏這次輕咳了一聲:“賢侄,夜深了,不如我讓下人替你準備一間客房,你先去休息吧。”


    寧誌宏這是明晃晃地在趕客。


    梁懷之不甘心地瞪了寧明歌一眼,還是守禮地退了出去。


    周萍等人走了,責怪道:“老爺,懷之是我們未來的女婿,你何必如此提防?”


    寧明歌解釋道:“不是提防梁二公子,實在是梁國公家勢大,若撇開我們家單幹,我們寧家也隻能幹瞪眼。”


    這話說到寧誌宏的心坎裏,“對對對,梁家若是想吃獨食,我們吃力不討好,明歌你繼續說!”


    寧明歌道:“水雲軒周圍,無山巒無密林,所以獨缺建造碼頭用的木材!”


    木材?


    寧誌宏經過女兒稍微一提點,馬上開始發散思維。


    碼頭的建造需要建造臨時的堤壩,改水道,通河渠。


    木材的確必不可少。


    可惜寧誌宏並不認識什麽大的木材商人。


    且順天碼頭的消息已經在外麵傳開了,他不信沒有第二個人能想到這些。


    甚至木材商人自己,這個時候也會選擇囤貨居奇。


    寧明歌繼續道:“和梁國公交好的石家,一定認識木材商人。而我手裏,有木材商人求而不得的東西。”


    寧誌宏、周萍:“什麽東西!”


    寧明歌:“珍珠!”


    “珍珠能換來入場券,而順天誰擁有最多的珍珠?自然是我!爹爹現在就聯係梁國公家還有石家,帶著珍珠去尋木材商人,先囤積一批木材。當然,我手裏的珍珠也是需要石家、梁國公家花錢買的。”


    寧明歌不怕寧誌宏在內的三家不給錢。


    隻要梁靖那邊改口,珍珠隨時可以換成瑪瑙、白玉任何貴重東西。


    木材商人真正看中的,是一個月後的臻園入場券。


    唯二掌握入場券的淮陽王與梁靖,都不露麵。


    現在的局麵,就是老虎棒子雞的遊戲,一環套著一環。


    ——


    梁懷之躺在客房,輾轉難眠。


    他一直在想寧明歌口中,水雲軒的致命問題到底是什麽。


    忽然院中傳來急促的敲門聲,“梁二公子,您睡了嗎?我們老爺想見您。”


    梁懷之認命地爬起來。


    見到寧誌宏與寧明歌後,對方客氣地告知他,希望他能迴去請梁國公前來商議。


    梁懷之離開前,對上寧明歌似笑非笑的視線。


    他讀懂了寧明歌眼中的意思。


    她似乎在說。


    梁懷之,你去坐小孩那一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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