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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王維和李娟按照傳統先去拜訪了李娟的家人,辜偉一家人也跟著去了。他們知道,從小到大王維受了李娟一家人不少的恩惠,因為王維和李娟的關係,兩家人的關係一直不錯,現在王維和李娟結了婚,兩家人就變成了一家人,他們作為王維的親生父母,理應去李娟家走動走動,說句感謝的話。


    按照傳統,李娟家人要以隆重的方式迎接和招待新女婿的到來,現在又加上辜偉一家人的到來,李娟父母把家裏最好的東西都拿了出來,這個時候可不能小氣,再者,辜偉夫婦是見過大世麵的人,可不能讓他們小看了他們一家人。


    王維和李娟兩個人在李娟家裏隻逗留了一會就離開了,他們還要趁著假期去拜訪很多人,這些人曾不求迴報的幫助了他們,如果沒有他們,就沒有現在的王維和李娟了。辜偉夫婦和李娟的父母多聊了一會,是晚上離開的。


    “你要不要和我們一起去?”李娟離開的時候問辜莉莉。


    “我就不去了,不做你們倆的電燈泡了,再者,我也該迴學校了,我已經落下好幾天的課了,再不迴去,我就被別人扔在後麵了。”辜莉莉雖然年紀不大,卻很懂事,所有人都喜歡她,尤其是李娟,她第一眼看到辜莉莉就喜歡上她了。


    為了這次相認,辜莉莉從學校請了假來見她從未謀麵的親人的,除了父母,王維是她在這個世界上和她關係最近的人了。


    王維也喜歡這個妹妹,他曾經幻想自己有一個妹妹,辜莉莉的出現圓了他的這個夢,辜莉莉和他想象中的妹妹一模一樣。


    王維和李娟匆匆忙忙的去拜訪了一些人,包括省城的房東太太,李娟下基層服務的時候認識的王老板,以及在王維住院的時候給王維輸血的老大爺,這些人本來與他們素不相識,但在他們困難的時候,他們卻幫助了他,他們理應上門道謝。


    忙完這些瑣碎的事,李娟的假期也該結束了,王維也該去培訓了。辜偉利用他的關係,為王維找了很專業的培訓的單位,也為他鋪好了後路。


    又要離開了,人這一生有太多的離別,每一次離別的意義卻都不一樣。有人為了生存,離開了自己的家,有人為了尋找更高的目標離開了自己的家,無論是被生活所迫,還是因為夢想,我想每個人都不想離開自己的家,離開故鄉。外麵的世界絢麗多彩,但終究抵不過“老婆孩子熱炕頭”。那些拚命往外跑的人,都是為了有一天能榮歸故裏,故鄉是我們的根,無論我們走多遠,站多高,終究要“落葉歸根”的。


    不過,這次離開是王維期盼的,早點離開就預示著他能早點接受最專業的培訓了,同時,他距離實現夢想就又近了一步。


    周飛迴到上海把他在省城看到的都如實告訴了關總,關總對周飛的工作給予了肯定,同時關總往房東太太卡上打了一大筆錢,這筆錢足夠讓她們母女生活好長一段時間了。


    當關總得知她們母女生活的還不錯時,他心裏寬慰了很多,這些年他一直覺得對不起她們母女,但由於畢欣欣的原因,他一直無法幫助到她們,現在他有能力了,他就可以幫助她們了,至少可以讓她們過的好點。


    “你確定她們沒發現什麽不對勁嗎?”關勉還是有些不放心,誰的賬戶突然多了那麽多錢都會懷疑的,而她的賬戶隻有周飛知道。


    “你放心吧!一切我都用假身份操作的,不會有什麽破綻的,至於那筆錢也是匿名存入的,不會留下任何記錄的。”周飛做事是很謹慎的,絕不會留下什麽破綻,這正是關總看中他的一點,才敢對他委以重任。


