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該死。”葉嫻現在無比暴躁,低聲罵了一句,抽出藥箱中的麻雀刀開始剔除腐肉,將那三根鐵針取了出來,她不敢想象這三根針在軒轅澈的背上要有多麽痛的折磨....取來止血的藥丸,碾碎了敷在軒轅澈傷口上,動作輕柔的裹上紗布,包紮好。


    “連中了毒都不知道,你怎麽不死在外麵。”她取了一味朱血解毒丹塞進他嘴裏,便讓玄月去城裏買藥材。黑著臉仔細查看著那幾根鐵針,雖然因為血液的浸染而斑駁鏽跡,卻仍能看得出來那針尖上的一抹幽藍。


    藍天仙!


    這是自由之度的毒物,但是並不是常見的天仙子,而是一種與天仙子極其相似的花,雄蕊產生有毒花粉,花體下的葉刺中也含有這種毒物,由於這花的汁液是藍色的,所以將這種毒物稱為,藍天仙,即——致命的誘惑。


    而這毒性,顧名思義,能讓人沉迷在幻境中無法自拔。


    不管是誰,那個會奇門暗器針上淬毒的人手段極其狠辣,讓軒轅澈陷入幻境,最終死於幻境,連真相都無從得知!


    不過可惜了,那人倒黴的撞上了她。


    輕雪公子江湖毒醫的名聲可不是逛青樓浪出來的。


    他看到了什麽....


    這是他無數次見到那雙冰冷徹骨的血色瞳眸後,第一次見到其本尊。


    很美的一個女子,仿佛是這天地間最傑出最引以為傲的作品。


    三千銀絲半挽半披,九尾凰冠流蘇為綴,血紅的玉石雕琢了天地之美,她額上一抹凰紋,秀峨眉肌皙如脂,琉璃瞳唇似櫻紅,


    她的一顰一笑,都能牽動他的心。


    失了血色的眼睛滿是溫柔的笑意,都道是琉璃瞳最為薄情,可是他卻能從那雙眼睛中看出廝守一生,相伴相攜的默契。


    她是誰?為何會有如此熟悉的感覺?雪絨衣,霓裳裙,金絡環,銀雲鈿,那雙赤裸的玉足纏繞著細小的銀鈴,如似踏雪而來,鈴聲恍若天籟。


    她身後無數侍女,眨眼間化作千百鳥雀,她悠悠拘禮,那聲音,如同從天邊傳來,從遙遠的不可觸及的地方傳來。


    “千寂.......”


    軒轅澈驚醒,隻覺得頭疼欲裂,


    她是誰?為何從未見過卻有一股相識許久無比熟悉的感覺?她的一舉一動,都讓他不由自主的想要親近。


    榻邊,熟睡著一個藍衣女孩,如同羽毛一般的睫毛輕微顫抖著,仿佛睡得極其不踏實,見著眸下,已有些許青黑。


    她身旁,陪站著一個黑衣青年,似乎是暗衛。


    軒轅澈不明情況,細細打量了一眼這個暗衛,玄月有些敵意的盯著他,開口道:“我家主子不眠不休的照顧了你三天兩夜,王爺好自為之。”說完,便退出了帥帳。


    “嫻兒?”一聽三天兩夜沒怎麽休息,軒轅澈立馬心疼了,坐起來想下地將她抱上床,卻不由得牽動了背上還沒有愈合的傷口。


    “那是藍天仙,別急著起呢,還需要靜養些許日子。”驀然,方才還睡著的女孩不知何時已經醒了,揉著眼睛安撫道,卻是非常反常的一眼也不去看軒轅澈:“既然醒了,也就沒什麽問題了,我去把水空叫來照顧你。”“嫻兒?你怎麽了?”軒轅澈瞬間發覺不對勁,皺眉發問。“沒事,就是困極了,我去休息休息”“嫻兒!”見她這就要走,軒轅澈連忙上前一把抓住她的手,迫使她迴頭看著自己,卻是心頭一驚。


