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明歌轉動身邊的九射格,“比試,開始!”


    話音落地,一枝藍色利箭貼著寧明歌的拇指,先行搶占盤中的雁格,寧明歌的虎口傳來麻痹感覺。


    她低頭向拇指看去。


    白皙的手上,沁出細密的血絲,隨後擴大成血珠,一滴滴從傷口滲出來。


    寧明歌的後背全是冷汗。


    太險了。


    剛才那一箭,隻要偏那麽一點,她的拇指就保不住了。


    眾人在遠處察覺到寧明歌的異樣。


    梁靖收起渾身的鬆散,臉也冷下來。


    石正溪得意收弓,不痛不癢地丟下一句:“抱歉,射偏了。”


    沒人知道他這一箭,真正的目標,到底是寧明歌的手,還是九射格上的雁。


    寧明歌冷著臉拿出帕子,將手上的傷口按住。


    她不能表現出慌張。


    因為她清楚,石正溪在用她擾亂梁靖的心神。


    石正溪眯著眼,盯著遠處的寧明歌。


    她不該尖叫著咒罵、哭泣,最後害怕地跑開嗎?


    倒是小看她了。


    土包子配窮酸未婚妻,一對上不了台麵的老鼠!


    被他用箭指著,竟然還不逃?


    石正溪拉弓。


    這次他特意迴頭挑釁地看了梁靖一眼,箭頭一點點偏移,直至瞄準寧明歌。


    弓一點點拉滿。


    寧明歌被人用箭指著,說不害怕是假。可她知道自己不能服軟,不然隻會讓石正溪更得意。


    她在賭,石正溪不敢。


    梁家與寧家聯姻在即,石家不敢在這檔口鬧出人命。


    可惜,石正溪比她想的還要瘋!


    石正溪毫無預兆地鬆手,藍色的箭直奔寧明歌而去。


    “正溪,不可——”


    梁懷之來不及喝止,寧嘉善發出驚唿。


    就在這時,一直沒開弓的梁靖動了。


    抽箭,拉弓,射箭。


    一氣嗬成!


    眾人視線中隻看見一絲紅色,疾馳而去。


    紅藍交匯在一點。


    “噔——”


    紅色羽箭帶著折斷的藍色羽箭,沒入距離寧明歌幾米的土地中,箭尾還小幅度晃動著。


    寧明歌驚訝地向梁靖望去,再一次為他的高超箭法所驚歎。


    明白了剛才為何梁靖能如此自信。


    紈絝公子們的騎射愛好,哪裏比得過獵戶多年吃飯的本領。


    寧明歌穩住心神,朝梁靖報以微笑。大聲宣布結果:“石正溪、梁靖,脫靶!”


    “很好,這樣才有意思。”


    石正溪六歲學騎射,十歲已經能射中百十米外的活物。


    整個順天同齡的圈子裏,他石正溪敢稱第二,沒人敢稱第一。


    好些年沒碰上合適的對手了。


    梁靖剛才那一箭,讓石正溪開始認真了。


    石正溪幸災樂禍道:“你可以射中我的箭幾次?


    一次?還是兩次?


    但凡你失手一次,你的未婚妻可就要遭殃咯!”


    石正溪猛然拉弓,這次弓弦繃滿,箭速更快。


    結果與之前並無兩樣。


    石正溪的臉色逐漸難看起來。


    他不信!


    梁靖就是能百步穿楊,也不可能箭術精湛到如此地步,巧合而已!


    石正溪兩箭連發。


    梁靖的箭更快,堵死了石正溪的出路。


    石正溪的第五箭,甚至才脫弓就被梁靖射落。


    箭程一步步縮短,哪怕是不懂箭術的人都能看出誰更勝一籌。


    梁靖一言不發,隻是從鼻腔發出“哼”的一聲。


    仿佛在嘲笑石正溪剛才那張狂不可一世的發言。


    石正溪那些幼稚的挑釁,侮辱,梁靖都可以不在乎。


    他千不該萬不該,用他那可笑的箭術,對準寧明歌。


    梁靖已經打定主意。


    他要讓石正溪今日一箭不中!


    石正溪感覺比被人扇了一巴掌還要羞辱。


    那種被戲耍的感覺!


