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嫻兒?”


    處理完這意料之外尋到這裏甚至還闖入院子的三位小姐,龍莫雲又交代了不少府中的暗衛和侍衛,天色昏暗,這就要入夜了,才滿心忐忑的敲了令狐嫻的房門。


    不出意外,他又被鎖在了外麵。


    他放下敲了半晌房門的手,“那……你,早點休息。”


    房裏的蠟燭忽閃了兩下,熄滅了,他苦笑,卻是不忍心就這樣離開,又是坐在了廊下的椅子上,盯著窗欞,想象著現在屋裏的小丫頭該是用什麽樣的心情,什麽樣的姿勢入睡,又該是做了什麽樣的夢。


    想著想著,竟然疲累的倚著廊柱睡著了。


    不知睡到了什麽時候,天空中飄下了稀稀寥寥的雪花,一直落在他露在廊簷下的肩頭上,堆了那麽一小層。


    房門被輕手輕腳的推開,那個一身紅衣的女孩,外衣整齊的穿在身上,手裏攬著一襲厚實的大氅,正透過門縫偷看這露宿在外麵的人。


    輕輕歎了口氣。


    今日若非龍莫雲出現的及時,隻怕自己也很難收場這三個女人的胡攪蠻纏,但是,畢竟這三個女人,是他招惹來的,一想到這裏她就很生氣,就不想再理會這個男人。


    但是外麵下了雪,這個人還偏偏就一直守在了房外,讓她是慪氣也不行,原諒也不是。


    最終還是不忍,取了一件大氅,躡手躡腳的走出來,一眼便看出來這被凍得發白的嘴唇和無知覺蜷縮著的抱緊胳膊。遲疑了一時,終於伸手替他拂去了肩頭的積雪,為他披上被她的雙手焐熱的大氅。


    即便是她再怎麽放緩動作,還是把龍莫雲驚醒了。


    “嫻兒?”乍然醒過來的男人眯縫著眼睛,模模糊糊看到眼前火紅的人影,感受到身上的溫暖,微微一笑。


    “你終於肯見一見我了。”


    “外麵下雪了,龍公子,還是進房來歇息吧,免得著涼。”


    她漠然扭頭,一臉冷淡的開口。


    “你……喊我什麽?”龍莫雲登時驚醒,緊緊抓住她的手不放,隻是她在這廊下久留多時,身上又沒有披著保暖的衣氅,早已經手腳冰涼。


    “你的手怎麽這麽涼,在這裏呆了多久了?怎麽也不知多添件衣服?”他慌忙拿下自己身上的大氅,站起身來為她披上。


    “我不用,謝公子好意。”她一臉倔強。


    “你都不肯叫我莫雲了?還說不怪我?”他強硬的扳過她的肩膀,認真的盯著她的臉,“你說,我哪裏做的不好,我改,”


    令狐嫻今日就在房裏,聽到了龍莫雲對那三人的處置,他將那三家小姐隨意賞給了手下人去玩弄,然後將人虐殺拋屍荒野,造成是山匪劫持了然後殺了三人的假象。


    這等殘忍無情的手法,實在是難以讓她再對眼前這個百般溫柔對她的男人產生任何好感。


    “你……你殺了多少人了?”


    龍莫雲實在是沒想到,她竟然會問自己這種問題,一時間難以迴答。


    “是不是,還有不少人這樣,無辜的死在了你的手裏?”


    “嫻兒,”


    “你為了我,又殺了多少人?”


    這一聲聲的逼問,讓他手足無措,他為了令狐嫻殺了多少人,甚至是殺了多少自己人,他自己都數不清了。


    但是,隻要能得到她,死再多的人都不足憐惜!


    “我累了,龍公子請迴吧。”眼前的女孩閉上眼睛,不想再和他過多交談,轉身就走。


    龍莫雲心慌了,想要拉住她的手,卻隻能錯失。


    “嫻兒!”


    他兩步上前,卡住了女孩差一點就關上的門,令狐嫻驚懼的看著他急切的臉色,咬緊下唇,想要使勁關上門,卻力氣不敵隻能眼睜睜看著他生硬的擠進來。


    “你……你出去!”


    “嫻兒,你聽我解釋!”


    龍莫雲握住她指著自己的手腕,一把將她攬入懷裏死死的禁錮住,貪婪的嗅著她脖頸間的體香。“你放開我……”她掙紮不過也不再掙紮,冷著臉危險的說道。“你聽我解釋好不好?嫻兒,”


    “我真的,沒有為了你殺人,真的,你也知道,現在外麵兵荒馬亂,我若不動手,那麽死的就是你我二人,嫻兒,你可明白,我隻是為了保護我們,想讓你有一片能安逸生活的地方。”


    “當真?”


    說了半天,那個女孩終於傳迴了一絲迴應,讓龍莫雲已然灰冷的心重新燃起希望。


    “真的,”他鬆開那瘦弱的肩膀,一臉興奮的信誓旦旦向她保證:“若我說的有半分差錯,天打……”他還沒說完,便被那女孩用手背遮住了。


    “夜深了,”隻是這女孩的臉上沒有半點融化,仿佛方才那句並非出自她口。


    “嫻兒,”“龍公子該迴房歇息了,”


    他心下漏了一拍。


    雙手握著的肩膀脫離了手心,女孩毫不猶豫的送客,讓他如同木了一樣,再也聽不清她說的什麽話。


    “嫻兒……”他毫無意識的呢喃著。


    令狐嫻停下剪燭心的手,扭頭頗為疑惑的看著他。


    隻見那個男人,踉踉蹌蹌的向著她走了兩步,強硬的從身後抱住她。


    “嫻兒,你為什麽就是不肯相信我??”