    葉嫻苦笑。


    那雙眼睛,是血紅色的。


    “現在的我,離你們越遠越好。”她輕輕的掰開軒轅澈的手,快步離開了帥帳,唯獨留下軒轅澈坐在床上發愣。


    玄月就在帥帳門口守著,見她出來,連忙跟了上去,這三天裏她有節製的用她的內力幫軒轅澈逼出殘毒,卻依舊沒想到會接連毒發兩次,若非玄月一直伴在左右時刻提醒,她真不知會發生什麽。“主子,”“替我轉告水將軍,跟他說王爺醒了,去照看一下,我要迴京了,畢竟京城的人可都不知道蒼雪王妃上了戰場。”她躲閃著周圍士兵的目光,向馬廄走去。“可是,主子你現在的身體狀況.....”“無礙,先去趟血殤穀調養一下。”


    說走就走,悄無聲息,噬月蝶的人就這樣來也匆匆去也匆匆的消失在軍營裏。


    軒轅澈坐在床上發愣,“藍天仙嗎.....真是個好手段,龍殺..”他握緊拳頭,不敢想象如果這藍天仙沒有被解開,他會怎樣。如此說,他看到的那個人是幻覺?可是又為何能與帝昭出現的那雙眼睛是同一人......為何會這麽熟悉,她口中的“千寂”又是誰?


    “爺,您醒了!”水空一進來就看到自家王爺在床上發呆。“你怎麽來了,嫻兒呢?”一見進來的是水空,軒轅澈立馬變了臉,方才見到葉嫻那雙血色瞳眸並非恐懼也非疏離,而是想起了這次在自由之度探知到的一個消息,龍殺那位善毒的座主曾丟失過一種天下唯此一株的奇毒,名赤炎,自赤安采集而來,卻在自由之度被人偷走下落不明。這赤炎之毒毒性極強卻又極其稀少,沒有多少人知道它有何症狀會怎樣發作,萬俟身為毒術世家,也不過對這種毒略知一二。


    “額.....王妃娘娘走了....”水空一頭霧水,不知王爺這番性情多變又是為何。“走了?去哪兒了?”“迴京城,王妃娘娘說,京城並不知道蒼雪王妃上戰場,她必須要在.....哎,王爺,您的傷還沒好呢!”“一走了之竟然連和本王一聲招唿都不打,這小丫頭越發不把本王放在眼裏了。”軒轅澈忍著怒氣,顧不上傷口,說著便要下床穿鞋。“爺,人已經走了.....噬月蝶的人都撤了。”水空無奈的勸阻著,見勸不住連忙上前扶住他。“去查!看她走的哪條路迴京?”


    四日後的伶安鎮血殤穀......


    “我說...小鳳凰,你沒事吧?”天歌和莫流敲著葉嫻的寢房門,十分關心的詢問著。葉嫻緊緊攥著床頭木,故作輕鬆的語氣迴道:“我沒事,就是這些日子趕路,有些疲乏了,歇息一會兒就好。”“那.....那你若是真的不舒服可要和我們說啊。”方才用午膳的時候她突然打翻了桌子跌倒,可嚇壞這哥幾個了,葉嫻又一邊說著沒事沒事一邊捂著心口迴了房鎖上了門,很難不讓人擔心。莫流總感覺有些不對,看著天歌離開的身影,皺著眉細想著方才發生的一切。


    葉嫻堪堪鬆開了緊緊咬合的嘴,抵在嘴中以求消聲的手臂已經血肉模糊。“該死....”又是一陣腹痛,她連忙撲到化妝台上,拿起一支木簪叼在嘴裏,打坐在床運起內力。那三天兩夜已經控製的消耗,終究還是不行嗎。她右手顫抖著,往自己身上的穴位裏麵紮入銀針,那雙眸子裏,紅與黑,狂躁和理智在抗爭,不得已她挑破十指,泛著淺紅的血色一滴一滴的落在地上,連心的疼痛勉強拉迴一些清醒。