    “這麽多年了,終於有了她們的消息,心中的石頭可以放下了。”關勉看到周飛帶來的照片,看到自己的女兒已經長大,他由衷的高興,可惜的是他沒有陪她長大,聽聽她訴說成長的煩惱。


    表麵上的關勉是要什麽有什麽,但在他的一生中有太多的遺憾,老天真是公平的,他給你多少,就會從你身邊拿走多少。


    “我這一生好像什麽都沒做,可人生已經到了無關緊要的時期。想想自己走過太多的路,看過太多的風景,錯過了太多的人。現在,在別人眼裏,或許我是個成功者,但想想我這些年,沒有一件事是我驕傲的,相反,我卻做了很多難以啟齒的事,傷害了很多無辜的人。”如果關勉當年沒有不辭而別,人間蒸發,或許現在他和很多人一樣,過著朝九晚五的生活,也能兒女繞膝下。以前覺得那樣的日子是沒出息的人才願意過的,可現在他卻渴望過那種生活,那種簡單的小幸福才是真幸福,大富大貴是用大悲大痛才能換來的。


    關勉有時候會問自己,做這一切是為了什麽?他無法迴答自己的問題,絞盡腦汁的想得到現在的一切,可真正的得到又能怎樣,什麽都沒有變,除了自己欠下更多的債以外。生活總是這樣,你得不到的永遠想得到,為此不擇手段,可真正得到了,它對自己又沒有太大的意義,這一切努力除了讓心傷痕累累之外,一無所獲。


    關勉陷入了深深地苦惱之中,想起這些年他做過的那些事,那些人的命運因他而發生改變,他就覺得自己這一生什麽正事都沒做,就專心於勾心鬥角了。現在他和畢欣欣的婚姻已經走到懸崖邊上了,已經到了無法挽迴的地步了,麵對他的隻有離婚這一條路了。至於柳玥,他也不能給人家一個正式的名分,她為自己生了兒子,可自己連見她一麵都要偷偷摸摸的。而對於眼前照片中的這母女二人,他虧欠她們的就更多了,他都不敢想象他走後,她們是怎麽生活下去的。還有自己年邁的父母,他們現在是否還尚在人間,他上對不起生他養他的父母,下對不住自己的兒女,他是個不稱職的兒子,也是個不稱職的父親,當然也是不稱職的丈夫。


    “我有個很好的同學曾在大院裏住了幾個月,他說房東一家人對他很好,據我觀察,他們的生活是不會有困難的,聊天中我也知道,家裏老人都還在,身體尚好,所以你不用太擔心的。”周飛知道關總擔心的是什麽,他離開那個家太久了,很多事情他都音訊全無,現在突然有了他們的消息,他就想知道的更對更詳細一些。


    “你先去工作吧!讓我一個人呆會。”關總把周飛先打發走了,他不想讓周飛看到他脆弱的樣子。


    時令已到了寒露,故鄉的山上應該是一片通紅了,故鄉的山上有一片杏樹林,每到這個季節葉子變得通紅,想迷了路的晚霞纏繞在山頭。這是個蕭條的季節,也是個收獲的季節,莊稼地裏隻剩下最後一批莊稼了,收完這些莊稼,農民就可以消停一陣子了。山上很少有顏色鮮豔的鳥出沒了,這些夏日裏的精靈,在這個乍暖還寒的季節也不知道躲到什麽地方去了,不見其身,不聞其聲。本地的家雀卻不怕這種忽冷忽熱的天氣,它們換上了適合這個季節的服飾,占據了山頭,宣誓自己的主權。城市的人換了行頭,大街上少了短裙,秋褲開始上身了,不過這並不影響城市的性感,這座城市的人們無論什麽時候,都會把自己打扮成最漂亮的樣子,讓季節無法侵蝕他們的美麗。


    關勉想起自己就是在十五年前的這個季節離開的,那一年的秋天和今年很相似,隻是那滿山的紅他再很難看到了。那一年他一無所有的離開家家鄉,他以為有一天他會滿載而歸的,可現在他有了那個時候他想要的一切,卻沒有了迴家的勇氣。