    他盯著梁靖箭筒中僅剩的一支箭,嘴硬道:“沒看出來,你還是個情種。可惜了,就算你把我的箭全射落,我們也隻是平局。”


    九射格的速度緩緩變慢,三圈之內梁靖必須射出最後一箭。


    石正溪安慰自己。


    平局,就不算輸!


    寧明歌站在九射格邊,就聽“咚”的一聲,梁靖的紅色箭矢輕鬆射中雁格,硬貼著石正溪的箭頭。


    九射格速度已經降到極慢,寧明歌預測至多還有半圈餘量。


    雁格上的兩支箭以緩慢的速度下轉。


    藍色箭矢在下落的過程中鬆動,掉落在地。


    九射格緩緩停止定格。


    靶上唯一的一支箭,屬於梁靖。


    石正溪:“這不可能!”


    梁懷之則眸色深沉地望著嫡兄的方向。


    他竟不知,自己這位不善言辭的兄長,箭術如此驚人。


    寧明歌激動地揮著手中的帕子,高聲宣布:“梁靖勝!”


    梁靖沒有理會幾人各異的目光,快步向寧明歌走去。


    他握住寧明歌揮帕子的手,強勢地檢查著她的傷勢。


    細膩如白瓷的手,現在竟出現一道礙眼的紅痕!


    石正溪,該死!


    寧明歌別扭地想要抽迴手,“隻是擦傷而已,幾天就好了。”


    這梁靖什麽都好,就是在鄉野呆慣了,行事跳脫沒有規矩。


    他似乎也不太懂男女之防。


    梁靖不知寧明歌心中想法,不放心叮囑道:“我這有上好的金瘡藥,迴去上藥後,注意傷口不要碰水。”


    寧嘉善不受控製地盯著遠處親昵的二人。


    梁靖今天表現得太不一樣了。


    隨手扔出的銀票,超凡的箭術,替寧明歌檢查傷勢地柔情。


    到底哪裏不對!


    為何一切都和前世不一樣了?


    明明是她主動甩開了梁靖,為何胸中被酸澀的感覺填滿。


    寧嘉善清楚地知道。


    那是嫉妒!


    就像前世她嫉妒寧明歌依偎在關心她的丈夫懷裏。


    寧嘉善不知道,她在盯著梁靖,自己的一舉一動同樣被梁懷之收入眼中。


    梁懷之順著她的視線望去。


    那是梁靖的方向。


    今日,嘉善已經是第二次用這種複雜目光看著他了。


    難道嘉善後悔了?


    後悔沒有悔婚,轉投嫡兄的懷抱?


    梁懷之暗中握拳。


    現在不是想這些的時候。


    他好不容易誘導石正溪在今日為他出頭,比試箭術不過是計劃的第一環。


    後麵才是他為嫡兄準備的重頭戲!


    梁懷之:“兄長的箭術實在驚人,今日真是讓我們大飽眼福。剛才光顧著欣賞你們二人的箭術,忘記放籌碼了。”


    梁懷之解下腰間的五蝠玉佩,“願賭服輸,這些東西就當做是給未來嫂嫂賠禮了。”


    梁懷之言語懇切,將東西雙手遞過,寧明歌知道他是想用東西堵住自己的嘴。


    一隻大手已經先她一步,將東西接住。


    迴頭一看,不是梁靖又是誰!


    梁懷之笑容如春風和沐,“剛才母親那邊來人,說戲台子已經搭好了,喚我們去聽戲,我和嘉善、正溪先行一步。”


    盯著三人離去的背影,寧明歌開口道:“你知道惡人先告狀嗎?你猜他到了你母親那裏,會怎麽說?”


    寧明歌不了解梁懷之,但她了解寧嘉善。


    前有跋扈的石正溪,後有心疼她的懷之哥哥。


    寧嘉善有一百種方法可以抵賴。


    樓閣人物金簪這麽華貴的東西。


    她絕不可能便宜了寧明歌。


    除非,這東西一開始就是設計好,要塞到他們二人手裏的。


    寧明歌麵色凝重。


    她大概已經猜到梁懷之的目的了。


    梁懷之先行一步。


    是要告梁靖聚賭!


    她從梁靖懷中那一堆裏,抽走他的兩千兩銀票,“老規矩,見麵分一半。這一關,我替你過!”


    梁靖像一個歸家的獵戶,將本次獲得的獵物如數交給當家人:“不是一半,是全部!這裏的所有都歸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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