    身體裏麵,仿佛有一團烈火在炙烤著她已經被掏空底子的虛弱的軀殼。


    她不敢讓任何人近身,一旦失控,後果不敢想象。


    “我就知道,你這小丫頭從來都不會依靠一下別人。”門口傳來了十分擔憂的聲音,“莫流....”她艱難的抬頭想要提醒他趕快離開這裏,卻見莫流已經十分熟練的將銀針紮入她的幾個大穴中,“我聽說過赤炎之毒,小鳳凰若是信我,交給我。”他下著針,扶著葉嫻坐好,自己盤腿坐到他身後,這番架勢卻是令狐樓教給左熙的應對之法。


    “話說,中了赤炎,小鳳凰怕是不簡單啊。”身後運著內力梳理經脈的莫流看似無意的提了一嘴:“赤炎生於蠻荒灼熱之地,從古到今頗為稀少,又有什麽人會中此奇毒?”


    這話中有話,其中暗指的意思兩人都心知肚明。葉嫻閉著眼睛,靜靜的聽他說完:“莫流,莫流,你說孤應該是叫你莫流,還是應該叫你,巫馬珣巫馬莫流呢?”莫流下針的手微微一頓,忽而笑道:“帝醫說笑了。”“巫馬家族上一輩嫡係子弟賜字‘子’,族長巫馬佐字子晝,而這一輩嫡係子弟賜字‘莫’,孤有說錯嗎,巫馬二少爺。”葉嫻語氣平淡,似乎是早就知道。“帝醫姑娘,莫流與家族再無關聯。”“那你在這裏,也不要將孤與王朝皇室扯上關係,帝醫是帝醫,龍閑,便是龍閑。”莫流頷首:“是莫流失言了。”


    他仔細替葉嫻包紮好手臂上的咬傷:“赤炎藥性極烈,鳳凰血我也有所耳聞,雖然可解百毒,但是還不足以壓製住赤炎,唯有極寒之藥方可與這赤炎相抗衡。”葉嫻靜靜聽著,“還有一事,蒼雪王軒轅澈與自由之度可能有些許關係,他的母妃,當年的靜皇貴妃萬靜月十有八九是萬俟家的老夫人,萬俟靜月。”


    葉嫻實在是沒想到,軒轅澈竟然會與自由之度這個用毒世家有關係。“但是我也不敢確定,畢竟我與這位萬俟家少族長有過一麵之緣,天生孱弱,且並非王爺的模樣。”“我知道了。”


    說到自由之度,她突然想到一件事,叫住了正要離開的莫流:“既然你是巫馬家的嫡係,可是會蠱術?”莫流也沒想到她會問這個,略有尷尬:“巫馬家的子弟多少都會養蠱,但是真正的控蠱術都是嫡係相傳,奈何我幼時貪玩,又是幼子,所以家中長老並不怎麽看重我,盡得真傳的是我兄長巫馬瑾,字莫雲。不過他似乎是失蹤了,發生了什麽我也不知道...”“那你跑出來做什麽?”巫馬家族世代隱居,若無必要是決不允許出穀的,一旦違抗了家族私自離穀便永不被允許迴去,即驅逐出族。


    “我......”莫流撓了撓頭:“我是出來追尋樂正二長老的。”“樂正龍空?”對於葉嫻知道這個名字莫流並不驚訝,畢竟這位長老是在王朝離世的。“嗯,他是為了尋找我的大伯巫馬佑才出山的,樂正家和我們家也差不多不怎麽管世俗事務。”“那,他找到了嗎?”


    “找到了,並且還把畢生所學傳給了大伯,隻可惜,最後還是失去了聯係....”


    葉嫻垂下眸子,似乎是明白了好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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