    往事像瀑布漫過陡峭的山崖,然後一瀉千裏,匯入大海。


    這個秋天,關勉才意識到自己這麽多年一直都是孤單的,如同在這深秋掉隊的孤雁,一個人孤單的盤旋在上海這片陌生的天空裏。迴想自己這些年在上海,除了偶爾能從柳玥哪裏得到一點慰藉之外,在這個城市他和所有的人一樣都是外鄉人。


    關勉突然有一個想法,這個想法太強烈,以致他現在就想實現,他突然想去省城看看父母,看看妻女,他知道現在無法迴到以前了,但他逃避了這麽多年了,以前可以用為了事業搪塞過去,現在他沒有任何理由再不迴去看看了。


    “周飛,你進來。”關勉想立刻就飛到省城去,他把周飛叫進去把工作安排一下,他可能要在省城一段時間,這段時間工作先讓周飛主持吧!


    “你現在就給我訂一張去省城的機票,我有事要去省城一趟。我不在這幾天的常務工作由你主持,重要的事等我迴來再處理。”關勉向周飛交代了一番,現在對他來說最重要的事就是迴家。如果現在再不迴去,他恐怕一輩子都沒勇氣迴去了,可時間不會等你,他怕一不小心,父母就不在了。


    “我怕我做不好。”周飛沒想到關總會把這麽重的擔子交給他,雖然公司的常務工作他都清清楚楚的,但要他處理這些事情,他心裏還真沒底。


    “你跟了我這麽長時間了,你能做好這些,你就和平日裏上班就行了。你不是一直想要機會嗎?這次就是證明你的最好的機會,也是曆練你的最好的機會,你要珍惜這樣的機會,不是每個人都能遇到這麽難得的證明自己的機會。”關勉其實交給周飛心裏也很不放心,但現在全公司他能相信的人隻有周飛了。


    是啊!周飛一直想有個機會證明自己的能力,現在好不容易有了這麽一個機會,可他卻膽怯了,他想一個蹩足的演員,不敢登上輝煌的舞台。


    關勉的話讓周飛有了信心,既然關總自己都說了,即便他做錯了什麽事,關總也不會怪自己的,何況關總出去也就幾天時間,不會出什麽大事的,公司現在已經走上了正軌,隻要按部就班的進行下去就可以了,沒有什麽擔心的。


    關勉知道,和他有關的人太多,這些人他都辜負了,他做了太多的錯事,現在到了他償還的時候了,他必須像個男人一樣站出來承認錯誤,承擔後果了。在這些人中,他最對不起的就數自己的父母和劉健母女了,到現在,他都不知道他們是死是活,劉健都上高中了,她連自己父親長什麽樣都不知道,或許她認為她根本就沒有父親。自己當初離開他們是為了追求更好的生活,現在他有了他想要的生活,他理應盡他應盡的義務。


    這座他離開了十多年的城市對他而言是完全陌生的,城市像孩子一般長大了,它的容貌也改變了。走進這座城市,他離開時候的建築物已經找不到了,城市的發展讓他有些措手不及,這些年,他幾乎走遍了中國所有的城市,在這座城市上空飛來飛去,可他始終不曾踏進這座城市一步。這麽多年了,他始終沒有勇氣踏上這塊土地,甚至連這座城市的名字都不敢提起,他欠了這座城市太多的債,這些債他要用餘下的時光來償還,他隻希望這一切還來得及。


    父母還住在之前單位分給他們的房子裏,這房子在當時也算是豪華氣派了,可現在它卻像個衣衫襤褸的人躲在無人的角落,生怕別人看到它不堪的模樣。這個城市發展的很快,單從外表上看,你看不出它和上海的差別。關勉看到一派繁華的家鄉,他突然有些難過,是啊!如果當初他沒有離開這座城市,而是選擇在這座城市奮鬥,結局是不是會不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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