    “龍公子?”她微微皺眉,一隻手抗拒著他湊過來的臉。“嫻兒……我……”龍莫雲就像是失控了一般,不容她反抗的抓住那隻手,用一隻手狠狠的鉗住,另一隻手生硬的扭過她的頭,狠狠吻上去。


    “龍……莫…雲!”


    “我真的……好喜歡你……你知道……嗎?”


    那個男人一雙眼睛死死盯著她的臉色,眼見著因為缺氧而變得蒼白,全身癱軟,卻依舊不肯放過。“你在王朝時,為什麽要救我?”


    令狐嫻的大腦,如同有一根緊繃的弦,被生生扯斷,再也拾不迴那已然丟失的記憶。


    “為什麽要招惹我,為什麽要對我那麽好?”


    “為什麽……”


    她腦海中突然閃過了一個雪夜,一個漫天煙花的雪夜,隻是怎麽也看不清那個攬著她笑看煙花聽簫曲的人究竟是誰。


    體內似乎有什麽東西在蠢蠢欲動,催促著她去迎合這個吻,但是她能感受到的隻有抗拒和厭惡,這個人,不是她印象裏的那個朦朧的身影。


    “嫻兒,你能接受他,為什麽就不能接受我?他曾經那般對你,陷你於水火不顧,將你推上戰場,害你被他家人萬般折辱,你還記著他?”


    “你能看看我嗎?”


    “我一直在看著你,想著你,無時無刻。”


    他將令狐嫻抱到床上,欺身壓上去,剛想要探上她的脖頸,卻不料那女孩突然間一動不動。


    “嫻兒?”他顫抖著手,疑惑的撐起身子。


    那個女孩輕輕扭過頭,一雙赤紅的眼睛撞入了他的視線,登時身子一僵。


    這雙眼睛,他熟悉而陌生,熟悉的是,這充血失控的症狀,是他親手從西蠻帶迴來的千年毒株“赤炎”中毒後的狀況,陌生的,是這個女孩從來都沒有過的,滔天的殺意。


    若非她此時沒有武功內力被封,隻怕現在他已經猝不及防的身首異處。


    他飛快的跳開床榻,那女孩輕巧的坐起身來,一步步的踱走到他麵前,嘴角微勾,一隻手作掌狀,沒有內力卻自帶勁風,毫不留情的劈向龍莫雲的脖頸。


    她再次失控了。


    龍莫雲驚愕的低頭躲過,小心的應對,不敢傷到她也防止傷到自己。隻是他們體內的雙生移情蠱,卻不允許這般輕易。


    他體內的雄蠱因為方才的調情躁動著,幹擾他用內力躲過這小丫頭幾近本能一樣的攻擊,三番兩次都能多少傷到他。兩人從屋裏打到房外,漫天的大雪也冷靜不下令狐嫻躁動的鳳凰血,和鳳凰血之下蟄伏的赤炎。


    明明應該已經解開的赤炎!


    “座主?!”龍牙本是在外麵的柴房守夜,沒想到會傳來這麽大的打鬥聲音,還以為有刺客闖入,慌忙來查看情況,一眼便見到自家主子被那位龍閑公主追著打,一時心燥,拔了劍便向她刺去。


    “龍牙!不要傷她!”


    令狐嫻就像是背後有著雙眼睛,無比敏捷的躲過劍鋒,更是出乎龍牙意料的,反手就是一拳!直接將人打出了內傷。


    隨著,便速度極快的闖過層層侍衛,闖到了捂著腹部的龍莫雲麵前。


    “你……究竟是誰……”


    她血色的眼睛中流露出迷茫,下手的拳頭也軟了下來,龍莫雲知道,是她體內的雌蠱在阻止她傷到雄蠱。


    “我又是……什麽人……”


    軒轅澈帶著人馬和令狐嫻的三個暗衛,悄無聲息的通過了北域的幾座大城池的盤查,走了這麽多龍燁所控製的地方,卻查不到任何與令狐嫻有關的消息,當真是讓兩家人都心急如焚。


    天色微微見了晨曦,一夜未眠的他打開客棧房門,驚醒了廊外守著的一眾暗衛。


    “去天雪城,”


    見他起床立馬隨侍身邊的白厲微微皺眉:“座主三思,這天雪城,可是龍家勢力最為密集之地,不可硬闖啊。”


    他涼涼的掃了眼白厲,壓住內心日益增長的火氣:“那你說,龍燁還會帶著她往什麽地方去?!”


    “這……屬下無能……”


    “座主……不……不好了……”


    白厲正是無言以對之時,他們派出去探查天雪城的探子急匆匆的來報,低著個頭也不敢看一臉慍怒的軒轅澈。


    “天雪城的消息,說,龍毅新納了一房小妾,正是漠狐王朝龍閑公主。”


    “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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