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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村子門口,有三輛馬車正在輪番卸貨,都是正正方方的大木箱子,被鐵釘牢牢緊固,每一個都有七八十斤重,幾個腰粗膀圓的漢子把貨從馬車上扔到地上,動作隨意,令得一旁的老呂頭瞪眼跳腳罵道:“你們幾個手腳笨拙的蠢熊!都輕點!”


    這些從城裏小巷、酒館招來的臨時搬運工都是些皮厚的老油條,朝著老呂頭嘻嘻哈哈卻並不在意,也不聽話,老呂頭隻能憤而轉頭,盯著那個正在朝手指吐口水數錢的老家夥怒喊道:“貨頭子!我這些辛辛苦苦大價錢淘來的寶貝要是壞了,你必須得賠我!一分不能少!否則我以後再也不找你托運了!”


    輸完手上錢的老家夥微微抬頭,手指戳了戳額頭前的帽簷,斜眼瞥了一眼滿嘴大黃牙的老呂頭,嗤笑道:“老呂頭你可拉倒吧,除了我誰還會翻山越嶺的跑到這麽個小破地方來給你送貨,你就偷著樂吧,什麽鬼地方,老子他娘的每次都得翻三座山,花四天才能從貝殼城到這裏來,我收你這點錢已經算給你天大的麵子了。”


    一個漢子把車上最後一個箱子推到地上,朝著貨頭子喊道:“老大,撤了!”


    “行。”


    貨頭子一揚手,道:“都給我麻利點,趕緊的上車,早點迴去,最近外麵不太平,幹完最後幾單,剩下的一個月都老老實實泡在貝殼城吧。”


    “嘿,那感情好,風暴酒館的那幾個騷蹄子估計早就想我了。”


    一個漢子賊兮兮的笑著,手掌對著空中虛捏了二下,似乎在迴味上次的觸感,另外一個漢子在一旁嘲笑道:“算了吧,就算那些小娘們脫光了白花花躺你麵前,你能在她們肚子上動幾下?”


    先前的漢子微微挺腰,做聳動狀,古怪笑道:“豹子,你可別說什麽風涼話,也不知道是誰上次扶著二樓的牆都還沒扶穩,摔掉二顆牙齒。”


    “嘁。”


    漢子不可置否。


    “哈哈哈,我得再去一趟桃花賭坊,上次差點就能扳迴本了。”


    “一起一起,我最近手氣賊好。”


    這些處於城市陰暗裏的家夥說著露骨的葷話,嘻哈著上了車。


    正在心疼貨物的老呂頭耳尖,聽到了敏感的重點,顧不上貨物,連忙跑到正準備離開的貨頭子邊上抓住他手臂,低聲問道:“怎麽了怎麽了,你剛才說外麵不太平,怎麽迴事?”


    貨頭子靠在馬車背上,微微聳肩,看著老呂頭隻是笑嘻嘻,並不說話,老呂頭沉著臉,從懷裏再掏出一張票子,狠狠拍在貨頭子胸口罵道:“你這該死的商人。”


    收了錢後的貨頭子笑容更甚,懶洋洋道:“老呂頭,我勸你最近還是老老實實呆在家裏,不管外麵發生都別出去,我聽幾個走南闖北的老夥計說了,古諾首都那邊有大人物跑到我們貝殼城這邊來了,聽說好像是雙屍煞其中的一個。”


    老呂頭變了顏色,說話的聲音都在顫抖:“雙……雙屍煞的一個?是那個亡靈瘋子還是戰爭螃蟹?你見到他們沒?”


    貨頭子攤手道:“我怎麽知道,我要是見過他們,現在還能站你麵前?”


    貨頭子不再理會老呂頭,跳上馬車,三輛馬車飛速離去,揚起一路灰塵。


    老呂頭縮了縮腦袋,顯得被嚇得不輕,他迴頭看了一眼那堆成小山的木箱子,衝著已經往小推車上裝上的戚望大喊道:“小望子,趕緊的裝,你沒聽見嗎,雙屍煞來了!”


    吃力抬著一個木箱子翻倒小推車上的戚望歇了口氣,雙手交叉疊在身前,腦袋擱在上麵,向老呂頭問道:“這個雙屍煞是什麽啊?很厲害的人嗎”


    老呂頭咽了扣唾沫,聲音之中充斥著驚恐,似乎提起他們的名字都能讓他心神劇顫:“他們可不算是人了。”


    戚望撓了撓腦袋,不算是人?


