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嶽與青琥都是寶劍,與敵廝殺之時,越是激烈,光芒就越是耀眼,劍身上的光芒白日裏看得很是淡薄,對夜色的穿透力卻是極強的,遠遠就能看到。


    寶劍自帶光芒,不同的劍有不同的劍芒,即使是同為一種顏色,劍芒或大或小、或柔或剛都能說明不是同一把劍,因此可靠劍芒去辨認持劍者為何許人也。


    劍芒同時也容易暴露位置,慣常用劍的高手,大多數都會拂去劍身光芒,將其隱匿起來,旁人隻能依靠劍本身才能認定持劍者。


    話說迴四個小輩,顧離項逸兩人本是瞧著對方的劍,項逸話說漏嘴,惹起顧離追著他團團轉,花豐色自以為機靈和賀古溜了出去,才一會兒他就悔青了腸子——


    顧離追逐項逸,身手不如項逸靈活,總被項逸跑脫,這臭脾氣一上來就不得了了,抽出劍來追著項逸要打,丁零當啷用劍砍了不少東西,連花豐色那張吃飯用的實木大桌子也被他砍了一角去,花豐色還因此差點一口氣上不來背過氣去。


    起初項逸還嬉皮笑臉繞柱走著,顧離追得太兇,他也抽出青琥格擋,兩劍相撞,少年人都抓不穩,任劍隨意甩起,這劍又是削鐵如泥,連地板上都戳了好幾個洞眼,整個房子差點被削成廢墟。


    花豐色心都在滴血,為了保住自己這點家產,冒死衝進去阻擋,告訴兩人在這打打鬧鬧算什麽本事,先前摘果子的樹林裏到了晚上蛇多得很,兩人不如去那裏殺蛇,看誰殺的蛇多,看誰更厲害。


    顧離一下子就忘了為何追逐項逸,一口應下。項逸氣勢高漲,滿口說著要與顧離一較高下,心裏想著順便再試試青琥的威力。


    要走時,顧離有些邁不開步子,倒不是怕蛇,而是想起了下午吃的那些惡心果子,想起那林中掛滿了這些惡心的東西就本能抗拒起來。


    花豐色心疼自己這點東西,怕他後悔起來,趕緊激了他幾句,說什麽他膽小懦弱、什麽不如項公子一類的話,激起了少年人那好強好鬥之心,再加上項逸嘲笑幾句,自然不甘示弱,率先就衝進林子。


    這一衝,就直接衝到了蛇窩子正中,四麵八方全都是蛇,吐著信子“嘶~嘶~嘶~”的,還帶著一股難聞的氣味,與那果子中散發出來的味道一模一樣。


    顧離強忍住惡心揮劍斬殺,憑著一腔熱血斬殺周圍靠近的小蛇,暫得一絲唿吸時間,趕緊撕下一塊布條把鼻子擋上,腥臭味才小了些。


    斬了蛇,轉眼的功夫,就聽到密密麻麻窸窸窣窣的聲音,緊接著顧離就感到身上爬上了東西,用手撥去,好像是一些大腳趾頭大小的蟲子。這些蟲子越來越多,還都一個勁兒都往顧離身上爬,這蟲好像天生怕蛇,蛇靠得越近爬得越快。


    顧離雷擊中一般抖著身體,一手撥蟲一手斬殺,忙得暈頭轉向。


    項逸也加入斬蛇行列,顧離本以為他會分擔一些蟲子去,沒想到蟲子愈發多了起來,狗嗅骨頭一般全往兩人身上擠——


    人要斬蛇,蟲往兩人身上爬;人若不斬蛇,蛇要往人身上爬;蛇要吃蟲,逼得蟲也爬兩人身上……


    這下子兩人都焦頭爛額,管他什麽比試呢,現在正在蛇窩中間,進退難行,兩人隻能靠近禦敵。


    賀古在林外往裏禦了一顆賀家合成的夜明寶珠,配合劍芒照亮林中,蟲子避光,稍稍退去一些,蛇忙著吃蟲,加之賀古用何鈺那扇子不斷發出短箭殺去小蟲助他們一臂之力,兩人暫得喘息機會,背靠背舉劍防範。


    花豐色在林外撒下藥粉配合之前布下的鎖蛇陣,有十足十的把握這蛇過不來,提著喝剩下的半壇子好酒一腳掛在樹上、整個人嵌在樹杈中間,悠哉悠哉喝起酒來,邊喝邊聽戲。


    偶爾還用小鞭打死幾隻蟲子卷起來抓在手心不知道拔了幾下哪裏,然後丟進嘴裏吧唧吧唧嚼起來,再嘬一口小酒,閉上眼睛直晃腦袋,腳也跟著轉起來。


    賀古在一邊斜眼看著花豐色這快活似神仙的樣子,心底裏總覺得毛毛的……好不舒服。


    兩人閃轉騰挪互換位置,令人意外地配合默契,劍芒愈發奪目,漸斬漸勇,一時暢快。


    蛇越殺越多,由小變大,攻擊能力也越來越強,寶劍碰到蛇齒有如斬劈金剛,劃得火花四濺。


    一條大腿粗細的大蛇剛被兩人合力斬殺倒地,登時聽到一聲悲鳴,腳下土地震動起來,兩人前麵不遠處一顆大樹被連根拔起。


    不!是連根拱起,一條巨蟒抖了抖身上的塵土,眼睛閃著精光,吐著大信子從嘴底發出一陣陣令人感到壓迫的氣聲,顧離額頭冒汗、項逸心跳加快,兩人緊緊站在一起目視前方。


    方才殺了如此多蛇子蛇孫,已經大大壯了膽,很是自以為傲,此時殺氣衝上了頭,看見巨蟒本能緊張,心底裏卻是激動得很,兩人心照不宣,誓要共同斬下這巨蟒祭劍!


