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將一切都說得坦白,仿佛追求她僅是次要的目標,但是樊貞遙卻沒有為此感到惱怒。


    在她嫁出宮門和親那年,她徹底見識到何謂無能君王、小人讒臣,想到她以往的忍耐為的是迎合這般廢人,她就感到不滿而悲憤,所以對於能夠脫離這樣的地方,迴到有英明王兄治理的徽國時,她才會打從心底感到如釋重負。


    可如今,西狄族的窘況不再,他們與徽國一樣,都有個足以帶領子民們步向光明的君王……


    虎嘯的魄力與真誠,讓她謹慎看守的一切規則逐漸地剝落,讓她不得不同樣以本性與他應對。


    她承認,自己是有些動搖了,為這個曾經掛名的「兒子」……


    「其實,我並不太接近女人。」


    探訪過水道工程後,虎嘯帶了樊貞遙上馬,迴頭騎往京城。


    一路上他瞧樊貞遙像是兀自在思索什麽重大問題,知道必然是自己說的話有某些地方打動了她,所以也沒多幹涉,僅是載著她踏上歸途。


    隻是兩個人就這麽靜默下來也挺怪的,更何況他就是來追求她的,不加把勁讓她認識自己豈不可惜?所以想了想,他還是開口了。


    「咦?」樊貞遙被他勾起了興趣,腦袋裏的思緒暫時停擺,她仰臉問道:「你?不太接近女人?」


    老實說,她很難想像,就憑他示愛得如此自然,還對她的心思、行動、反應觀察得如此細微的本事,說他不常跟女人在一起,十個人裏頭,肯定有十個人會搖頭說不可能。除非……他這一切,真的就隻針對她。


    「看慣宮裏的女人為了討好父王露出的嘴臉,還有得知我的身分就妄想爬上我床的女人……我膩了,對那樣一群鶯鶯燕燕,我再也提不起興致。」虎嘯搖搖頭,說起女人,他似乎真的隻有厭煩。


    「你不覺得我也算鶯鶯燕燕裏的其中之一?」雖然不至於跟著爭權奪利、討好獻媚,可她也是為了盟約才嫁到西狄族。


    「那不同。」虎嘯幹脆地反駁,「你的腦袋裏裝著家國大事,她們隻裝著胭脂水粉。」


    宮裏的女人,討好父王是為了要身分地位、要珠寶金飾,宮外的女人亦同,見多自然生厭。相較之下,為了保住兩國盟約而忍住脾氣,甚至不哭不鬧的樊貞遙,著實可貴許多。


    「胭脂水粉?」樊貞遙沒料到他會如此形容,委時,一群打扮得花技招展的女人招搖過街的景象突然蹦入腦海,教她連反應都來不及便迸開了笑聲。


    是啊!虎嘯說得沒錯呢!不管為的是什麽,到最後女人似乎都隻將心思花在一張薄薄的臉皮上頭,總想著要靠這副外在皮相去獲得更多利益,然後再花錢打扮自己,這繞來繞去,似乎就像虎嘯說的,她們的腦袋裏真隻裝了胭脂水粉啊!


    笑音迸散,讓坐在前頭的虎嘯也感染了笑意。「你還是頭一迴在我身邊笑。」過去他隻見過她生氣、憤怒、發愣、疑惑,卻從沒見她笑過。


    而且聽這笑聲,想必她是真的發自心底笑出來的吧!


    不是虛應、不是客套,因為樊貞遙並不愛那些。


    「我……」樊貞遙望著虎嘯的背影,有些微愕。


    自她迴宮以來,在王兄與王後的陪伴下雖然偶爾也會談談笑笑,可像今天這什麽都來不及思考便笑出聲來的情況,卻幾乎沒有。


    她明明就受盡大家的疼愛,但隻有虎嘯能讓她什麽也不計較地發笑。


    「你平時想著太多事了,笑不出來吧?」那道身分的枷鎖,讓樊貞遙連喜怒哀樂都一並失去了。


    「笑……也是要負責任的。」不自覺地,那藏在心裏的話語竟隨著虎嘯的言語滑出了唇縫。


    她是公主、是西狄王的前王妃,一舉一動稍有缺失必走引起風波,甚至給她所關心的人們帶來麻煩。在這種情況下,她如何能夠開心得起來?除了小心翼翼、謹慎再謹慎,她從來就沒有真正地輕鬆過啊!


    「我知道,你為了不讓任何人有機會說你閑話,壞了兩國交情,所以成天留在宮裏,即使你並不愛四處遊蕩,但天天悶在宮裏總會心情不好,再加上除了留在宮中,你什麽事都插手不了,就算真想做點有貢獻的事也是有心無力,甚至連自己的幸福都無法追求,所以才會越別越委屈。」這點小事,隻消依她的個性下去推測,就很容易理解了。


    隻是……真能用心去這樣對待她的,又有幾人?


    他敢打包票,即使連待她親切的徽王,八成都在她的謹慎對象之列,因為她是他的妹妹,她不願他擔心。


    「虎嘯……」這迴,不再是氣憤尖嚷,樊貞遙張著微濕的瞳眸,瞧著那沒迴頭的背影,頓時明白了自己總會因他的話語而鼻酸的原因。


    那是一股被理解的悸動,就像她渴望著能夠掙脫束縛一樣,她其實也盼著有人能夠了解她。不是將她視作公主、前王妃,或給她扣上任何的印象,她就隻是樊貞遙,不是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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