    不過戚望顯然沒有那麽多問題,歇了會之後繼續開始幹活,老呂頭神神道道的在原地轉圈,焦急的不行,過了一會後似乎是下了一個重大的決定,二手狠狠一拍,罵道:“真該死,不行,我必須得把所有寶貝藏好,這段時間絕對不能再露麵了。”


    戚望瞧著匆忙離去的老呂頭,微微聳肩,繼續搬著這些到他肚子的方正箱子,箱子很重,也不知道裏麵裝了什麽,在上麵貼著一張小標簽,用符文大陸通用語寫著歪歪扭扭的一行字,有好幾個都已經辨別不清了。


    戚望沒有強烈的好奇心,不會也無法將麵前的箱子拆開瞅瞅,他微微下蹲,雙手伸出,抱著麵前的箱子站起,搬到平板車上,平板車不大,隻能夠載著六個箱子往返,再多的話就會容易顛簸晃動,要是掉了磕碰了,這個吝嗇的老呂頭不僅不會給他工錢,說不定還得噴他一臉唾沫星子。


    戚望推著平板車往老呂頭家走,老呂頭的家在村子最後頭,聽村子裏的其他人說,老呂頭早些年曾經到外麵闖蕩過,後來賺了些錢,迴家後便造了村子裏最大最漂亮的小城堡,周圍一裏地都是他買下來的,看上去就像個莊園。


    從村頭到他家平常走路十幾分鍾,如果是推著小車的話,約莫得半個時辰,這樣算來,等搬完這些小山一樣的貨,差不多也該天黑了。


    戚望在他有記憶時就是一個人了,對父母的記憶隻有模糊的隻言片語和背影,他小時候是靠村子裏的大家你一頓我一餐勉強養活的,等他大了些後,就開始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幫這家挑滿水,幫那家墾完田來換取口糧,一直到了八歲時,村子裏的老呂頭注意到了他,經常會讓他幹些活,然後給他一些錢,靠著一次次積累下的微薄積蓄,戚望花了二年的時間再加上周圍人的幫助造了一間簡陋的小屋子,不用再寄人籬下或是睡在破廟。


    一直到現在,戚望十五了。


    雖然他的身子比同齡人要瘦弱很多,但是他的氣力卻比大多數少年都要強上很多,村子裏能和他扳扳手腕的也就隻有楊三金了,那家夥不知道是吃什麽長大的,體形能比戚望大了一半,高出整整一個頭,聽說他家裏人想要把他送到貝殼城那些軍老爺那去,謀一份顯赫的前途。


    隨著時間的推移,已經日暮西山了,村子口的貨物也隻剩下最後一趟了,渾身髒亂的戚望拿手臂擦了擦半邊臉頰,肚子饑腸轆轆,今天的老呂頭到現在也沒給他送飯來,按照往常來說,幫老呂頭幹活都是包吃的,不過習慣餓一餐飽一餐的戚望也沒計較,坐著歇了會,輕甩發酸的手臂。


    空閑時,他就會想自己的未來。


    他向往外麵的世界,聽李師傅說,外麵的世界精彩至極,有號稱自然王國,為世間魔法源頭的初生之土,有神秘荒涼,曾經輝煌至極的沙漠遺址,有匪徒雲集,海盜橫行的彼岸港灣,也有萬裏冰封,冰裔為王的冰霜古國。


    戚望很想出去走走,他想看看自己所在的這個世界究竟怎麽樣,如果可以的話,他會像老呂頭一樣,遊完之後賺點錢,迴到村子後也蓋一座小城堡,再娶一個漂亮的小媳婦,過完這一輩子。


    想著想著,戚望便開心的笑了。


    “哎哎哎!”


    不知何時出現的老呂頭扯著嗓子從遠處走來,邊走邊喊,罵道:“你這天殺的調皮小家夥,天都要快黑了,還沒搬完,這五個銀幣還想不想掙得。”


    戚望趕緊跳下箱子,笑道:“快了快了,這是最後一趟了。”


    老呂頭除了嘴不太好外其他地方都挺好的,他看了一眼戚望身後的確實隻剩下五個箱子後哼哼唧唧一會,然後從懷裏掏出一個裝滿錢的袋子,數出五個後,再瞥了瞥渾身髒亂的戚望,又多拎了二枚出來,然後把手上的七個銀子拍到戚望手心裏,沒好氣的道:“趕緊搬,搬完以後就迴去吧,這幾天多備點口糧,盡量不要外出了。”


    戚望咧嘴一笑,點了點頭。


    老呂頭走在推著小車的戚望邊上,二人一起走向小路盡頭的那座小莊園,


    二人在路上隨意聊著,老呂頭無非是和以往一樣念念叨叨以前的往事,埋怨世道的不太平,戚望則是笑著聽著,時不時問幾個外麵的問題,老呂頭大多數會眉飛色舞的迴答,似乎遊曆的那段時間是他自豪的事情。


    說著說著,老呂頭看到了左手邊遠處那間簡陋的小木屋,當下又是忍不住迴頭瞪著戚望,數落道:“你啊你,一個連自己都是靠大家夥養活的小屁孩,還要去學什麽俠義心腸,帶一個啥也幹不了的瞎子迴家,你看看,現在多了這麽一張吃閑飯的嘴,本來你早就能攢夠去貝殼城的錢了,再這麽下去,要是大家收成都不好,自顧不暇,你們二個都等著餓死吧。”