    感覺氣氛不大對勁,花豐色睜眼,嚇了一大跳——竟把這大家夥引出來了!酒壇子也不管了,掉到地上滾了幾圈,酒撒了一地,酒香四溢。


    花豐色腿掛在樹上,上半身吊下來,垂著手頭發亂飄,賀古看著生像一個女鬼。


    開口說話語無倫次的:“顧公子……哎呦!我的蛇——你小心點兒啊!啊——我好、好感動……啊——蛇蛇,嗚嗚嗚……”花豐色擤著鼻涕,手背擦眼淚,嘴角倒掛——這不是笑是什麽?


    他這副又哭又笑披頭散發的樣子看得顧離汗毛倒立,趕緊挪著碎步貼著石壁離他遠點。


    朝著劍芒,豐霧早早就到了附近,站在一處石頭上與絕塵一起觀摩兩個少年的斬蛇行動——雖然狼狽,也算勇猛,還懂得配合,已然有進步。


    直至巨蟒出現,豐霧也還是看著。


    看見顧離刺上蛇皮分毫進不得,項逸舉劍朝蛇頭後方斬去,一陣火花飛濺,這蛇皮堪比剛才那大蛇的鋼牙,分明是刀槍不入!


    兩人傷不到巨蟒,反將其激怒,甩起大尾將顧離拍到樹上摔了下來,幹咳幾下,項逸趕緊過去,使出渾身解數擋下巨蟒甩尾一擊,扶起顧離拉到樹後勉強躲過一劫。


    顧離擦擦破裂的嘴角,看見站在月光下的豐霧,忽然燃起了鬥誌,偷眼打量著巨蟒,和項逸商量起對策來。


    “阿臨今夜怎如此沉得住氣?”


    “他看見我了。”


    他,自然指的是顧離,至於什麽意思,絕塵也意會了。


    豐霧不以為意,巨蟒罷了,配合得當斬殺自然不在話下。


    果真,話音剛落,顧離猛然衝到巨蟒麵前,故意掌上運功激起劍氣,巨蟒以為這是挑釁,發起怒來一心想要吃掉顧離。


    顧離彎膝躍起,蹬了樹枝一個翻轉,巨蟒嘴巴一路張著,顧離跳得越高,巨蟒就越伸直蛇身想要將顧離吞於腹中!瞧準時機放出禁行圈,將巨蟒牢牢固定在那方寸之地,甩出金收繩勾住蛇齒。


    項逸衝到直立的巨蟒麵前,雙手握劍做好攻勢,眼神堅定。


    顧離大喊:“準備!”


    項逸接話:“放!”


    顧離瞬間收迴禁行圈,用盡全身力氣將巨蟒拉向它身後,就在巨蟒搖晃震怒之時,項逸足尖發力躍起,向下將青琥狠狠捅進巨蟒腹部,濺得滿臉蛇血,一路下滑,整個巨蟒腹部全部剖開!


    巨蟒拚死掙紮,看架勢要與兩人同歸於盡,蟒身扭動,狠狠打中兩人,兩人直接被打出了林子,捂著胸口大口吐著鮮血,看那蟒蛇掙紮死去,甚是得意!


    顧離撿起地上的酒壇子,很是豪氣地喝了一口,遞給項逸:“喝!”


    “哈哈哈哈——好,喝了!”


    顧離餘光總是飄向豐霧那邊,模糊間好似看見豐霧對自己笑了一下,鼓起勇氣再看過去時,入眼的便隻有月下兩個背影。


    顧離擦了把臉,順勢把眼角的東西也擦去,得意洋洋地看著自己的“戰利品”,卻有些笑不出來。


    項逸喝了幾口,又遞給顧離,顧離接過,若無其事地喝起來,項逸攬著顧離肩頭狂笑著,對顧離毫不吝惜自己的讚美之詞,隻是顧離聽不下去,總感覺心裏空落落的。


    賀古在他倆身上翻看著,拿出藥瓶塗了傷口,再一人喂了幾顆丹藥,才同他們坐在一起。


    項逸問起他手中的扇子,“哦,這個呀!這個是……”賀古給他們兩個吧啦吧啦說了起來……


    倒是花豐色,直接從樹上掉了下來,看著滿地死蛇整人像是分裂了一般,嘴裏喊著些沒什麽邏輯的內容:“啊!蛇蛇……我的蛇蛇死了——寶貝,寶貝啊!好多!不行啊,蛇蛇!這裏也有……裝不完裝不完!急死了!大蟒蟒啊!你就這麽死了!哈哈哈——”邊說還邊趴到巨蟒身上摸來摸去,一邊哭一邊用一把鋒利無比的匕首劃著巨蟒皮肉,偶爾又是幾聲慘笑,在蛇堆裏撿了東西還到處翻滾……


    三人注意力全都被他吸引過去,看得目瞪口呆、眼珠凸起,這畫麵可比剛才斬蛇瘮人多了……


    “他、他怎麽了……”項逸緊緊抱著酒壇子,仿佛能給他安全感一樣。


    “失心瘋了吧?”賀古喃喃接話。。


    一陣噠噠聲音傳來,花豐色竟然跑過來了!轉頭看,顧離率先跑了,剩下倆人酒壇子也甩了,相互攙著趕緊逃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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