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會想哭想笑想鬧,但在西狄族時,她不能;迴國後,在那些總以關懷包容的眼光看顧她的王兄、王後麵前,她更是不能。


    所以王兄問她在西狄族過得如何,她才會模擬兩可地迴了句「也沒什麽好不好」,因為這幾年來,她隻是像個沒有生命的人偶一樣,成天呆坐在宮中……


    空白的日子、空白的情感,她……何來記憶、何來懷念?


    但這些事,她對體貼的王兄說不出口啊!


    「謝謝你……」虎嘯懂她,即使兩人沒有交集,他依然明白她的心思,若不是真的了解,他又如何理解她這番從未對外人道的苦與悶?


    胡亂地往眼角抹去,樊貞遙知道,她讓虎嘯逼出淚來了,但是……


    這原本是她怎麽也不願放手傾倒的情緒啊!


    馬兒的速度加快,顛簸摔落了樊貞遙來不及抹去的淚水,她抓住虎嘯,不懂他為何突然加快速度往前趕路。


    一馬二人穿過原野,在離京城不遠的城鎮客棧停下,虎嘯將披風往樊貞遙身上一董,隨後徑自下馬進了客棧。


    樊貞遙不懂他停在這兒做什麽,她想虎嘯應該是知道她在哭的,但他什麽也不問的沉默迴應,反倒教她輕鬆許多。


    她隻是在厘清自己的思緒,在這種混亂下被追問的話,倒教她說不出半句話來了。這該說是虎嘯懂她,還是虎嘯細心?


    「下馬吧!」


    不及細想,虎嘯的嗓音已飄入耳內,他拉著樊貞遙下馬入客棧,跟在店小二後頭走進一間幽靜廂房。


    「客官慢用、好好歇息,有需要再喚我。」店小二勤快地抹了抹椅子讓客人坐下,跟著便轉身離去。


    「坐。」虎嘯推著樊貞遙在桌邊落坐,方桌上擺開了簡樸的菜肴,撲鼻香味教人憶起他們午膳隻吞了個包子,現在卻已近黃昏。


    隻是,沒添飯、沒勸筷,虎嘯跟著入座後,沒對她低頭落淚的舉動多提半句,便徑自吃了起來。


    他自然的態度仿佛樊貞遙哭不哭都與他無關,他該做的事、該吃的飯就是得繼續下去。


    樊貞遙也沒多吭聲,她現在思緒紊亂也理不清什麽,腦子裏隻記得虎嘯解開了她的束縛……而現在她隻想哭。


    淚一滴滴地落,虎嘯夾菜的動作也沒停頓,筷子來來迴迴在半空中滑動,兩人之間隻有寂靜無聲,直到一個不爭氣的聲音自她的腹間傳出咕嚕咕嚕……聽來像是她餓了。


    「你哭很久了。」虎嘯頭一次開口。


    盛了半碗飯推到她麵前,又夾上兩口菜,虎嘯將筷子遞了過去,然後添上一杯茶。「還想哭的話,就先吃幾口,才有力氣。」說罷,徑自給自己倒了酒,仰脖喝幹。


    樊貞遙瞧著飯菜,發覺自己真是餓壞了,哭酸的淚眼紅腫發疼,桌麵盛著淚水濕了又幹、幹了又濕,不知已過幾迴。


    「虎嘯……你從來都不問我任何事。」說動自己拿起筷子,樊貞遙跟著吃了幾口飯菜,豈料那饑餓感沒降下來,倒是升得更高。


    所以虎嘯才什麽也沒說,隻是帶她進客棧,找個好地方讓她盡情流淚,甚至還給她備了飯菜,讓她想吃了再哭都成……


    「已經知道的事我通常不問,我隻問不確定的事。」虎嘯搖頭,「例如,這是你第三次喊我的名字,這表示你接受我了?」


    第一次,她喊他喊得氣憤;第二迴,她帶著感激;而這第三次……是已經接納他、喜歡他,還是對他有意?


    問這種他還不知道的事,才叫問句,若要問他樊貞遙的尋常心思……那些事他不用問也知道怎麽迴事,何須多費唇舌?問了說不定還換來樊貞遙的白眼以對、讓她嫌囉唆。


    「所以這意思是……你懂我在哭什麽?」那曾是樊貞遙不抱渴望的希冀,誰知道命運卻主動將他們拉在一起。


    「懂,所以我讓你慢慢哭,看能否讓你把過去積存的委屈一並哭光,日後跟我迴西狄族時,才不會掛著從前的舊怨拋不掉,讓迴憶堵了你的腦袋,什麽快樂也放不進去。」虎嘯應得堅定,望向樊貞遙的眸光裏隻有堅毅、卻無同情。


    「聽你說得好似我已答應同你迴西狄族。」雖然現在她確實已不再排斥。


    以往的束縛,似乎在虎嘯的言語催化下,漸漸地鬆脫開來,不複存在。


    「我說過無論如何會說服你,再說……我可是準備了相當豐盛的禮物要給你,保證你會喜歡。」虎嘯啜著酒,眸光帶著十足的自信。


    「你想收買我?」倒真是教人意外的答案。


    「個人心思不同,我隻是告訴你我能給你的。」虎嘯微一聳肩,「首先,你跟我迴西狄族後,絕不必受到束縛。」


    「這點我相信……」因為虎嘯本身就是個超出束縛之外的君王,在他的帶領下,西狄族許多古老舊俗肯定是要跟著改變了吧!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虎王追心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月嵐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月嵐並收藏虎王追心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