    戚望隻是笑了笑:“沒事的。”


    老呂頭見狀也隻能歎口氣,這小家夥好歹是村裏自己看著長大的,他能說的自然都說了。


    “這個瞎子。”


    老呂頭隻能忿忿道:“天天在一個小孩身上蹭吃蹭喝虧他良心過得去,都五年了,難不成還準備蹭一輩子麽?該死的瞎……”


    戚望輕唿一聲老呂頭的名字打斷了他的話,老呂頭迴頭看向他,戚望隻是搖了搖頭,認真道:“行了。”


    老呂頭冷哼一聲,再也不多什麽,繼續往前走,過了一會後,到了老呂頭家,戚望卸掉貨和老呂頭打了個招唿後便匆匆離去了。


    老呂頭站在台階上,看著小跑離去的戚望,背著手搖著頭,微微佝僂著身子轉身走在大花崗石的階梯上。


    戚望沒有迴家,先是跑去花了五個銀幣買了整整一口袋米,這幾天的米價還便宜,賣米的許嬸又多給了一些,如果省著點至少能夠撐二個禮拜了。


    戚望扛著米袋,攥著手上二個銀幣,想了想,輕輕咬牙,走到了對街那除了逢年過節才會去的肉鋪。


    “喲,買肉?這還沒過節吧。”


    靠在躺椅上的是一個魁梧高大少年,便是楊三金了,他們家是村子裏唯一一家賣肉的,年齡大了後,他也不再像以前一樣總是欺負戚望這些同齡人,但也沒有與他們有什麽過深的關係。


    “嗯,楊三金,給我稱二個銀幣的肉,行麽?”


    戚望遞過去二個銀幣,楊三金掃了他一眼,拿起屠刀,懶懶道:這錢是老呂頭給的工錢吧,我瞅你在村子裏跑了一天了。”


    楊三金手起刀落,切下一塊足有二三斤的五花肉,隨意丟到了戚望麵前:“送你的,拿去吧,我後天就要去貝殼城參軍了,那邊的軍老爺打算帶我去不朽堡壘,這算是我走前送你的禮物。”


    戚望拿起肉,輕聲道了句謝謝,但還是執拗的把二個銀幣放在了桌子上。


    楊三金隨意聳肩,沒有去管那二枚銀幣,丟了刀拿抹布擦了擦手,道:“那你呢,以後打算怎麽辦?繼續養著那個廢瞎子,呆在村子裏過活?”


    戚望微微皺眉,輕聲道:“李師傅有名字,他叫李清,不是什麽廢瞎子。”


    見到戚望那有些認真的模樣,小時候便領教過的楊三金改了口,淡淡道:“李清對吧,一個不知從哪來的目盲瞎子,村子裏的人都覺得你傻,當然,我也覺得你是個愚不可及的蠢貨,在這個世界上,隻有強者才有資格給予弱者憐憫和幫助,你連自己都自顧不暇了。”


    戚望注視著楊三金,這個小時候村子裏的孩子王,這個曾經處處以欺負他人為樂的壞小孩,這個崇拜古諾力量至上的家夥。


    楊三金說的確實沒錯,隻有強者才有資格去憐憫弱者。


    但是戚望也覺得,善良不該分力量,不該分物種,也不該分邊界,隻不過和楊三金說這些,應該說不通。


    “謝謝你的肉。”


    戚望再次道謝,他往後走了幾步,想了想,突然轉身向著楊三金道:“如果你覺得隻有強者才有資格,那我會努力成為一個強者的。”


    楊三金微微一愣,他望著那扛著米袋拎著肉走在青石路上的孤單少年,夕陽拉扯著他的身影,扭曲斜長。


    楊三金最後隻是笑了笑,自語道:“你可真不像一個古諾人。”


    也就是藍波村與世隔絕,感染到的古諾習氣還算輕,換在其餘的城市,像戚望這樣的人根本不適合,也無法生存。


    帝國崇尚古諾法則,這是由史聞殷,也就是那位古諾統領提出的法則,自從上一任國王從王權上掉落後,這個法則便徹底在古諾展開,單一的領袖容易犯錯,但三位領袖則不然。


    古諾法則的含義是武力、遠謀和狡詐,而代表這三者的也正是古諾最強大的三人,如力量首領,劉厄斯,如謀略首腦史聞殷,還有那從未在大眾露麵,但卻掌控著一切的狡詐之王。


    這使得古諾成為了符文大陸最殘暴的地區,唯有三教九流混雜的彼岸港灣能和它相提並論。


    戚望並不管這些,他隻知道,如果有人需要幫助時,他就該伸出手幫忙,就如他冰天雪地快餓死時,村子裏的大家會擠出嘴邊的最後一口飯留給他。


    況且……


    戚望笑容滿麵,村子裏有誰能像李師傅一樣,腦子裏裝著那麽多關於外麵世界的東西呢,還能不厭其煩的講給他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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